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第109章
「這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
寂靜的海島上，惡魔球們圍繞成一圈，看著西路伯帶過來的東西。
十翼天族雙手抱臂站在一旁，搖了搖頭。
惡魔球們嘟噥著:「連你也不清楚？」
這其實並不奇怪，畢竟精靈種的所有果實都被嚴加看護，外界的其他種族根本不可能有接觸到的機會。
被帶著安東氣息的惡魔球們包圍，果實看起來更激動了，像個不倒翁一樣左右搖晃起來。
惡魔球們問西路伯法陣有沒有成功，按照之前的約定，如果順利的話，魔族這邊也想要復刻一個。雖然看著眼前的這一幕，惡魔球們就已經猜到肯定出了變故。
西路伯:「理論上來說，法陣沒有問題。」他凝眉瞥了果實一眼，「等到冷卻時間過去，我會再嘗試一遍。」
法陣上的一些東西，例如繪製的染料是消耗品。現在啟動過一次的法陣已經缺了邊邊角角，需要他再次收集特殊的材料加護，然後再度繪製補充上去。那估計又得一段時間了。
不知道他的那些同族……總之先默哀一下。
惡魔球們甩了甩尾巴，「所以這個小東西就是罪魁禍首？」他們眯起眼睛，毛茸茸的臉上露出了危險的表情。
瓦沙克更是嘿嘿一笑，語氣邪惡道:「裡面好像有生命體的樣子，切開來看看不就清楚了。」
正在歡快搖擺的果實瞬間停住了，保持著四十五度的傾斜，停止在了半空中。
正要說什麼的西路伯見狀，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沒有阻止他們的試探。
惡魔球們繼續說道:「看起來表皮有點硬，不如先煮一煮，軟了好動手。」
他們看起來真的要上手了，果實飛一樣地跳起來，抱著視死如歸的心情「飛起一腳」，坐在了瓦沙克球的身上。
瓦沙克嘿嘿的笑聲戛然而止，泰山壓頂之下，眼珠子都凸起了一瞬。
而壓在上方的果實一動不動，開始熟練地裝死躺屍，猶如一條鹹魚干。
瓦沙克炸毛，用尾巴瘋狂拍打果實，可惜效果不大——同僚呢！？有沒有人救一下！
其他惡魔球:看戲jpg
阿蒙蒂斯一彈一彈地挪到西路伯旁邊，無視了背景菜雞互啄的場面，語氣深沉道:「它聽得懂我們的話，你應該也察覺到了吧——那種旺盛的生命力，只會讓人聯想到那一族……」
西路伯沒有回答，卻也默認了對方的猜測。
阿蒙蒂斯輕哼了一聲，「不管怎麼說，它破壞了我們的計劃，就算是那一族的人，也需要付出代價。」魔界大公熟練地開口，「先把它扣下來，後續再聯繫他們贖人。」
這不得好好敲那群精靈種一筆。精靈種因為力量偏向於生命、親和力，在宇宙中天然地受到歡迎——這讓勤勤懇懇散布信仰，卻總是被人畏懼的魔族鬱悶好久了，僅次於他們最看不順眼的天族！
果然啊，惡魔就是跟那種光明啊，生命啊什麼的合不來！
西路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天族對精靈種倒沒什麼惡感，不如說感官還要比普通種族高一點。不過，想到那群期期艾艾的、沒能過來的同族，他最終沒有說什麼。
但是，讓所有人之後都沒料到的是……
——那枚果實在夜裡逃跑了。
金色的果實「望」著眼前的這一片汪洋，微微晃了晃。下一秒，就有幾隻被它氣息吸引過來的海豚，從海水中探出了頭。
兩方好像童話里的小精靈一樣，在彼此交流似的，海豚的脖子低下揚起，發出雀躍的鳴叫。然後，海豚將果實叼在了嘴裡，甩頭潛入海中，向遠方游去。
……
與此同時，世界樹庭雅恩星。
當消息傳回雅恩星的時候，精靈種正好到了一年一度的軍團議會。
除去駐紮在外、以及實在有任務走不開的，名義上所有軍團都應該聚集到世界樹庭里，進行一年的職務彙報。
「噓……」王宮內的侍從彼此示意，迅速避退到一邊。
在侍從們恭敬低頭的安靜中，幾支衣著分明的隊伍從他們面前走過。
來人全部身高腿長，修身的制服勾勒出筆挺的身姿，俊美的面容猶如自然精心雕琢而成，但他們冷然的神情，卻與周身生機勃勃的氣息形成鮮明的反差，猶如夏季的一捧涼雪。
唯有位於隊伍稍後面的一個金髮青年，回頭朝他們露出了一抹燦爛的微笑，「午安，各位辛苦了。」
