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天微亮、雞啼鳴、土狗亂叫的聲音傳遍了整個山村。
新的一天剛剛開始，被晨光照成金色的梧桐樹下，童蒙兒此時已然在院中練起了那套體術，心神專註的完成著一個動作又一個動作。
突然，院門砰的一聲被推了開來，只見換了一條褲子的二狗子，依舊穿著昨日的那件泛黃衣衫，急忙忙的跑了進來，邊跑邊大呼小叫說道：「童蒙兒，童蒙兒，快叫上你爹，村老讓村裡有小孩兒的去村老家裡呢。」
童蒙兒嘴上哦了一聲，卻依然不緊不慢的做著一個個動作，二狗子也不是第一次看童蒙兒早起練體術了，知道這時候說啥童蒙兒也不會停下，只好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一會看看童蒙兒，一會抬頭看看那金色梧桐，二狗子一直覺得這棵梧桐樹雖然長得不怎麼高，但就是比外面那些梧桐樹都好看。再看向童蒙兒時，卻實在搞不明白童蒙兒練得這個體術有啥用。等了好一陣子，直到童蒙兒將最後一個動作做完。二狗子這才走上前來拍著童蒙兒的肩膀說道：「童蒙兒，你這套體術俺也看過好多遍，俺在家還自己練習了幾遍呢，感覺也沒啥用啊？」
童蒙兒笑著說道：「任何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積累沉澱，還需要堅持不懈，這是我爹告訴我的。」
二狗子聽著不是很懂，悻悻然道：「就你知道的多！」
童蒙兒看著自己最好的夥伴一臉迷惑的樣子，歪著頭想了想說道：「就像蓋房子，每練一次體術，就是搬一塊大石頭，一塊石頭怎麼會是房子呢，只有練的次數越多，石頭也就越多，最後就成了房子。」
二狗子這次才聽懂的不住點頭，然後又想起來這裡的事情，趕緊拉著童蒙兒說道：「快走吧，村老可在他家等著呢，就是你家最遠了。」
此時童蒙兒的父親也正好從外歸來，聽到此事也就隨著二狗子一起前往村老家的院子去了。
村老是村裡推舉出來德高望重的一位長者，負責村裡一些集體事情的主持和對整個村子一些大小事務的最終敲定。
村老家的院子很大，因為經常全村人商議一些秋收、春種等事宜，所以村老家的院子是全村人合力建造的，長長的石牆圍起了一個院子，即使全村的人都在此院中也可擠下。
而此時石牆外卻停著一輛黃廂馬車，童蒙兒也只是聽村裡的太爺說起過馬車，這還是頭一次見到，馬車上還坐著一人手持著馬鞭，靠在車廂上閉目假寐，聽到動靜后卻也未看向幾人。
童蒙兒和二狗子，邊往院內走去，邊回頭瞅著那馬車，小聲嘀咕了兩句卻也不知說的些什麼。
由於只有符合條件的人才會來此，所以院子顯得很空，院內中央，正有七八家人圍在一起說著話，三人也就快步走了上去。
人群的對面正站著兩人，一個長須花甲老者，清瘦卻顯得精神十足，雙目未顯渾濁之態，微微躬著些腰，雙手杵著一根光滑樹榦做成的手杖，老者正是村裡的村老。
而村老身旁是一位面孔陌生的中年男子，四十多歲的樣子，幾家被叫來之人也是不明所以的時不時看上那中年男子一眼，閑聊著等著村老說話。
那中年人身材微微有些發福，穿著一身有別於村裡人粗麻布衣的華麗綢緞，微胖的臉龐紅光滿面，頭上戴著一頂上好布料製成的瓜皮帽子，帽檐的正中還鑲著一顆紅色寶石，兩手交叉與袖中，面對眾人的目光也毫無不適，只是面含微笑的望著眾人。
村老抬頭正好看到趕來的三人，沖著男人微笑點頭，然後輕輕咳嗽了一聲，一隻手揮了揮示意大家不要說話。
「今個把大家找來，是有些事情要和你們說一下。說起來這可是個好事情，不過還要看你們是不是願意了。」
看了看等待下文的眾人，村老忽然話鋒一轉的說道：「大家知不知道咱們雙峽鎮上有個很有名的酒肆？」
大人們還未開口，就見二狗子一臉得意的放大嗓門說道：「俺知道，俺知道，俺聽俺爹跟俺娘說過，鎮子上有個酒樓，可豪華、可高了。」
眾人哈哈大笑起來，二狗子的父親也笑著摸得二狗子的頭看向村老說道：「別說俺們都知道了，就是外面那些城府郡守之人，都編了個諺語說咱鎮上那酒樓：『未至雙峽鎮，先望富貴樓。』朱紅怎麼怎麼的忘記了，村老可說的是那個啊？」
