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妮莎
石化魔法聽起來唬人,但在王國中這種魔法一般都認為是毫無實戰價值的技術。
就算是最為熟練的魔法師想要使用這種魔法也需要幾十秒的時間,而戰場上根本不會給予施法者這麼久時光。大部分想要在戰場上使用這種魔法的魔法師們都死在了只要幾枚銅幣的普通鐵劍之下。
不過,瓦內特公爵是個例外。即使他仍然無法縮短石化魔法起效的時間,可是他為這種魔法的起效爭取了時間。他那高超的格鬥技術甚至足以讓他擔任騎士團的團長,甚至是王子的格鬥老師。
愛德華的格鬥技巧就是源自面前這個憔悴的男人,他深刻地理解這個看似虛弱的男人的雙拳蘊含著何等恐怖的破壞力。此時此刻,他幾乎能看到天空中自己閃耀的死兆星。
出拳,收拳;出腿,收腿。一招一式兩人都瞭然於胸,在這狹小的房間里兩人默契地避開那剛剛被石化的少女,於方寸之間做生死搏鬥。
經驗的差距是壓倒性的,沒過多久愛德華就結結實實地挨了瓦內特一拳。那恐怖的力道令他感覺五臟六腑都翻了過來,一縷鮮血從少年的嘴角溢出,帶來了某種病態的美感。
「愛德華,你不可能戰勝我的。」
瓦內特沒有繼續追擊,他憐憫地看著愛德華。他知道自己的弟子經歷了什麼,也知道他為何會來到這裡。然而,有些事情哪怕讓他的良心日夜受到焚燒,他也絕不會退步。
愛德華擦了擦嘴角的鮮血,他知道自己和師傅之間有差距,可是他想不到差距如此之大。他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最少那個叫菲麗的女孩逃走了吧。
瓦內特熄滅了手上的光輝,他伸出手對愛德華說:「愛德華,我們沒必要生死相搏的。我可以讓你在波爾圖隱姓埋名的活下去,等到一切結束你依然還會是蒂斯特尼王國的王子。」
愛德華看了眼房間中心的石像,少女絕望的表情成為了時光中的永恆。
「你要我相信一個劊子手,一個精神病患者的話嗎?」愛德華的語氣里充滿了嘲弄,他看著曾經的恩師那張蒼白的臉上毫無表情。
瓦內特伸手撫摸了一下石像,他平靜地對愛德華說:「或許在你眼裡我是瘋掉了吧。不過,我其實是為了這些孩子好。」
「好到將他們囚禁在石像之中?」
愛德華此刻真切地感覺自己的老師瘋掉了,當弗蘭克告訴自己人口拐賣的幕後很可能是老師時他完全不肯相信。但現在,他無比的堅信自己那個曾經勇敢正直的老師已經不存在了,只剩下一個惡魔佔據了他的軀體。
瓦內特似乎被利箭穿透了心臟,他不在乎別人如何看他。可是,連自己最為親近的弟子都將他當作惡魔了嗎?
「你跟我來。」
瓦內特示意愛德華跟著自己,他不知按了哪裡的機關,在這房間的後面又出現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空間。空間里沒有一絲光亮,如同深淵。
愛德華沒有收起魔法,他仍然認為老師瘋掉了。但是他還是跟隨著老師走進了那黑暗中,他無論如何也要知道為什麼老師會出現這麼可怕的改變。
在黑暗的房間里,瓦內特嘆了口氣。他不願意麵對這裡面的東西,他最為痛恨的東西。伴隨著光芒亮起,一座駭人的雕像出現在了愛德華面前。
那是一個和愛德華差不多大的少女的雕像,渾身上下滿是各種各樣的傷痕。更為可怕的是,這些傷痕是一個個疊加的,證明在舊傷未愈的情況下這個少女又一次遭遇了厄運。
「她叫妮莎。」
瓦內特的聲音無比的溫柔,他流著淚抱住了那座雕像說:「她是我的女兒。」
「你不可能對自己的孩子這麼做。」愛德華震撼地說:「究竟是什麼人這麼喪心病狂?」
瓦內特發出了嘲弄的笑聲。
「什麼人?好問題。」他的神態幾近癲狂,如同受傷的獅子。
「我不知道是什麼人,愛德華。」他怒吼著說道:「僅僅是三天,我僅僅失去了這孩子三天!等我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奄奄一息地躺在了橋洞下面,而我,帝國的公爵僅僅因為讓這孩子自己出去玩了一小會兒就永遠的失去了她!」
瓦內特公爵看著愛德華,似乎看到了那位高高在上的國王。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對愛德華還是在對那個國王怒吼。
「這不是什麼意外。事實上,在這座還算富裕的城市裡這種事每天都在發生。愛德華,在這個時代,孩子們是危險的。我必須要保護他們,讓妮莎的悲劇不再重演!」
他狂熱得像是殉教的聖人,他用演講般的語調說:「石化魔法不會害死他們,只會封存他們。我可以用石化魔法讓這些孩子在幸福的年代里降生,他們不用面對飢荒和貧窮,愛德華,我們可以一起這麼做,一起去保護這些孩子!」
他向著愛德華伸出了手,他需要一個能夠理解自己的人。妻子不行,僕人不行,所有人都離開了他。這也是為什麼愛德華他們進來的時候沒有看到任何的傭人的原因,除了那些地痞惡棍,所有人都被石化了。
瓦內特並不內疚,他認為在未來這些人一定可以理解他。那時候,生活會回到妮莎還在的時光。他的妻子還是會那樣溫婉賢淑,僕人們還是會以自己為瓦內特公爵做事而自豪。只不過,現在,他需要一個盟友,一個能夠並肩的人。
感受到了老師目光中的渴望,愛德華幾乎就要答應了。然而這個時候,清脆的女聲在愛德華身後響起。
「不要,愛德華。」
菲麗最終還是因為擔心愛德華而回來了,聽到了瓦內特公爵那慷慨激昂的演說。
少女堅定地走到瓦內特公爵的面前,說出了那讓公爵最為痛苦的話語。
「你錯了!」她毫不遲疑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