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家破人亡

氣亂，反噬。

風息，雲開。

玉絮再次倒地，身上鋪滿了霜雪，紅色流動侵染著雪花蔓延，輕紗破碎，撒開的姿態似那劇毒的夾竹桃，人已奄奄一息。

樂建寅也因這失控的風雪重傷倒地，胃直翻滾湧出一口鮮血來，掙扎了幾下后便沒了動靜。

明明是雲消霧散，風寂雪停，正是天朗氣清惠風和暢的時刻，耀眼的光輝重新駕臨大地，無上之主的「福澤」洋洋洒洒，不說歡快欣喜也應該感到怡然。可是這光線鋪面，恰恰將這一紅一白描地分明，卻是給了人曝屍荒野的慘烈感。

經過這一番動蕩，那兜帽男卻依舊悠閑，輕鬆地令人匪夷所思，好似那風雪不過是看了一場戲，角兒退了也就結束了，一盞茶，嘆一口氣，捋一捋鬢角，將銀錠子用食、中二指敲在那茶几上。揮揮衣袖，等著下一場好戲。力量深不可測！

隨後，那些黑衣人便抓著竹兒的頭髮將她扯了起來，鉗制住她的腦袋，讓她好好看看眼前的景象。

本就已經驚地失去血色的臉被粗糙的石子沙礫刮的面目全非，淤青的鼻樑上黑玉般的雙眸一瞬間被淚水淹沒，聲嘶力竭。可是怎麼呼喊，她的愛人們都沒有任何回應！

黑衣人嫌竹兒太吵，竟不由分說地出手掌摑！一下一下，比那馬鞭抽在馬身上還要響亮，第一下就已經讓竹兒嘴角綳裂，卻直打的她眼冒金星，天旋地轉再也叫喊不出才肯罷休。

與這頻繁的折磨相對應的，這些黑衣人不說話，有的只是喉嚨里的虎嘯獅吼，噴涌而出的臭氣令人作嘔！

忽而，兜帽男勾起一抹狡黠，微微抬手，只是用彎曲的手指劃了下空氣，便有一黑衣人提著把斧頭向著樂建寅走了過去。

竹兒很累，似乎力氣已經耗盡，可看著黑衣人走向自己的情郎，她還是疑惑且擔心，她不知道兜帽男的目的，如果只是為了趕盡殺絕，那他已經得逞了，樂建寅，玉絮，還有已經被埋在瓦礫下沒了聲息的樂父……

就這麼看著，嘴裡卻只能呢喃著「不要」……

「不要靠近他，你們每走向他一步，我的心就揪一下。」

「不要拿那把斧子靠近他，都已經這樣了，求你們，給他留個全屍吧。」

「不要讓他曝屍荒野，我還有些力氣，請讓我埋了他，在殺我之前，求你們，我不會再反抗了。」

……

千萬句「不要」，千萬句「懇求」，直到發現樂建寅的指尖顫動了一下！竹兒的心都跟著漏了一拍！

「他還活著！」

心底突然湧出一股力量，竹兒似是迴光返照，突然開始奮力掙扎，全然不顧自身傷勢，雙腿一蹬，眼看著就要掙脫！

「住手——！住手——！」

最後一聲吶喊！

結果，卻連後腳都沒跟上……

黑衣人很快便抓住了竹兒的衣衫，清脆的絲綢撕裂聲在這廣闊的天地里炸裂傳開，只一聲，卻在這山林里都有了迴響！緊接著，跟前的黑衣人揮動了他海碗大的拳頭，徑直朝她臉上砸去！

竹兒因這恨勁向一旁倒去，隨後肩膀又是一疼，整個人被踢翻出去好遠！

末了，那些黑衣人又將竹兒提了起來，一個拖著大棒的黑衣人向著竹兒緩緩靠近。

已經分不清臉上的是血還是淚，若是眼淚，也太濃稠，若是血，也太苦澀。竹兒艱難地抬頭，勢要在這生命的最後看清情郎的狀況！

可這眼一抬，便見大棒一揮，緊接著腹部就像是受了千金重，由外而內劇烈的疼痛感傳遍全身直衝天靈，四肢軀幹立刻一軟，連帶著身子迅速墜了下去！

不甘心啊……

竹兒身子歪斜著倒下，面門始終朝著一個方向！在暈厥前卻只看見了斧頭在情郎身上落下，周身只感覺得到無能為力，已沒有任何希望。

「阿……寅……哥……」

……

「到底是為什麼……我們到底做錯了什麼……被安排，這樣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