村老點點頭，然後指了指身旁的中年男子繼續開口：「不錯，這個呢，是咱們雙峽鎮上的大財主，何富貴何員外，你們口中的那個富貴酒樓呢就是何員外自己的。」
眾人聽完后都又不住地打量了何員外一番。
微胖的何員外見眾人再次打量自己，便抬起手來向著大家拱拱手面帶微笑的說道：「各位鄉親有禮了，在下正是何富貴，當不得什麼大財主、也不是啥員外的，就是一個酒樓的店家而已。」
一眾大人也學著何富貴的樣子拱了拱手，算是還禮了。
村老也微微點頭然後思付良久才又說道：「本來呢，今天這個事兒，何員外是讓我這個老頭子給大家說的，不過既然大家都識的那酒樓，那何員外說出來的話也算比較可信的，就不如讓何員外自己給大家說說今天的事兒。」
何富貴倒也未見外，笑著沖村老和眾人點點頭說道：「諸位鄉親父老，何某從雙峽鎮一路而來，身上帶著的可是一樁大好事情，可說是百年難遇的好事。不過在講這些事情之前呢，我還得說說其他的事兒給大夥聽聽」
「我那酒樓剛剛這位老鄉也說了，『未至雙峽鎮，先望富貴樓。』這一句之後呢可還有一句叫做：『朱紅聳入天，貫穿凡與仙。』這便是那完整的一句諺語了。」
幾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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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也點頭表示應該是這一句，卻不明白何富貴的意思。
何富貴也不急笑著說道：「何某人呢，在大家看來，這鎮子上也算是有了一些微名，算得上有頭有臉的人物了，呵呵！不過呢，大家可能不知道的是，別看何某隻是一個小小酒樓的店家，可是在咱這大趙國的國土之上，還真沒有什麼是我何某人解決不了的凡夫俗事。」
這一番前恭后倨之言落下，院內的眾人也是低聲說起話來，更加不明白何富貴的意思了，按道理何富貴這大老遠的跑來這裡，肯定不是為了顯擺自己有多大的本事，說了一堆話，說的眾人都有些迷糊。。
就連村老都有些差異的看了一眼何富貴，何富貴只是微笑回應。
此時眾人聽到咚咚之聲由遠至近，皆回頭看來，卻是院外走進來一個老者，老者鬚髮皆白，滿臉的皺紋，長長的鬍鬚，微睜著一雙略顯渾濁的雙目，不高的身子還有些佝僂著，單手杵著手杖，正一步步的走向人群，咚咚的聲音便是手杖觸地所發出的。
老者正是村裡的太爺，此時二狗子的爹快步走了去，上前扶著太爺說道：「大伯（bai），你咋來了？」
太爺邊走邊說道：「昨夜大葉回家說：見了一輛馬車到了村裡，我問了兩句那車的樣子，便想著今早也過來看看湊湊熱鬧。」
說話之時也正好走到了人群之中，向著村老點了點頭，又看到了何富貴，臉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有些顫巍的抬起雙手拱了一下手后說道：「原來真的是何員外到了啊，這歲月可真沒有在何員外身上留下多少痕迹。」
何富貴有些詫異的看向老者，腦中思緒反轉，卻如何也記不起此人來，只得回禮道：「老丈客氣了，老丈可是認識何某？」
太爺笑著點了點頭，渾濁的眼神似有追憶的說道：「雙峽鎮上黃廂紅轅的馬車也就何員外獨一處了，早些年我也在雙峽鎮上做過些小營生，但凡住在雙峽鎮的人，又有哪個不知曉？」
隨後又嘆了口氣：「哎！想那年我在鎮上做營生不小心虧了本錢，還欠了些債，債主子天天上門討要，我哪有能力去還錢啊！幸虧早些年間我給富貴樓做過工，那掌柜的老馬，也算相識一場，時不時地還找我去喝酒，正好碰到了此事，也沒說啥便給了我些錢還上了債，還勸我去酒樓里幫襯著，可是經那一事我也心灰意冷，再加上年事越來越高，便回到了老家這裡頤養天年了。」
隨後又顫巍的拱手說道：「當年馬掌柜的救命之恩，何員外也算我的恩人，卻沒能當面致謝，昨夜聽了我家葉子說的話，估么著就是何員外到了，所以便想著今早來謝謝何員外。」
何富貴有些明白的點了點頭，又嘆了口氣搖著頭說道：「可惜，馬叔十幾年前便過世了。」
