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尚武之死
轟隆隆的一陣巨響,伴隨著飛散的瓦礫,「圍獵場」內的市中心已經混亂不堪。封豨龐大的身軀在樓宇間衝撞,夏安不斷地閃躲封豨的衝撞,時不時給予有力的反擊。手持油紙傘衣著花哨的男子站在不遠處的高樓之上觀察著這一切。
「內訌?真是有活力。那個大塊頭就是我們原本的目標吧。」
根據自己不久前在街上看見的亂象,再加上眼前身體露出個大洞卻還活蹦亂跳的野豬,他已經大概推測出發生了什麼。此時男子注意到,在遠處的山腰上,有一道極不易察覺的金光飛向天空。
「原來如此。」
男子看向對面的高樓,發現魏尚武也在離戰場不遠處饒有興緻地觀賞,似乎並沒有注意到剛剛進入結界的自己。
「悠閑不是壞事,但接下來我要打攪你悠閑的時光嘍,殭屍先生。」
魏尚武忽然察覺到了什麼,轉頭看向另一棟樓,那名男子正一臉笑意地向自己打招呼,這種善意的問候唯獨在魏尚武這裡是行不通的。
「我討厭自來熟的傢伙。」
說罷魏尚武便準備像捏死蟲子一樣捏死這個打擾他斗蛐蛐的傢伙。只見他用手在眼前做了一個握拳的動作男子的腳下便出現一隻岩石的巨手,與魏尚武同步做著握拳的動作。可就當魏尚武的視線被拳頭遮蔽的時候,一隻手從背後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魏尚武猛然回頭,順勢向身後踢出一腳。
「真是武德充沛啊,術士先生。」
那一腳只踢中了空氣,但並不是像預想中那樣被躲開,而是剛好停在那男子的耳邊。根據魏尚武的估計,剛剛那人用左手拍了自己的左肩,那麼頭部的位置不必明說,而此刻魏尚武的踢擊正好停在了那人的耳邊。
「他僅僅移動了一小步就讓我的踢擊落空,除非他提前預判了我的動作,否則就是這個人快到不可理喻。」
男子好像看透了魏尚武的想法慢悠悠地說道:「不是我太快,而是你,太慢了唷。蓬萊,符奇,可能是你最後聽見的名字也說不定哦。」
「蓬萊?長生者嗎!又來了一個難纏的傢伙。」
符奇用傘尖一頂,魏尚武整個人便被擊飛出去,從樓頂一直墜落到地面,而樓頂的符奇卻突然感覺腳下在劇烈地搖晃。下一秒,整棟大樓從中間一分為二,露出地下通紅的岩漿,兩邊的樓房好像軌道炮的炮管一般,滾燙的岩漿從地下向上噴涌而出,符奇伸出手臂,一顆巨大的水球擋在符奇腳下,水球與岩漿碰撞的瞬間,一塊巨大的黑曜石落下擋住了噴出岩漿的洞口,巨量的蒸汽籠罩了四周。
魏尚武絲毫不敢輕敵,面對長生者,沒人知道那副年輕的皮囊之下隱藏著多少年的修鍊,蒸汽瞬間凝結成一根根冰凌,在魏尚武的操縱下一齊向中心射去。符奇在周身召喚出流水的障壁,高速的流水將冰凌盡數融化。
「水?這就是你們蓬萊的秘法?」
一個閃身,符奇竟已經來到了魏尚武身後,要知道剛剛兩人相距數十米,在魏尚武看來對方也絲毫沒有使用空間術式的跡象。
「蓬萊所掌握的從來都不是什麼永生的秘法。」
符奇用油紙傘劈向魏尚武,這一擊迅速到魏尚武毫無反應的機會,只得任由那油紙傘擊打。
「蓬萊所能做到的,只不過是讓你……慢下來。」
慢下來?符奇雖然嘴上這樣說著,但是手上的動作已經快到看不清。而魏尚武也隱隱察覺到一絲違和感,自從這個人出現之後,自己就好像隨時都身處深水中一樣行動遲緩。