直到那行人消失在走廊的拐角，所有人才猛地呼吸一口氣，從剛才的緊繃中回過神來，臉上還帶著幾分殘餘的興奮。
「不愧是各大軍團長，氣勢好強，剛剛我都不敢呼吸了！」
「嘿，一看你就是剛考上宮廷內侍吧？」一名花族侍從道，「各位大人看著不好接近，但只要你不犯原則性的錯誤，其實都很好說話的。」
「今年洛昂軍團長也來了啊，據說前幾年一直都在接受治療，還以為今年也見不到他呢。」
「治療？」
「害，其實不止洛昂軍團長，經歷過那次——事件的精靈種，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精神上的問題，我聽說最開始幾年……」那人壓低聲音，「最嚴重的甚至不得不被送進禁閉室，接受情緒疏導，洛昂軍團長在內的第三軍團更是重災區。」
「哦哦，這我也聽說了。因為少了第三軍團這個主戰軍團，很多後勤軍團不得不頂上位置，那段時間世界樹庭的氣氛緊張又忙碌，一直到第十三軍團出生才大大緩解了壓力。」
老人們無障礙地交流著，可偌大世界樹庭內，每日都有的新上崗的新人，這些新人不由下意識問:「——事件是什麼事件？」
現場頓時安靜了一秒。
直到新人露出了忐忑不安的身軀，老人們才交換眼神后嘆了口氣。
而另一邊，一行軍團長共同朝王庭中央走去——雅恩星上的一切都是後來重建起來的，包括這座等比復刻的翡翠王庭。彷彿建造這一切的人，也在試圖還原留住某段過去。
推開王庭的大門，現任代理精靈王正背對著他們站在一面牆壁前。
牆壁上掛滿了各色各樣的畫——有雅恩星初建時的場景、忙碌的工人，也有慢慢成形的建築……畫面順著時間推移而進行記錄，能讓每一個人切實地感受到一顆星球從荒蕪到繁榮的變化。
在那些畫的角落，隱約可以看見畫手的署名為「陸澤」。「原來已經不知不覺過去這麼久了……」先代精靈王摸了摸畫紙泛黃蜷曲的角落——即使盡量去保存，紙張還是不可避免地在時間中褪色磨損。
先代精靈王指尖里光華微亮，注入的生命力讓紙頁枯木逢春，再度恢復了幾分光澤。
——他答應過那個名叫陸澤的人類，要把這些畫交給那個人，也希望這些畫紙能夠繼續堅持下去。
「先代。」進入廳內的眾人行禮致意。
先代眸光一頓，緩緩轉過身來，他的思緒從那些畫中抽出，緩緩看向了隊伍末尾那名笑容燦爛的金髮青年。
——那即是如今精靈種的第十三軍團長。
先代沉默了一下，才看著對方緩緩說道:「那枚果實丟了。」
第十三軍團長唇邊的弧度頓時凝固住。
——雖然有點突然，但……
——你弟弟丟了。
走出校門，今日結束了工作的安東久違地感到了倦怠。
事實證明，永遠不要小看廚力黨。明明一開始只有兩個人要求合照，但不知道為什麼一傳十十傳百，人數就越來越多了起來。
好好的一個咖啡館，硬生生快變成了粉絲握手會。
激動的「粉絲」在獲得安東的許可后，興奮地在網上發了個帖子:「驚！沒有見過比他更像的「魔王」！」
——至於之後會造成什麼樣的效果，安東已經順其自然了。
系統提示:【「光暗同體」角色卡修復進度95】
安東:很好，看來效果很顯著。
「嘿咻——嘿咻——」風中隱約傳來一些細微的響動，安東走向站台的動作一頓。
隨後，少年垂眸一掃，視線落在了不遠處一個一下下抖動的窨井蓋上。
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他眸光一凝，正要走過去的時候，街道另一頭卻走來了一行人。
那是十幾個身材高大的成年男性，個子遠高於普通的人類，走到面前的時候，有一種撲面而來的壓迫感。
他們一下子就發現了站在昏暗站台下的少年，少年手裡還提著個正要扔的垃圾袋，黑衣白褲，站在夜風中顯得格外單薄。
那群人對視一眼，齊刷刷地走過來，帶著一股子迫人的壓力，冷酷地問道:「喂，你有沒有見到過一枚金色的果……」
「你們不是人類吧。」他們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少年輕飄飄地打斷他們，瞭然地掃視一番開口。
一群人懵了一下。
然後，他們就看見安東嫻熟地掏出一個終端，利落地掃描他們的臉。
被數名「最高委員」授予了許可權的終端上，立即根據掃描的數據，開始進行配比。
