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象真身
天候再次變回暴雨傾盆,桑林中心的事物也開始顯現,一團黑霧在桑林上空集結,黑雲向地面壓迫而來,驟雨如瓢潑一般傾瀉而下。片刻,黑霧中心顯現出形象,一巨物從天而降,樹林為之傾倒,地面為之戰慄,四方結界同時展開,這並不是單純的空間封鎖,而是類似於將結界內的事物轉移到不同的空間,所謂「狩獵場」。
「狩獵場」內景色與現實世界別無二致,空間大小與結界裝置的型號直接相關,結界裝置的型號分為「S級」——市級,「Z級」——州級,「G級」——國級,「Y級」——月級,「D級」——地級,以及「W級」——無法確定級,秋雨小隊本次所使用的是「Z級」的結界,結界展開后只可進不可出,除非目標確認無威脅否則任何人、事、甚至物都無法離開結界,雖然此舉降低了獵人的生還率,但是近乎完全隔絕了大型怪異對現世的影響。
強烈的震動將夏安從睡夢中驚醒,意識到自己還在任務中,於是連忙從地上爬起,四下張望一番,發現金穰年正蹲坐在遠處的樹枝上觀察著自己。
「俺就想問一句,剛才嫩大一團兒,恁都吃哪去了?」
夏安只是尷尬地笑了笑,突然一聲巨吼打斷了兩人的交流,只見樹林中心一個碩大無朋的巨獸正在肆虐,回山倒海的勁力將無數桑樹連根拔起,碩大的身軀即使在簾幕一般的大雨之中都清晰可見。
「委託現在才算開始。」
「那就是封豨……」
兩人立即接近那巨大的身影,半路上卻看見一個白色的身影從空中飛來。
「異獸封豨,我等玄天盟,是為狩獵者,處於人與非人之狹縫,秩序之維繫者,你若有心協助我等,可保你不死。」
「羿……羿!羿在何處!!!」
封豨用震天撼地的響聲呼喊著那位半神英雄的名諱,那是曾經將它捆綁又把它的身軀分而食之的人,封豨沒把秋雨放在眼裡,而秋雨也毫不在意,劍訣一掐,無數利劍便朝著那巨大的身軀涌去,在她眼裡,剛剛念了招降文就算盡過了責任。
「她這就算談過了嗎?」
「哈哈哈哈,開打了開打了!」
金穰年好似瘋了一般沖向封豨,而此刻正是夏安最不想看見的畫面,本來她想搶在秋雨前面和封豨溝通來解決問題,而現在不僅有「不化骨」攪局,秋雨本來也沒有和平解決的意思。
「啊啊啊啊啊!煩死了!」
夏安此刻必須做點什麼,現在封豨和小隊敵對,還有在一旁旁觀目的不明的殭屍,最壞的結果就是小隊全滅還讓殭屍的計劃得逞。
「人類之流,所言皆虛,沒了羿,汝等皆如螻蟻!」
封豨絲毫不懼秋雨的飛劍,頂著劍雨向前衝鋒,所到之處無不被夷為平地。
「皮糙肉厚的傢伙!我的「捕食」都咬不動!」
白窮經在封豨的腳邊努力地修豬蹄,金穰年則直接藉助火焰噴射的推力飛到了封豨的背上。
「火行,金行!熾鐵掌!」
金屬化的右臂被五行之火燒的通紅,再藉助火焰噴射的力道對著封豨的後背就是一掌,然而那衝天的火光在地面上被那身軀擋的死死的,一點都看不見,這勢大力沉的一擊對封豨來說更是連推背都不算。
「唔,一定是因為體型過於龐大,反射神經過長,導致痛覺還沒有傳遞到大腦,嗯,俺的腦袋瓜其實聰明的很!」
此時無數飛劍席捲而來,險些將金穰年捅個透心涼。
「恁倒是看著點啊!俺還在上邊呢!」
「你自己跑到那裡去的,關我何事?」
「不可理喻的娘們……」
地面上,夏安看見了金穰年飛到封豨背上的場面,心裡有些蠢蠢欲動。
「小白!我也想那樣飛!」
