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天花
「四大紀律?」
【行動不聽指揮者不留!】
【欺凌良善百姓者不收!】
【私藏戰後繳獲者不用!】
【無故背棄同袍著不饒!】
「五項注意?」
【莫要欺負弱小!】
【莫要無理使喚部下!】
【莫要無故踩踏莊稼!】
【莫要淫辱無辜婦女!】
【莫要無故損壞公物!】
八月底,崇信的寒霜已經爬上了田野樹梢,隨著大雁南飛,短暫的夏天便過去了。
李乘舟登山錦屏山,放眼過去,是從縣衙出來的軍法官帶著正經的文書騎著馬兒隨著一支支遠去的騎兵隊伍將理念散播向遠方。
沉默良久,李乘舟方才對剛剛到達身邊的胡文仲道:
「大伙兒都走了哩!」
「是呀!軍令如山,將軍既然下了令,他們自然要的。」
李乘舟似乎問了也似乎沒問,胡文仲似乎回答了也似乎沒有回答,兩人的默契似乎有又似乎沒有,這種感覺很是奇妙。
胡文仲心中當然奇怪,是你李乘舟要大夥們離開崇信去別地,現在語氣又變得好像是人家要走的一樣,可不奇怪?
原來,乘著各地秋收,李乘舟為了培養部下在將來混戰下的大明的生存能力,除了留下四個守備,和自己的中軍后。
便大手一揮,充分的發揮了他的奇思妙想,也給他的幾個指揮使安排了獨自帶軍的考試。
那便是每支部隊抽籤后帶上半個月的糧食去往各地,然後看誰最先回來找他李乘舟要糧食,便算輸贏。
當然,李乘舟給他們的這四大紀律,五項注意便是規矩與框架。
所以,李乘舟如何不仿徨?
按他所想,無論是精銳程度還是人數七支隊伍都是他的命根。
而若其中有人心懷鬼胎,且按如今大亂開始陝西流賊和官兵的戰鬥力來看,那他們分分鐘便就是這陝西大地排名靠前的賊王。
而這種事情落在知道結果的穿越者眼裡,便少不得患得患失起來,畢竟當你曉得哪個生意肯定賺錢的內幕後,心中少不得總以為別人也曉得這內幕了會怎麼樣的緊迫感,可不比待在他李乘舟手裡打工要好?
「張定前和李九思部已經到了大震關接手關防。」
「馬軍指揮周玉,步軍指揮趙長去了慶陽涇州。」
「馬軍指揮楊光耀部已經到達庄浪縣!」
「馬漢兒部也去了隆德。」
「至於劉承宗最是膽大去了平涼府...」
七部紛紛出征,帶著的是兩桿大旗,一面嶄新的是崇信參將指揮使,一面血跡斑駁是龍將李二狗,身份隨時轉變,異常靈活。
「對於軍令,各部對規矩有沒有過大的怨言?」
李乘舟問東問西,又似乎在下定決定后需要有人旁敲側擊的求證,方才心安一般。
胡文仲搖了搖頭,文人的天性讓他打心眼裡覺得李乘舟的做法是極好的,所以他不明白李乘舟為何患得患失,但他想來辦事嚴謹古板,所以也是認真應答道:
「這套軍法從中秋至今已經半月,此間劉平等散漫慣了的賊寇倒是怨言頗多,但人數不多,」
「又將軍的軍令雖然不少,但都是為了大夥好,倒是沒有什麼太多說法,便是有,也多被上官壓下來。」
「倒是東邊來的流賊流民軍頗為老實,少有人起鬨。」
李乘舟的軍紀很嚴。
這事沒辦法的事情,就如同李乘舟當初眼睛一閉,狠下心來,說服自己一將功成萬骨枯很難也很容易。
但要從為將者的慈不掌兵突然轉變到愛民如子,卻是千難萬難。
而紀律這東西,永遠的是開始奉行比未來突然實行來的要容易。
且此時,他的部隊尚處於剛剛從饑寒交迫中走出來,還處於要求最低,壞習慣最少的時候。
李乘舟想得很多,但還是決定用最直接的法子,那就是無條件遵守他的規矩。
但每個人的覺悟都是不一樣的,所以若是精神方面達不到這般覺悟,李乘舟那就多少只能從物質上填補了。
還是那句話,現在是最好的時候。
李乘舟一聽便心中有了分寸。
「劉平等人本就是經年老匪,向來自由散漫慣了,此時突然加了這麼多規矩,有怨言本就正常。」
「而李九思等人的隊伍本就是突然從流民變成流賊,而在年前都還是土地里刨食的苦哈哈,向來一輩子聽話是他的本分,此時成了李乘舟的兵有吃有喝早就超出常規的滿足了,哪裡會在乎這本來就不敢做的條條框框?」
「至於馬漢兒驛卒和楊光耀等邊軍,這些人固然是孟浪性子。但大明軍隊的教育根本也是要他們愛民,而至於殺良冒功等事,本就是層層疊疊的上官壓迫下的謀生手段,此時已經不需要那般,又哪裡說不通?」
想到這裡,害怕軍規而起的負面情緒的李乘舟心中徹底放心,少數服從多數,沒有人跳得過這個道理。
「大夥都是好樣的,比之流賊那等草頭班子強多了,是我擔心過頭了!」
「將軍想得太多了罷!」
二人閑談,直到下午時分,滿頭大汗的吳老三領著搖頭晃腦吳又可來到近前,方才停下。
「哎呀!你自怕你家將軍,你便快點,吳某自慢慢走就是。」
剛剛將心中所學之精要教與學生,吳又可便被在外間等得著急的吳老三連拉帶拽的拖到了李乘舟處,吳又可似乎還有些生氣。
此時見到李乘舟居然在山頂悠閑看夕陽,卻自己傾囊相授后被心急如焚的吳老三拉拽而出的狼狽模樣,氣便不打一處來。
「將軍閑暇之餘,居然抽空來吳某這裡?」
李乘舟有些驚訝,吳又可的聲音似乎有些生氣,但他本來就對吳老三說的是「不急」!
卻哪裡曉得吳又可狼狽模樣其中包含了吳老三的敬畏,又無端想起了自己前世的老師,還以為是吳又可又被自個調皮學生氣成了這般。
於是乎便安慰道:
「自古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吳先生乃我崇信的大功臣,亦是我大明對待瘟疫開山鼻祖般的人物,當是要注意身體才是。」
吳又可心中白了一眼,也曉得李乘舟的性子斷然不會指使吳老三這般粗暴,便直白的問道:「將軍是大忙人,尋吳又可到底何事?」
「天花!」
微微拱手,李乘舟望著更加消瘦卻眼睛泛光的吳又可誠懇道:「前日子平涼以北有了蒙韃犯邊,如今雖然韃子已經被固原邊軍驅逐出境,卻四處留下了天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