安東看著上面呈現出來的「該名人員正在通緝中」的結果，並沒有多大意外。
由於監察署的建立，安東這幾天也了解了很多這方面的知識——
很少有高級的地外生命體會願意長留在一顆陌生的星球，像666那樣急著回去的態度才是最正常的，剩下的么，很多都是在外面犯了事兒躲藏在這裡。
他看了一眼又恢復安靜的窨井蓋，裡面已經沒有那道隱約的氣息了，他看了眾人一眼，問道:「這條下水道通往哪裡？」
這輕描淡寫的態度無疑激怒了他們，他們從最初的莫名其妙中回過神來，「你也是地外人？哼，怎麼，你想跟我們搶獵物嗎？在這一帶的地外者同盟從沒見過你，你是最近才流亡到這顆星球的新人吧？」
「地外者同盟？倒是沒聽過這樣的東西。」安東看著他們，心平氣和地說道。
「只有通過審核的地外者才能加盟，否則就需要引薦……」
「不必跟他廢話！」另一人早已不耐煩地伸出手，一隻觸手從融化的血肉偽裝下探出，「還是用老方法獲取情報吧。」
少年望著對方襲來的觸手，露出了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很巧，我也這麼覺得。」
隨著少年白皙手將那截觸手紋絲不動地捏住，在對方忽然驚慌的目光中，少年不緊不慢地排出幾張撲克牌一樣看不分明的卡面，對眾人說道:
「抽一張卡吧。」
請選擇你們的死亡方式。
……
幾分鐘后，最後清醒的一人望著周圍躺倒一地的人，「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在他面前，少年籠罩在淡淡光暈中的身姿，充斥著讓人難以呼吸的力量。只是直視，都不由雙目刺痛，彷彿眼前幻視出一朵吞天噬地的金色花朵，神性又可怖。
他於是倉皇地低頭，含混地囈語著，求饒的話語隨著額頭不斷淌下的汗珠吐出。
安東笑了一下。他指尖旋轉著被幸運選中的一張角色卡，相應的，少年漆黑的眼瞳化作生機勃勃的金色。
如果有對自然敏銳一些的生靈在這裡，一定可以聽見這片土地發出的歡呼聲。
安東懷念地感知了一下這副精靈種的姿態，沖那人抬了抬下顎，「帶路吧。」
這一帶的地外者同盟聚集地，明面上是一個酒吧。根據這人的敘述，在不久前，一枚金色的果實突然通過下水道闖進了他們的聚集地。
帶路的人:「那枚果實有一股強大的生命力，有人僅僅是靠近，身上的陳年舊疾就得到了安撫……所有人都覺得那一定是個大寶貝——」
那人的話音戛然而止，不僅僅是因為他們到了目的地，更因為他忽然意識到——那枚果實的生命力怎麼跟少年這麼像！？
一想到少年展露的強大，他不由看向酒吧——
而此刻的酒吧內，金色的果實因為沒能推動那個窨井蓋，又被迫折返了回來。
它想要通過陸地再次回到那個人在的地方，可是這塊地方的人對它異常不友好，竟然都想著來抓它。
金色的果實左躲右閃，逃避著一隻只伸出來的手。所有人都帶著貪婪地注視著它，恨不得一口把它吞到肚子里去似的。
但金色果實也不是在孤軍奮戰，幾隻不知道從哪裡跑來的松鼠，對著向果實伸手的人一人就是一口。
「啊————！」大齙牙下去就是一個大窟窿，被咬的人怒氣上頭，拳頭泛起鋼鐵的色澤，轉而朝松鼠砸過去。
其他各處的人也或多或少顯露出非人的一面，整個酒吧內一片嘈雜，一杯杯酒水在打鬥中撞翻，碎裂的玻璃被人群踩在腳下，儼然是一副雞飛狗跳的樣子。
而在人群中東躲西竄的果實，忽然像是察覺到了什麼。整個亮起了一個度，忽然打了雞血一樣沖向了門口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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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有人睜大眼睛的注視里，果實直挺挺地衝進了一道剛走進酒吧的身影懷中。
安東在看見對方的剎那，就知道自己先前感受到的精靈種氣息不是錯覺了。只是沒想到，真的是這麼小的——嬰兒？
果實在少年的懷中蹭來蹭去，像是一個撒歡的孩子。
隨著果實表面的光華流轉，安東能夠感受到它的激動和委屈。