「別叫我小白!還有,火焰的使用都在你,這種事別找我。」
夏安的臉上露出一個狡黠的微笑,隨即將火焰聚集在腳底和手心。
「還有,你悠著點,我的火焰威力可……」
白還沒說完,夏安已經將手心和腳底的火焰瞬間引爆,夏安整個人像火箭一樣破空而去直直衝向秋雨,秋雨此時身上只有一層護體劍氣,根本無法防備如此迅速的襲擊,結果用腰硬生生接下了夏安的頭槌,兩人隨即一同向上飛行好一陣子后一頭扎進了地面,在場的所有人無不驚掉了下巴,就連在一旁看好戲的殭屍都被嚇了一跳。
秋雨緊忙把腦袋從土裡拔了出來,想看看是誰襲擊了自己,然而卻看到夏安站在自己面前扎著馬步四肢發出詭異的白光。
「等等,你想幹嘛!」
「想要停止爭鬥,如果說話不管用的話,那就……」
「嘭!」
隨著爆炸聲響,夏安再次彈射了出去,秋雨整個人都被埋在了土裡,而夏安卻又覺勁力不足,在空中又來了一個二次加速,而享受這個待遇的明顯就是封豨,見如此速度,封豨自知躲已經來不及了,只得嚴陣以待準備用獠牙將她彈飛,但是事與願違。
「咒言·瞬!」
略過中間一切過程,夏安直勾勾地砸到封豨柔軟的鼻子上。
「嗷嗷嗷!」
封豨疼的直叫,笨拙碩大的身體在樹林中肆意地滾動,一直滾到了居民區,高樓大廈被傾軋,鋼筋混凝土的樹林也沒能逃過這巨物的摧殘,封豨背上的金穰年玩起了雜耍,封豨向哪邊滾,他就往反方向跑,使自己始終在封豨的上面。
「想停止爭鬥,那就讓雙方都停下來就好了!」
夏安灰頭土臉地從地上爬起來,頭上頂著兩個大包,卻還一臉得逞的笑容,很快,她的頭上就多出了第三個大包。
白窮經看不下去,照著夏安的鐵頭就是一拳。
「你是tm的泥頭車?逮著誰創誰啊!」
「哈哈哈哈哈哈!」
一旁的張瀟寒笑的合不攏嘴,幾年以來她頭一次見到秋雨如此狼狽。
「喂!道姑!她瘋你也瘋了?」
張瀟寒一把拉過白窮經,在他耳邊竊竊私語,白窮經沒說什麼,而是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去做你想做的吧,夏安小妹。」
夏安感覺受到了鼓舞,原地起跳飛向封豨。
「接下來……你們是什麼反應,小僵僵們?」
張瀟寒看著卦象指向的方向,她感受到剛剛分散的氣息現在聚集在了一起,沈崇正剛剛給了她一些提示,在桑林中的殭屍都是障眼法,實際的數目根本不足目測的十分之一,很明顯這邊只是佯攻,目的是吸引火力,而真正的目的很可能是趁機進攻豫州,但在她看來,很有可能沈崇正也被他們蒙在鼓裡。
另一邊,夏安衝到封豨的面前。
「咒言·安靜!聽我說!」
剛剛還滿地打滾的封豨此時竟真的安靜下來乖乖坐在了夏安面前。
「封豨!來玄天盟吧!我們這次會好好對你的!」
「哼,人類之流,所言皆虛,我不可能在相信你們一次。」
見勸降無果,夏安低頭思索一番,隨後再次抬頭望向封豨,金穰年騎在豬背上對夏安要說什麼很是好奇。
「我們有很多好吃的!「乖」,是你以前根本吃不到的哦!「聽話」。」
這連小學生都騙不到的話當真勸得動上古異獸?金穰年對剛才自己付出的期待感到不值,然而金穰年卻感到腳下一陣顫動,封豨它動搖了?
「我是說真的!有很多很多你想象不到的好吃的!「乖」,只要你跟我們回去,以後管你吃喝不愁!「跟我走吧」。」
金穰年感受得到,封豨的顫抖正在加劇,它比剛剛更加動搖,明明這些話連小學生都不會上當,中間穿插幾句哄小孩的話,就能讓腳下這頭猛獸如此動搖?