「太乙·陰遁·帝星行車。」
魏尚武腳下出現直徑五十米的太乙式盤,伴隨魏尚武的施術動作,太乙式盤的轉動逐漸慢了下來,而被太乙式盤覆蓋的面積內,所有物體的運動都逐漸變得緩慢。兩人打鬥濺起的石塊在空中緩慢地劃過,濃煙在空間中緩慢地蔓延,除了魏尚武之外的所有物體都慢了下來。
「哈哈,如果是生前,用這一招可是要折壽的。」
魏尚武看著自己的雙手,即便使用了「帝星行車」這種操縱時間的大術式,他的身上卻沒有絲毫的不適,這就說明如今的魏尚武只要有足夠的以太量就可以肆意操縱時間的流動。這近乎不滅的身軀雖然不是完美無缺,但對比人類那孱弱的體魄已經強大太多。而符奇卻在一旁若無其事地觀望起來,時不時戳一戳在空中飛過的石塊。
「放緩了這麼大範圍的時間流速,而且幾乎是瞬間發動的,看來你很強啊!」
沒有絲毫的猶豫,魏尚武猛然轉身踢出一腳,「為什麼」這句話已經填滿了內心,但這絲毫不影響魏尚武的動作。果不其然,與先前一樣,魏尚武這迅猛的踢擊被符奇稍微側身就躲了過去,連時間流速都被魏尚武放慢,但符奇卻絲毫不受影響,依舊快得不可理喻。一記刺擊再次襲來,魏尚武使用「太乙·玄武甲」將全身硬化擋下了符奇的攻擊,隨後看準時機將符奇腳下的地面變成了流沙,符奇此時正蓄力前沖,一腳踩進了流沙里。
「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麼做到的,但還有場好戲等著我看,我可沒工夫跟老東西玩猜謎,你就這樣去死吧。」
看著流沙將符奇徹底吞噬,魏尚武轉身就想離開,但自己卻也踩進了沙地。太乙式盤再次轉動,為魏尚武推演了正確的結果。「嘭」的一聲,強大的氣流裹挾著魏尚武迅速地遠離這片沙地,原本魏尚武所改變的地形只有符奇腳下的一小塊,但現在以符奇為中心已經有數十米半徑的區域變成了沙地。
「真是遺憾,本來想就這麼解決你的。」
魏尚武有些吃驚地向下看去,只見剛剛自己變化出的沙地現在正被符奇驅使,就連太乙術都無法干涉。蓬萊,就連魏尚武也只是在傳說中聽聞過這一門派,傳說這一門派存在數千年,但卻只經歷過三次掌門的更替,因此外界稱呼他們為長生者,除此之外的情報少之又少。
「就連這樣的存在都任由那傢伙差遣了嗎?」
沙子組成的觸手如利劍般飛出,魏尚武在空中將其一一擊落,但是當沙子觸碰到自己的身體時,剛剛那好像在水中的奇怪感覺竟然消失了,身體一瞬之間再次輕盈起來,但是推演的結果卻表示這並不是什麼好的現象。
「生命始於水,歸於沙,「水之海」乃生命起源之海,所謂「細水長流」;「沙之海」乃生機根絕之地,所謂「飛沙走礫」。萬象皆由生走向死,此乃鐵律。」
這次符奇的動作在魏尚武眼中反而有些緩慢,不如說這才是符奇本來的行動速度,但是沙的障壁更加難以對付。飛沙環繞在符奇的周身,變換各種形態可攻可守,在沙塵之中就連太乙術都無法推算符奇的具體位置。
「哈,現在的我早已跳脫生死之外,你的攻擊連在我身上劃出一道傷口都做不到,你的一切在我面前都毫無意義,長生者終究不過是人類,終有消耗殆盡之時!」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一副站都站不穩的樣子?」
