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死的很有節奏感

謝然宇坐在地上，背在衣服堆里，耳朵貼在薄薄的牆上，聽著外面的聲音，雖然門已經被他別住，但腳還是死死抵在了門上，他現在所在的位置是這棟大樓的一層，賣kp品牌運動裝的庫房裡，剛才重新回到樓里之後，他就意識到自己的來路和去路都已經被喪屍斷絕了，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找一個隱蔽的地方，暫時躲避，直到有人將這些傢伙引開，或者想到其他的辦法離開這裡為止。

剛才他跑動的聲音已經把喪屍引到了周圍，隔著牆壁，聽著他們不夠靈便的身體刮碰在衣架上的聲音，謝然宇連大氣兒都不敢喘。

慢慢將兩把菜刀擺在腿上，謝然宇聽見喪屍刮門的聲音，那刺耳的抓撓聲，好像是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他整個神經都緊繃起來，從口袋裡掏出另一把刀，腳上一直用力抵著門，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從庫房門傳遞到腳上的壓力越來越大，謝然宇禁不住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來了，握刀的手依舊很緊，卻好像已經被恐懼消磨地沒了力氣。

翻出手機，謝然宇挑出魔獸里聽過的音樂tavers(introcue)，此刻，他想要自己的心平靜下來。

隨著耳機里流淌出來的輕快的鼓點兒與笛聲，謝然宇放緩了呼吸，閉上了眼睛，不知道是否是錯覺，他感到門外的壓力突然不見了，跟著一聲巨響，他心跳快了一拍，不過他很快就發現，這個破門的聲音並非是發自他的門上，而是來自對面！他剛才躲進庫房的時候，就注意到了，庫房的門對面是一間緊閉的更衣間！

「呀！」女孩的哭喊聲就好像是來自耳邊，謝然宇眉毛一挑，顧不得思考，原地蹦起將庫房門快速打開，此處道相對狹窄，開了一個門，中間的路基本就被堵死了，謝然宇看一個喪屍已經進了更衣間，他救人心切，抬手就將菜刀砍了下去，人類變成喪屍之後的身體似乎都很脆弱，謝然宇一刀便將喪屍的脖子砍下了一半，女孩剛才手上拿著凳子，眼看喪屍被砍得見血，跟著就用凳子砸在了喪屍的頭上，兩個人可以說配合的相當默契。

這一切不過是瞬間的事情，謝然宇拿過女孩的凳子，將水果刀遞給她，抬腳踹上庫房的門，將抵在門上的喪屍震開。「走！」

衝出窄道，謝然宇發現自己還是低估了喪屍的數量，不過既然已經選擇了救人他就已經沒有退路了，更何況這些喪屍都是他引來的，否則這個女孩之前都還是安全的。

女孩躲在謝然宇身後，看到這些喪屍，她沒腿軟到不能動已經算很好了。

如果是只有謝然宇一個人，他就可以快速逃走，但是身邊有個女孩，他就要想著自己走過之後的路線必須也安全，抬手揮舞著凳子，他快速把湊在跟前的幾個喪屍打散，將凳子丟在一個喪屍的身上，拉住女孩的手，直接突破，女孩的速度雖然比他慢上一些，但是比喪屍還是夠快的。

謝然宇手裡的刀毫無章法的亂揮，哪個喪屍靠近，他就砍過去，只求能一時阻攔，根本就沒有辦法做到讓喪屍斃命。

血濺了滿身，謝然宇卻看不到路的盡頭，越來越多的喪屍圍攏過來，明明近在眼前的後門，此刻卻像天堂一般遙遠。

謝然宇鬆開女孩的手，另一手抄起別在褲子上的水果刀，「去側門！」

女孩答應了一聲，也學著謝然宇的樣子沖靠近的喪屍揮砍起來，不過她的力氣有限，自保都成問題。兩個人且戰且退地到了側門，謝然宇大喊道，「開側門！」

背對著女孩，他已經感受到後門傳過來的風，精神更是一陣，兩把菜刀揮舞連他自己都有些看不清了，不過他也知道自己不過是強弩之末、迴光返照而已，不論是精神和體力他都已經到了極限，此刻到了門口，他已經是孤注一擲了。

「對不起。」女孩的聲音顫抖地傳過來，謝然宇眉頭微皺不等回頭就感到大腿一疼，他不禁踉蹌了一步，回頭就見女孩鬆開了握刀的手，而那把謝然宇遞給她自保的水果刀此刻就插在他的大腿上。女孩含淚地看了他一眼，快速跑向側門，拉門離開了。