「這就是夏家的咒言。」
張瀟寒突然出現在了身邊。
「控制系的咒言面對的對象智力越低,效果越卓越,羿曾經也評價過封豨為『蠢物』,以這頭野豬的智力水準,被控制也不奇怪。」
金穰年恍然大悟,夏安原來並不是毫無把握就做出這種事,隨著夏安不斷地洗腦,眼看封豨的心神已經恍惚,張瀟寒卻看向遠處,冷冷地說了一句。
「來了。」
一道寒光閃過,隨之金屬碰撞的聲音傳來,金穰年已經擋在張瀟寒面前,手中緊握一把鋼刀的刀刃。
「你們終於坐不住了,說吧,你們的目的是什麼?」
來者正是杜放,只見他將刀刃從金穰年手中抽出,隨後一言不發地沖向封豨的嘴邊,說時遲那時快,空中飛來一把利劍擋住了他的去路。
「雨劍仙,現在沒空應付你。」
「但是我有的是時間陪你。」
「嘁。」
說罷又是數把飛劍襲來,與杜放纏鬥起來。
「本來以為,我們這邊算上封豨和你們正好五對五,但是現在這樣可不行啊。」
杜放之後,魏尚武也緊跟著來到了封豨的背上。
「白窮經那貨,合著他就攔住兩個最沒用的是吧。」
另一邊的白窮經,本來張瀟寒讓他盡量拖住杜放和魏尚武兩人,結果兩個重點關注對象被他全放了過去。
「那個拿刀的本來就不好看,人一多更看不住了,還有一個根本留不下來,你們自求多福吧。」
而縴夫和馬本人則被困在白窮經的陣法之中動彈不得。
「反正這倆貨是肯定過不去!」
夏安不知不覺開始報起了菜名,而其他人在封豨背上交戰正酣。
金穰年的五行術式對魏尚武根本不起作用,不論金穰年使用何種法術,魏尚武始終讓他站在錯誤的宮位,使得金穰年的術式威力大打折扣甚至根本無法發動。
「這就是秋雨所說,能撥動太乙式盤的「不化骨」,金,不管用什麼手段,解決他!」
太乙術作為術數之首,除了趨吉避凶,更是能預測天下的走向,而如果能夠隨意撥動太乙式盤,豈不是說天下所有變化都在他掌握之中!
金穰年放棄了使用法術,忽然踏步向前一個飛身便來到魏尚武面前,緊隨其後的是鐵拳的狂轟濫炸,然而一套打下來金穰年卻只覺得手臂有些酥麻,只見魏尚武不過是將手臂交叉擋在身前。
「惱火,啷個硬的嘛?」
扎了一張符紙的桃木劍隱約放出藍光,張瀟寒從背後忽然竄出,二話不說對著魏尚武的膝蓋關節就是一斬,可哪知魏尚武竟凌空高高躍起,在空中轉體一周后使出一個漂亮的下劈,金穰年不信邪用雙手硬擋下這一腳,結果差點沒跪下去。
「介大哥是個術士?」
而此時魏尚武的身後發出了好像什麼東西在燒灼的聲音,是張瀟寒的破邪魔符,魏尚武緩緩回過頭,那張符紙確實對他造成了傷害。
「是沈崇正嗎,早就知道那傢伙不會那麼老實。」
忽然,陣陣烈火襲來,火舌頃刻覆蓋了魏尚武的腦袋。
「跟俺干仗還敢回頭?腦殼給你烤炸!」
火焰在雨中燃燒產生了一陣大範圍的霧氣,不料魏尚武絲毫不顧火焰的炙烤,回身就是一拳,金穰年靈巧地下蹲躲過隨即將雙腿金屬化使出一個掃堂腿,然而卻只聽「叮!」的一聲,金穰年忽然捂住了腿,張瀟寒看不見情況只得大聲詢問。
「金穰年!什麼情況!」
「難辦,斷掉了。」
「坤·玄武甲,看來你的金行,還不到火候。」
「俺的鐵兵身踢不過你的石頭腿?」
金行可以說是金穰年在五行遁術之中使得最為純熟的一種,唯獨在這一點上他不會退讓,金穰年用土遁術固定斷腿,隨後翻身就是一記鐵掌拍在魏尚武臉上。
「沒用的……什麼!」
金穰年並沒有拿開手,見此情形魏尚武立馬後撤遠離金穰年,站定之後發現自己的鼻尖化成了生鐵,張瀟寒看準時機又是一張符紙扔出去,但卻被魏尚武躲開。
「你以為躲開了?」
「哈哈,不會吧……」
金穰年四周憑空出現無數繡花細針,金穰年一發千擊,將手中的繡花針盡數穿過符紙扔向魏尚武。
「巽·風槌。」
忽然一陣強風將細針連帶符紙全部吹飛,而與此同時魏尚武也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從背後擊飛。
「今天說什麼咱也得把你祛除。」
「陰山鬼兵,沒用的把戲。」
「金穰年,感覺如何?」
「剛才沒啥事,現在感覺上勁了……有點疼……」
「還能打嗎?」
「沒得事,不耽擱。」
另一邊,杜放的劍氣在秋雨面前簡直是班門弄斧,無論杜放如何改變劍氣的形態都傷不到秋雨分毫。
「無聊的雜耍,你就沒有一些你自己的東西嗎?」
說罷秋雨好像玩膩了一般,手一揮便是一陣飛劍的浪潮瞬間將杜放吞沒。