或許是風沙太大,又或許是不願面對,此時在空中飛舞的沙子中有那麼一小部分正是來自魏尚武的身體,皮膚已經龜裂,雙腿也逐漸開始使不上力氣,不斷有沙子從自己的身體上飄落。但魏尚武仍舊不敢相信自己這幅軀體會如此輕易地消亡。
「有產生就有消滅,世界本身終有一日也會步入滅亡,你又有什麼理由逃避死亡?」
不光是身體,就連內源也在不斷地流逝,魏尚武逐漸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從進入「沙之海」不過數分鐘,自己的身體已經開始不堪重負,反應能力也開始遲鈍,就連符奇那原本在他眼中慢吞吞的動作魏尚武也開始逐漸無力招架,魏尚武十分吃力地使出「太乙·搬運」,使自己儘可能地遠離符奇。果然在脫離「沙之海」的術式範圍外之後,那種渾身的乏力感開始慢慢地消退,身體也在不斷地恢復。
「不是簡單地流逝時間,真是詭異的術式……」
魏尚武站在遠處心有餘悸,剛剛自己使用空間術式已經幾乎用盡全力,若是晚脫離幾秒鐘,自己很有可能真的葬送在那個傢伙手裡。魏尚武脫離術式區域之後,雖然符奇不再施展「沙之海」,但是地面上留存的沙子卻告知了魏尚武「沙之海」的具體範圍。
「我承認,蓬萊的術式固然可懼,但只要在術式範圍之外,你就只是我的活靶子。雖然如今的我沒有吸食血肉的必要,但我有些好奇,長生者的味道!」
時間稍早一些,夏安與封豨在市中心大鬧特鬧,就好像兩頭沒有理智的野獸在肆無忌憚地橫衝直撞,而夏安僅憑人類的嬌小身軀竟與封豨打得有來有回。封豨利用體型優勢將夏安一次次撞進高樓里,夏安也不甘示弱,從地面一次次起跳,以驚人的速度一頭撞向封豨,就這樣將體型巨大的封豨撞的連連後退。兩頭野獸就這麼不斷地嘶吼不斷地交鋒,剛剛還在相互理解的兩者此刻卻在相互廝殺。終於,獠牙刺穿了夏安的身體,封豨將頭一甩,就將夏安從獠牙上甩到地面,可誰知不過一會,夏安再次完好無損地沖了出來並一腳踢斷了封豨的獠牙,封豨也因強大的衝擊力轟然倒下,疼痛已經無法阻止這兩者,封豨瘋狂舞動著四肢企圖爬起,而夏安則站在封豨的頭上用難以想象的力道揮出重拳,每一拳都將封豨死死地按在地上。這樣的戰鬥不會迎來結果,這場戰鬥無論何等慘烈都無法殺死對方,這不過是一場無意義的廝殺。
「停下吧,孩子……」
一個溫暖的聲音忽然從內心的深處傳來,夏安的動作也隨之產生了瞬間的遲疑。
「如果,你真的想要拯救眼前的它,真的想要為它,為父母復仇,現在的你是做不到的。」
夏安猛的睜開雙眼,那美麗的存在再次映入眼帘,與魏尚武侵入自己神識的時候一樣美麗,一樣神秘,女神將夏安緩緩擁入懷中,纏繞在夏安身上的業障瞬間好似枯萎一般凋零,女神伸出手掌,輕輕地合上夏安身後的大門,夏安回頭看去,自己已經幾乎貼到門扉上,再進一步就會被拖入門后。不經意間一瞥,長長的青色綢帶中好像包裹著兩個熟悉的潔白身影。女神將三人送回水面之上,現實中的夏安也同時從地面上猛然坐起。
「哈……哈……啊……剛剛,發生了什麼?我又失去意識了……唔哇哇哇哇!那是什麼!」