「喂！」酒吧的所有人一邊喘著粗氣，緩解剛才消耗的體力，一邊粗聲粗氣地問道，「你是什麼人！快把那東西放下！」
安東這才緩緩抬眸，在他平靜的注視中，所有人竟然感受到了一股無聲的壓力，讓他們的呼吸聲都不由自主小了下去。
接著，他們便看見少年微微一笑，不緊不慢地說:「剛剛是誰要抓我家孩子的？」
門口，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帶路人，還在猶豫要不要逃跑，就聽見酒吧內傳來一陣巨大的轟響。
不到半分鐘，捧著果實的少年慢悠悠地走了出來，看起來就像散了一場步，氣息都沒亂一下。
幾條荊棘從四面八方竄出，將之前車站的人也帶到了這裡，跟酒吧內的眾人捆綁在一起。
「一會兒會有人來接他們離開，你在這兒等一下。」安東隨手發出一條消息后，對還算老實的帶路人說道。
隨後，少年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街道的拐角，竟是看也不再看一眼這裡，彷彿也並不擔心帶路人會放人或者逃跑。
有人會來？誰？正當帶路人疑惑的時候，天際不久突然炸響一片雷雲，隨後，在烏黑的陰雲與夜色里，一頭巨龍從天而降。
彷彿沒有看見帶路人瞳孔地震的表情，巨龍吐出低沉的話語，「他呢？」
帶路人:阿巴阿巴阿巴……龍！是龍族啊啊啊啊！
想到先前神秘的少年，這顆星球為什麼忽然大佬雲集，變得魔幻起來！！
巨龍「嘖」了一聲，沉聲地吐息，「哼，讓我來幹活，自己卻先走了……」
他們天天做打工人，那傢伙就不能給點獎勵！？黃金龍上次都被摸摸頭了，他們就不行嗎？
客星不爽地呲開獠牙，將眾人抓在了爪子里。下一秒，漆黑的火焰一燃，怒氣沖沖地飛向了宇宙——恭喜監察署監獄再添一員。
第二天，當西路伯和惡魔球們蹲到了終於來上班的安東時，難得露出了幾分心虛的表情。
西路伯還算冷靜，只是向安東請了一個長假，「……我們不知道對方究竟是如何逃走的，但那枚果實看起來並不強大，放任它在外面可能會有危險。」
在沒有立場衝突的情況下，嚇唬逗弄是一回事，但真把人家的幼崽搞丟了，可能會出現一些外交上的麻煩。
安東看著他們，輕輕地「啊」了一聲，然後轉身從吧台下面掏出了一個熟悉的金色果實。
「你們說的是它？」
在少年無辜的注視中，西路伯和惡魔球們都沉默了。
半晌，惡魔球們才炸開:「它怎麼會在這裡！？？」
安東:「其實我也很好奇。」
從那座海島那這裡，這麼長的一段路，他從對方嗅見了海水、海豚、各種各樣的動物、森林、下水道……等等氣息。
大概，對方是藉助了精靈種的親和力，一路得到了眾多小動物的幫助，或許在短短一夜，跋涉萬里，經歷了一次奇妙的冒險吧。
這哪是精靈種啊，這分明是迪o尼公主！
但是一想到這小傢伙這麼努力，是為了抵達到他的身邊，安東又不免又好氣又好笑起來。
「我不理解。」惡魔球們說，「它昨晚到底是怎麼逃出去的，我是說，它身上的生命氣息這麼旺盛，我們為什麼一點都沒察覺到？」
安東不知道還有這一茬，於是將目光投向小果實。
金色的果實在王的注視下，快樂地蹭蹭，然後當場表演了一個——
原地去世。
只見它躺在安東的手心，所有的氣息全部消失，心跳的律動、生命的光彩……統統不見了。
安東都露出了一瞬錯愕的表情，看著這彷彿涼涼了一樣的果實，正要上去檢查，下一秒，果實又在眾人的眼中亮起光芒，原地詐屍。
果實:仰卧起坐jpg
這下子，惡魔球們目瞪口呆地懂了:「……它身為一個精靈種，為什麼裝死裝得這麼熟練？」
技術簡直登峰造極！將生命力收斂到無，其他種族輕易都做不到，更不要說這還是生命力最濃郁的精靈種，從某種程度上也是個天才了！
安東看著小果實嘚瑟的樣子，忽然想到——有這樣一個存在，賽提耶守著母樹會被嚇出心臟病的吧？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安東已經猜對了一大半真相。
憑藉「裝死擺爛」在母樹下躺平數年的果實，就是這樣被驅逐出母星的。
每天心臟驟停的賽提耶: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