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隕落前後

北方戰場的零碎事情，石青就不重點說了，便是先講起玉塵隨眾神一同返回天宮之後的一些事情。

因最後緗帙降下神兵，玉塵為護凡人性命幾乎耗盡神力，石青之下松艾一日三次去照料，卻數月不見起色。直到那一日，從玉塵宮中傳出其有孕的消息。

說是有好事的小仙發現了端倪，偷聽到的。

事情很快傳到四位主神那裡，主神之長蒼靈立即上達天聽，無上之主聽聞後傳喚玉塵，而眾神亦集聚。

當玉塵再次出現在眼前，石青一眼就看出她神脈渙散，只是當時還不知其腹中為巫王之子，現在想來，那時的玉塵已是強弩之末，光是隱藏巫王的靈力就已十分艱辛。

三主神念在玉塵為元序主神得意門生，僅派遣石青為其診治。

石青領命，在向著玉塵走過去的途中還在想著，不就是懷孕嘛，天宮又沒有禁止這種事情，何必大驚小怪。

然而當石青挽起玉塵手腕，食中二指感知其狀況時，心中疑問陡起，看著她隆起的小腹，竟開始懷疑自己的醫術。

寒主玉塵，依舊是純凈之身。

「純凈之身的意思是？」竹兒其實知道那代表著什麼，只是此刻她也是震驚不已，迫切希望得到石青完美的解釋。

但石青就不這麼認為了，他以為竹兒心思乾淨，可能不懂這些風月之事，遂是既小心翼翼，又準確無誤地回答：「即是凡人所說的『處子之身』。」

「這怎麼……」

竹兒想要質疑，可是一想到眼前是將林煜瑤的長劍彈指打碎的石青神，看著他炯炯目光，又沒敢繼續問下去，只能期待他能主動解釋清楚。

而石青也不負所望，將自己對這件事情的看法以及當時的回復盡數告知：

「我也是很老很老的一批神仙了，像這樣處子懷孕的事情，能想到的原因就是『天賜』，我也不想繼續弄出什麼事端來，便與主上說：『玉塵仍是純身，其腹中子應是主上所賜』，這樣的話。」

可是，這套說辭，當時並沒有多少神仙相信，因為大家都知道，玉塵曾在北方戰場上失蹤過一段時間，與其一同失蹤的，還有現在的陵光城城主，林鐘。

講到這兒，竹兒似乎能猜到自己生母與林鐘之間的某些「密事」，按石青的暗示，他們兩個確實有可能有超越友情的關係，

石青繼續說道，當時也有神仙將這件舊事重提，當然也遭到許多明事理的神仙反駁，畢竟玉塵當年會失蹤，是因為巫王下毒、放蠱、散播疫病無惡不作，玉塵為求靈草救人，這才想要只身前往高山懸崖尋找。而林鐘同往，說是說不能白要了這些靈草，實際上相處久了的人都看得出他心裡是有玉塵的。

然而就這麼離開了一次，玉塵便失蹤了，林鐘一個人在懸崖下被困數日，好不容易找到出路，回到營帳時，已是精疲力盡，緗帙親自到他跟前詢問玉塵何在，他只回了句「巫王」，加之身上有傷，便倒了下去，昏迷不醒。

這樣的情形，沒人不往「巫王擄走玉塵」這方面想，那時的巫王，已經墜落一次，而後緗帙步步緊逼，任誰都會認為他會以玉塵的性命作要挾，扳回局面。

可是，正當金藍方以「解救玉塵」為由奮力反攻時，巫王卻從容應戰，並且交戰數月都不曾提及玉塵之事，就好像他從未乾過此事，面對金藍方的質問，他也是默不作答，玉塵就這麼消失地無影無蹤。

「可她，我生母，最後還是回來了，而且懷上了我……」

竹兒直接得出這麼個結論。

可是石青並沒有附和，在玉塵回到營帳的同時，他便予以診治，已經失蹤數月，他檢查地格外仔細，確定沒有懷孕，但受了很重的內傷。

當時還是士兵去取水時發現的，玉塵就擱淺在一處隆起的沙丘上，倘若漲潮，很可能就被沖走。士兵蹚過水到她身邊時，發現她昏睡著卻面帶愁容，身體蜷縮，一雙被泡的發白起皺的手死死攥著，囈語不斷。

「治療過程中，玉塵也是時不時呢喃幾句，總是胡話，也聽不清，隨著傷勢好轉，睡的踏實了，也就不念了。林鐘是這麼跟我們說的，原本為了尋找草藥，兩人就從山坡上滑了下去受了不同程度的傷，沒想巫王就在一泉眼旁等著他們，那些靈草正就長在那裡。雙方爭執下他被巫王震飛，醒來時玉塵依然不見蹤影。」

林鐘深知光憑自己是救不回玉塵的，只能撐著最後一口氣返回陣營中。

「如果說在那之前，玉塵與巫王之間沒有發生什麼，那我只能猜測，在她被救回來之後，到巫王徹底被毀滅之前，他們還見過一面。」

石青如是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