由於剛剛瞬間的遲疑,夏安早已被封豨掀翻在地,此刻的封豨正準備給予夏安以終結一擊,好在夏安及時清醒,及時使用「瞬」字將自己轉移到了安全的位置。
「那是……封豨!那個噁心的大叔把它也變成殭屍了嗎?還有這幅慘狀……都是我倆乾的?」
夏安環顧四周,視線之內見不到一幢完整的建築,封豨不過是影響力「潮」級的怪異,如果不加以限制,相信單憑它自己就足以拆毀一座城市,這便是「圍獵場」存在的意義之一。猩紅的血雨連綿不絕,血紅的雲層遮天蔽日,渾濁的雙眼早已看不清任何事物,身體上的巨大空洞也已經沒有任何東西向外流出,那個曾在神話大陸呼風喚雨的異獸此刻不過是一塊僅憑殺意行動的骨肉聚合體。
夏安雖一度失去意識,但卻明顯地感受得到,自己剛剛變強了,然而那份強大卻只能給封豨帶來痛苦,連為它解脫都做不到。在如今的形勢下,單純的強大沒有意義,夏安喚出白鎧「滌魔」,白練姐妹的意識也剛剛恢復,現在明顯還有些暈頭轉向。再次看見身後的兩個白色的身影,夏安二話不說就痛哭流涕地抱了上去。
「嗚哇哇哇!謝謝你們兩個!雖然好像沒派上什麼用場,但還是謝謝你們了嗚嗚嗚嗚嗚嗚!」
「那後半句不說也可以!你別抱過來啊!」
白為了不讓鼻涕粘在自己的身上用雙手推著夏安的臉,渾身上下充滿了抗拒,好像一隻拒絕主人寵愛的貓,而練只是在一旁微笑,在她眼中,如今的白相比兩人與桃華簽訂契約時可以說是大相徑庭,曾經的白為了讓桃華對自己刮目相看,時常裝出一副高冷的樣子,從未像如今這樣直率,而此時夏安卻露出一副愧疚的表情。
「小白,小練,你們真的願意做我的器靈嗎?我……真的配得上你們嗎?」
雙子看了看對方,又看向夏安。
「少給我在這得意忘形,臭丫頭,你當然配不上我們了!」
白所說的話,夏安好像並不意外,白鎧「滌魔」曾是自己母親桃華,那位乙等上位獵人的器靈,是自己母親在家族內的比武大會拔得頭籌時從桃家的珍寶中挑選的至寶,白與練身為千年器靈,而自己不過是個初出茅廬的菜鳥,剛剛兩人還為了救自己差點魂飛魄散。在夏安眼中,自己就是個沒本事又愛添麻煩的小鬼,明明才因為自己的疏忽,讓風鈴也差點丟了性命……一想到這裡,眼淚又開始在夏安的眼睛里打轉。
「所以你要做的,就是給我變強然後變得配得上我們!不是我們願不願意,而是你必須願意!」
白將手掌按在夏安的臉上,然後扳動中指,一記悶響打在夏安的腦門上。夏安記得,以前自己掉眼淚的時候,媽媽就總是說幾句激勵自己的話,然後給自己一記有力的腦瓜崩。夏安捂著腦門上的紅印,滿眼淚水地看著白。
「怎麼?又要哭了?想哭就哭吧!但是哭完之後,給我記得去變強!」
「嘿嘿,還以為你們不要我了。」
聽見白沒有想拋棄自己的意思,夏安抱著腦門傻樂了起來。
「怎麼又笑起來了?噁心的丫頭,還有,不許叫我小白!」
說完,白便消去了身影,練則禮貌地微笑,向夏安微微頷首,無論是言談還是舉止,練都比白更有千年器靈的氣質。
「您身為先主的女兒,請允許我稱呼您為大小姐,姐姐的意思也就是我的意思,而且就算是基於先主的遺願,我們也不會拋棄大小姐您,敬請加油取得我們的認可。還有,我可不像姐姐那樣好搞定喲~」
說罷,練也消失不見,白在場時的練溫文爾雅,但一旦夏安與練單獨相處時,從練的言語中總是能隱隱感到一股威壓。