每一把飛劍上都帶有秋雨的劍氣,每一把劍都能對殭屍造成微小的傷害,就像用鋼絲球刷鐵鍋一樣,雖然傷害微乎其微,但是如此數量之下,即便是那刀槍不入的銅皮鐵骨最後也會破個大洞。
「自己的東西……」
皮肉被撕扯的聲音時不時在杜放耳邊響起,失去五感的他從未想過自己會在面對絕境時如此清醒,他不斷地在心中默念這句話,但卻什麼都想不到,名刀追影早已碎成鐵片,揮刀的手臂也已不知何處,面對眼前的驟雨,他只能在千刀萬剮下等待自己的第二次終結。
「不行啊,不行,這可不行。」
忽然,耳邊傳來一句話,驟雨停了下來,杜放茫然地看著四周,自己還沒死。是魏尚武,他把自己從劍雨中拉了出來。
「不行啊不行,你不能死,我能看見,能看見哦,你的未來還發著光呢!呵呵。」
魏尚武的笑讓杜放感到毛骨悚然,沒人知道他想要什麼,杜放只知道,他說的話都會成為事實,無一例外。
「如果他就這麼死了我覺得才算光彩哦,被做成殭屍有什麼未來可言?」
「不對啊不對,雨劍仙,話可不能這麼說,從前我也同樣不理解,但是自從我重生之後,我才明白,殭屍是何種美妙的存在!」
魏尚武從懷裡掏出一個葫蘆,從裡面倒出三個小球,隨後魏尚武將其一一捏碎,身旁的杜放當即消失的無影無蹤。
「你幹了什麼!」
「領隊!我這邊兩個突然消失了!他們搞了什麼花招!」
「連白窮經都困不住……這不是單純空間術式!」
「是詛咒,詛咒哦。」
秋雨皺緊了眉頭,她不明白魏尚武的意思。
「你也覺得難以置信吧!哈哈哈!屍王果真是個神奇的傢伙,就這麼一個小球,只要捏碎,這世界上就會少一個普通人,然後你就可以把目標傳送到任何位置!連你們引以為豪的結界都困不住!」
「那你為何不逃?」
「我?我不行,我還有一些事情沒辦。」
說罷魏尚武看向地面上的夏安。
兩個碩大的身影突然出現在魏尚武身後,將他死死按在了地上。
「鬼兵?」
「土行,金行,隕鐵墜!」
金穰年從空中高速下墜,徑直砸向魏尚武,秋雨眼睜睜地看見魏尚武的腦袋被壓個粉碎。
「看來也沒必要知道你有什麼沒做了。」
「是嗎,那我就不告訴你了。」
秋雨猛的回頭,卻看見魏尚武毫髮無損地站在不遠處向她打招呼。
「十一劍訣,不,百一劍訣!給我去!」
秋雨的飛劍瞬間每百個合成一個,二話不說直取魏尚武。
「所以說杜放兄還是太死板,放進體內的方法又不止從嘴進去,你說是吧?」
魏尚武的臉上再次出現捉摸不透的笑容,如未卜先知一般從容躲過秋雨的飛劍、張瀟寒的鬼兵、金穰年的法術之後,魏尚武緩緩地從懷裡掏出了一個東西,讓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禁作嘔的東西。
「那是……什麼……」
一個流著黑色粘稠液體的肉塊正在魏尚武的手上蠕動,細小的觸手時不時從肉塊中伸出,好像在渴求什麼一般不斷地抽動,但真正讓秋雨他們感到不快的,是那東西上面散發出的氣息。
「何等的污穢,何等的幽怨,你要拿這東西做什麼!」
此時眾人腳下卻突然震動起來。
「領隊!我成功了!封豨它答應我了!」
夏安的洗腦好像很成功,雖然有些半強制,但至少阻止了獵人與封豨的衝突,其他的等回到總部在另做打算。
「污穢之眾,三界之外的雜質,礙眼!」
封豨動用它呼風喚雨的能力,霎時間天地狂風大作,封豨背上的眾人皆被大風刮飛,秋雨及時用御氣接住自己的隊友,白窮經此時也趕到現場。
「什麼情況?那野豬怎麼又跟殭屍打起來了?」
「哼哼,是咱夏安小妹的功勞哦。」
白窮經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夏安。
「你還真行啊……」
「額……口乾舌燥,消耗比想象中要大,咒言的操控力不止與智力掛鉤,還得看對方意志力的強弱,想要重新獲得一個被背叛過的野豬的信任可不容易啊……」
夏安以前從來沒有如此長時間地持續輸出咒言,現在明顯感覺體力不支,頭昏腦漲。
「金穰年,你還行嗎?」
秋雨看向金穰年的斷腿。
「莫得事。」
「喂,腿折了還逞什麼能,你也給我原地休息。」
「不得行,一歇下來又要疼起來,動起來好受一些。」
「夏安原地休息,金穰年在遠處用法術支援,但是不能勉強,我和白窮經打頭陣,張瀟寒見機行事,就這樣讓他跑出去的話,後患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