忽然聽到老馬的去世讓太爺有些傷神，一陣沉默后似乎看淡了不少生死：「人老了，終有那麼一天的。..............當面謝過何員外也算了了我一樁心事，你們聊你們的，我就不摻和了，我走了！」
何員外點點頭拱了下手算是送了太爺。
二狗子的爹準備扶著太爺回家，卻被太爺蒼老的手撥了開來：「我自己走走吧，老了、老了能走還是走走吧！」說完后直起身來抬頭看了看天空，隨後又佝僂著身子杵著手杖一步步的走了。
太爺的到來，倒是讓眾人不在懷疑何富貴的身份了，也知道這個何員外也算是個善人，就是不知道所為何事而來。
這時候臭屁娃的爹見太爺走了之後便說道：「何員外，俺們都是山裡人沒見過啥世面，有啥直接跟俺們說就行了，俺們現在聽得雲山霧罩的不明白何員外你說的啥意思啊？」眾人聽完也都跟著點了點頭齊齊看向何富貴。
何富貴見眾人有些著急，卻依舊不急不緩道：「眾位鄉親，我說這麼多當然是有用意的且稍安勿躁嘛！」
見眾人都不在言語才繼續說道：「你們說我一個小小的酒樓店家，如何就敢說趙國之內沒有擺不平的事情呢？」說完後用眼光掃過眾人，眾人也是不明所以的看向何富貴。
何富貴點點頭接著說道：「因為，我不只是一個酒樓的店家，我其實還有另一個身份，這個身份才是我最大的依仗。」
眾人皆是好奇，那臭屁娃的爹調侃著說道：「難不成你還是皇子啊！」
何富貴呵呵笑著說道：「皇子自然不是，不過我卻是靈峰山的外門執事。想那皇子若是坐不得那龍位，又怎比得了我這外門的執事？」
這時二狗子的爹介面說道：「何員外，這俺就不懂了，這靈峰山俺們也不是不知道，就在這雙峽鎮的一邊，這山上也沒住著皇帝，怎麼這執事還能比得了皇子啊？」
何富貴哈哈笑道：「這位老鄉問得好，那麼我想問問老鄉，你看我這樣貌有多大歲數？」
二狗子的爹不明白何員外為何不答反問，卻也很直爽的再次略微打量一番說道：「俺看何員外也就四十齣頭的樣子，往大了說不過五十吧！」
何富貴笑著搖搖頭說道：「老鄉啊，你想想剛才走的那老丈，二三十年前便見了我，如今老丈都已垂垂暮年，而我當時便是那店家了，怎能年輕啊！」
說完又看向眾人笑著說道：「何某人今年不多也不少，六十有五了！」
眾人一聽都齊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矢口道：「怎麼可能？」但又想起剛才太爺的話，卻是早早就見過這何員外的，還說這何員外沒有什麼變化。
連一旁的村老都一臉的詫異看向何富貴。
何富貴繼續說道：「剛才我還說了一句諺語的後半句叫做『朱紅聳入天，貫穿凡與仙』，這第一句呢是說那富貴樓通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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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紅之色，那第二句可也不是開玩笑的，貫穿凡與仙，說的可是我這富貴樓里既有凡人也有仙。」
村裡人倒是敬奉鬼神，也相信有鬼怪神仙，但是驟然，聽說富貴樓里有神仙，都覺得何富貴有些吹牛。
頓時一群人都開始哇啦哇啦的互相說了起來，但是結合剛才何富貴所說過的那些大話，若都是真話未被誇大，那可能還真是有如此了。
眾人也慢慢的靜了下來看向何富貴。
何富貴笑著點點頭道：「何某大老遠從雙峽鎮跑來，可不是為了騙大家高興的，我為什麼容顏未見蒼老之態，便是應為做了這靈峰山外門執事之功，當初也算差點拜入門內，不過可惜了，資質不佳只能做了外門執事，按著當初學到的皮毛之術，延緩了衰老罷了。這靈峰山可就是咱大趙國的仙山了，只是不為平民知而已。」
二狗子忽然大呼小叫道：「這麼說來，以前太爺給俺們講的見過飛來飛去的仙人也是真的咯？俺還以為太爺就是哄俺們小孩子高興呢！」
聽了二狗子的話一眾小孩都開始嘰嘰喳喳的說了起來
「太爺還說過仙人可以點水成冰，點石成金呢。」
「太爺還說仙人可以起死回生。」
............