謝然宇心中一股怨氣上涌，悲從中來，不禁大吼了一聲，也說不上是從哪裡湧上來的力氣，他沖向喪屍群亂砍了一起，生生殺出了一條血路……

人有的時候就是這麼可悲，在你為別人著想的時候，別人不一定會記著你，在你百般刁難一個人的時候，說不定他反而會過來巴結你。

謝然宇的腦海裡頭一次對一個女人的印象如此深刻，那個纖瘦的穿著紅色裙子、漂染著栗子色梨花頭的女生，看起來似乎還化了點妝，不過不要緊，他一定會找到她，就算變成喪屍，他也要讓這個女人付出她應有的代價。

腿上的傷口已經被他簡單的處理過，紗布之類的東西，都是他在超市三樓的結賬區對面，那個保健品居多的藥房里找到的，拔出刀子的時候，他意外地沒有感覺到疼，想到那個女人曾經用這把刀子扎過喪屍之後，謝然宇就忍不住苦笑，如果真的變成了喪屍，他還能有自己的意識嗎？

他不甘心，他還是處男，他這個月小說的稿費還沒提交，家裡還有隻貓等他回去喂……之前想要給家裡人和哥們兒們打電話報信兒，他統統都沒做到。

如果這輩子馬上就要完結成另一個悲劇的開始，那麼在活著變喪屍和徹底死亡之間，他寧願選擇後者。沒有自我意識的活，根本沒有意義。

瘸著一條腿，謝然宇來到結賬區，他記得那個借電話給他的服務小姐就躺在不遠的地方。

不過，此刻她顯然已經「離開」了。

謝然宇扯起微乾的嘴唇，他覺得嘴裡很渴，非常渴。

拉開冰櫃的門，他將水一瓶一瓶打開，仰頭灌進喉嚨，不遠處有喪屍遊盪，看到活動的謝然宇，馬上就鎖定了目標，移動過來。

謝然宇沒有逃，被插過喪屍的刀子刺中——他已經無處可逃了。

把音樂聲開到最大，謝然宇將背包打開，將能掛上身的刀具都放到了身上，全副武裝地等待著喪屍靠近。

聽著音樂，感受著大腿上傳來的陣陣抽痛，謝然宇忍不住調侃自己，這樣算不算是死的很有節奏感？

靠在貨架上，謝然宇想這個時候要是來根煙，那就好了，儘管他以前從不抽煙。

「最後一次rpg，哥便宜你了。」謝然宇掏出口袋裡的蝴蝶刀，對著第一個靠近他五米內的喪屍比了兩下，甩手飛了出去，蝴蝶刀正中喪屍的眼睛，中刀的喪屍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對於這個，謝然宇絲毫不感到驚訝，為了讓自己的手指更加靈活，他在家裡最常玩的幾個非電腦的遊戲就是硬幣、飛鏢、轉筆、蝴蝶刀。

抄起放在兩旁的菜刀，謝然宇拖著瘸腿上前，這次他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慌亂，看準了要害下手，是他的一貫原則——遊戲原則。

他對喪屍掐上來的手視而不見，就好像是武俠小說中的與天同壽一般搏命的打法，完全不顧自身的安危，以攻為守，不停地進攻！進攻！只有進攻！

兩把菜刀被他反握在手裡，抬手、探出、交叉，手臂在身前各自劃出一個半圓，交匯成x形，將喪屍的下頜骨切掉！讓他們就算是還能動卻再也咬不了人！

砍不動的就直接將菜刀留在它的嘴裡，掏一把新的繼續。

「一個……」

「五個……」

「十個……」

聚集過來的喪屍漸漸變多，謝然宇的心情和之前截然相反，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血液里一種名為興奮的感覺在覺醒，這種感覺讓他隱隱地戰慄起來，稍稍歪頭，謝然宇將卷刃的菜刀丟出去，左右各掏出一把水果刀，這次他決定試一下新的打法。

人的頭骨是很硬的，不過下頜骨底下卻是軟軟的一層皮肉，如果從這裡直接刺進腦袋，會省去很多力氣，只需要他注意角度和技巧，並且要試驗一下，這樣做是否真正管用。

同樣是反握水果刀，謝然宇為了使力的角度方便，單腳旋身轉到喪屍側邊，橫手扎進喪屍那血肉模糊的脖子，一股黑色的血湧出來，沾滿了他握刀的手，謝然宇笑了——看來是管用的……

耳機里的音樂不停傾瀉，他記得自己選擇的這個文件夾里一共有十七首歌，每首歌平均三分鐘上下，聽完全部的歌需要一個小時，在歌聲停止之後，他決定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