第9章 第9章
對以陰氣為食的生靈來說,這股濃郁到化不開的陰氣堪稱世間最極致的美味。
謝燃被這股味道勾得幾乎失去了理智,直到絲絲陰氣順著喉嚨流遍他的五臟六腑,滋潤了他連日來飢餓的腸胃,謝燃那有些渙散的目光才重新找回了焦距。
他鬆開了他,抬起頭。
「好吃嗎?」
景暄把自己的手接了回去,語氣非常誠懇。
誠懇得甚至有幾分欠打。
謝燃抹了下嘴,瞪著他,微喘:「你是準備看我的笑話么。」
「怎麼可能,」景暄笑了,「我是誠心在問,畢竟我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味道的啊。」
「……好吃,」謝燃別開臉,嘴唇抿成一線,「謝謝。」
他發火的時候直來直去,表達謝意卻萬分不耿直。
換個別的什麼人,遇見態度這麼差的,大概早就翻臉罵人了,可景暄卻笑得更開,兩隻眼睛彎著:「你看,我都讓你咬了,禮尚往來,今晚是不是能讓我留下了?」
他也沒求他給他吃。
謝燃有點煩躁,但這會兒不好直接拒絕他,悶聲道:「……我沒床借你睡。」
「沒關係,鬼族天上地下皆可棲,用不著床。」
「也不許碰我。」謝燃強調。
鳥雀皮毛敏感,不喜觸碰,外加生活習性不同,導致鳥妖大多高冷不親近人。
這點景暄還是知道的。
可他聽見這句,不知怎麼無端起了些逗弄的心思,湊到謝燃耳邊低聲道:「你怎麼會想到那裡去啊?」
溫熱的呼吸吹拂過耳邊,謝燃下意識地縮了一下:「……」
果然這老鬼是在調戲他。
吃人嘴短,謝燃沒好意思開口回嗆,翻了個白眼進屋,關上門。
普通的房門其實攔不住鬼族,他只是在用行動表達自己的「不歡迎」罷了。
畫室里熄了燈,世界歸於寂靜。
謝燃漸漸睡熟了。
良久,等到屋裡再也沒有其他動靜時,夜色中直立的身影終於動了。
景暄穿過房門,掀起眼皮看了看,確認床上的人已經十分鐘沒挪動過位置,這才心安理得地走進裡間。
月亮升起來,從窗帘的縫隙中漏進一點皎潔的光。
他的目光落在那鋪滿了半面牆的白花上,怔怔出神。
那種鳥,生活在百花盛開之地、渾身染火的那種鳥,他明明應該很熟悉的……但是究竟叫什麼來著……?
「魂靈真火……」
他正想著,冷不防眼角被什麼發光的東西晃了一下。
細碎的月光照到床頭,景暄疑惑地走過去,低頭細看,才發現床頭剝落了一小塊漆的地方被月光照得閃閃發亮。
他撥弄了一下那個缺口,裡面竟然是黃金。
景暄:「……」
床架外整個包了層深色的漆,看上去就是張普通的複合板床。
謝燃側躺著,整個人陷進柔軟的床墊里,落進景暄眼中,不知為何讓他想到了小鳥躺在金窩裡的畫面。
唔。
所以那種還喜歡收集漂亮珠寶的鳥到底叫什麼來著?
他實在想不起來,鬱悶地坐在窗口看了一晚上的月亮。
……
第二天天微亮,霞光還沒鋪滿天邊,程成就揉著惺忪的睡眼從花叢里鑽了出來。
他一出來就被不遠處的背影嚇了一跳,頓時精神抖擻,待看清是誰才鬆了口氣,「卧槽!大哥……?你蹲在這兒幹嘛呢?」
景暄回頭,手指落在唇上,用眼神示意他看床:「噓。」
謝燃還在睡,漆黑柔軟的髮絲落在臉側,睡顏安祥。
程成會意地點點頭,閉上了嘴。
景暄:「你今天還要出去嗎?」
點頭。
他跳下窗檯:「走,我陪你出去。」
「直接走不要緊嗎?」程成努力壓低聲音,緊張地看了看床上熟睡的身影,「不用和謝哥打聲招呼嗎?」
「——嗯?」
景暄快要走到門邊的腳步一頓,轉回身,臉上依稀有茫然之色,「為什麼要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