一眾小孩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起了太爺當初講給他們覺得是吹牛皮的話來。
一眾大人們也頓時覺得不可思議，二狗子的爹想了想說道：「何員外，就算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可是又和俺們有啥關係啊？」
何富貴哈哈笑著說道：「要不說有個好事情呢，這可是百年難遇的好事。」
頓了頓又說到：「本來呢，這靈峰山可是不對外收徒的，都是仙師們雲遊四海、心血來潮之下收的徒弟，當然我也是被這樣選中的，只是資質不佳而已。」何富貴對未能成為正式弟子一事，一直未能釋懷，所以一說起此事，便提起了自己的資質不佳。
隨後又說到：「可是今次不同往日，掌教真人靜修之時忽然心有所感，便傳了法令，這次要廣招門徒，只要身懷仙根便要收入門內。」
說完看向眾人一字一句道：「這可是一個成仙的機會啊！」
未等眾人開口又說道：「當然，這招收也是有要求的，超過五歲不滿十四歲的孩子才能拜師，其餘的一概不收。這也是何某為什麼來此的目的了。」
頓了頓似乎怕眾人不去一般的說道：「當然，何某來此既是給孩子們一個大造化，也算完成了師門交給的任務，鄉親們要是怕誤了農耕，卻也不必擔心，只要隨我去那師門測試一番，即使沒有拜入山門，何某也會自掏腰包給所有鄉親們每人十兩銀子的農耕賠償！」
原本眾人都想著要不要去的時候，都被這十兩銀子說的心動了，畢竟十兩銀子可是一戶人家一年多的收入，這等於是白給啊！
二狗子的爹開口說道：「這.....測試仙根，是不是要很久？」似乎深怕一去就是三兩個月的。
何富貴搖搖手說道：「不會，不會，只要到了地方，咱們這麼些人頂多盞茶的功夫便可，只要測完了，立馬可以回家，算上來回的路程也就兩天時間，何某這麼說吧，最長三天，必定能走一個來回。」
何富貴想了想又開口說道：「測試仙根的地方就是在我師門靈峰山下，大家盡可放心，此次路費餐宿都由何某一人承擔，並不會掏大家的一文錢，一個孩子陪同一個大人。而且一旦測試完成，本人也會第一時間將所有人再送回此地。」
接著用手虛指了一下村外說道：「村外官道之上還停著我帶來的三輛馬車，只要願意去的人家，明天晌午之前去到村口官道之上，我們就立即出發，此次之行絕不會有任何耽擱！」
大夥們聽完何富貴的話，便開始議論了起來。
而站在一旁的村老此時則開口說道：「何員外已經將事情說的很清楚了，去不去都由大家，明天只要晌午之前到了村口官道之上的都能一同前往測試。又有銀兩拿，還有孩子的大造化，相信大家心裡都有了底，還是趕緊將消息告訴家裡的其他人吧。」
眾人聽完連連點頭後轉身而去。
而何富貴則叫住了二狗子的爹笑著拱手說道：「這是你家孩子么？」說著又指了指一旁的二狗子
二狗子的爹點頭疑惑的說道：「是啊！啥事情？」
二狗子看向何富貴不知道為啥叫住二人。
何富貴此時也看向二狗子笑著點點頭說道：「你家這娃兒腦瓜子很靈活，機靈勁也足，要是一直待在這村裡可是可惜了啊。」
二狗子的爹一聽從迷糊轉為了高興說道：「那何員外的意思是？」
何富貴上前摸了摸二狗子的頭說道：「要是老鄉不嫌棄，這娃兒這次去了雙峽鎮就暫時別回來了，跟著我學點手藝長點見識也是好的，將來也有個好出息，你看呢？」
二狗子爹一聽很是高興的說道：「那就勞煩何員外了，這小子也算上輩子修了福分，到時候不聽話儘管打罵就是了。」
二狗子一聽頓時也高興起來，畢竟能出外面看看更大的天地了，到時候哪天老了也能回村裡當個太爺，那可是見多識廣，還識字的。
何富貴蹲下身來問道：「娃兒，你叫啥名字？」
二狗子咧著嘴笑道：「俺叫李二鐵，他們都叫我二狗子。」
何富貴連連點頭說好然後起身對二狗子的爹說道：「李兄弟，明天記得帶上孩子去官道。」
二狗子的爹連忙點頭：「一定一定的，俺趕緊回去告訴孩他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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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