夏安拭去淚水,從樓上一躍而下,颳起腥風血雨之野豬早已等候多時,四蹄踐踏大地奔襲而來,伴隨一道白光閃過,如山崩般倒塌,呼風喚雨的巨獸終於等到了應有的結局。大雨終於停歇,但云幕沒有散去,滾滾的雷聲不時奏響。
「魏尚武,來稍微品嘗一下,我的惡意吧。」
另一邊,魏尚武感覺到自身的行動再次受到限制,符奇的動作又一次快到令魏尚武應接不暇。一個猶如黑洞一般的小黑球在魏尚武面前緩緩出現,隨著小球不斷變大,四周的一切都被吸向球體的中心。
「球體內部是完全的真空,你的術式都只是針對對手,而無法強化自身,以你的身體強度,靠近球體十米以內就會被瞬間撕裂,就這麼把你撕成碎片,也方便我入口!」
隨著球體的形成,從四周向球體中心產生強大的氣流,空氣流動到球內,又被轉移到其他地方,符奇整個人被這股氣流裹挾著前進,即便抓住身旁的牆壁也無濟於事,在絕對真空的環境下,流向球體的氣流速度已經無法估量。眼看符奇被一步步吸入,與球體的距離越來越近,衣襟已經被氣流攪碎,還差一步符奇那骨肉之軀也會落得相同的地步,迫不得已符奇終於打開了紙傘……
「好險好險,差點就去見老祖了,不過還真是奇妙,竟連這樣的變化都能實現。」
符奇開傘的瞬間,原本被吹起的衣襟自然下垂,任憑周圍狂風大作也紋絲不動。隨後符奇又在魏尚武有些難以置信的眼神中悠然地走到了絕對真空的中心,好奇地打量著魏尚武術式的產物。
而魏尚武在一旁早已看傻了眼,為什麼區區人類之軀走進絕對真空的環境卻毫髮無損?甚至對他產生不了影響。他看得出那把紙傘必然擁有奇異的功用,而那把傘上即沒有怪異武具的獨特以太波動,也沒有器靈,既非這兩者卻又擁有此等力量,答案只可能是……
「這法寶,叫什麼名字?」
符奇歪起頭思索了一會,隨即回答道:
「一柄好傘。」
聽見這個名字,魏尚武笑了起來。
「只是名字而已,告訴我又何妨,未免太過小氣。」
符奇確實騙了他,那只是符奇隨口答出的名字,而原因並不複雜,因為這個法寶還沒有名字,但魏尚武看起來並不在意這些,他將符奇四周空間內的一切都轟殺成渣,但還是無法觸及符奇本人。
「沒有的。」
符奇走到魏尚武面前,直到魏尚武也進到傘下,又一腳把他踢了出去。
「要這樣,才有用。」
看來只有與符奇一樣在傘下才能接觸到符奇,抱著這樣的想法,魏尚武一個箭步再次回到傘下,一把抓住傘柄。
「你又回來了,這樣確實能夠觸及我,但是……真的沒關係嗎?你的身上,沾到沙子了哦。」
魏尚武低頭看向自己的身體,衣服上再次有沙塵開始飄落,不得不再次拉開距離,遠離符奇就無法對他造成傷害,靠近他卻又會踏入「沙之海」的領域,而重點就在那把紙傘,魏尚武的一切招數對他都不起作用。
「那究竟是什麼?」
很明顯眼前這個男人真正讓他感受到了危機,而符奇則好心地為魏尚武講起了這把傘。原來這把傘是現任蓬萊島主的法寶,符奇不過是代為保管,蓬萊自誕生至今已有萬年的光陰,這萬年以來蓬萊僅僅執著於一件事情——世界的終結,不是因為任何的災禍,而是這個世界單純地——壽終正寢,蓬萊一直在尋找阻止或者逃離世界終結的手段,這把傘便代表了現任島主的答案,而之所以沒有名字,只不過因為這法寶還沒有完成罷了。
「這傘下的空間,便是『世界的外側』,世界內的一切事物都無法對傘下的空間造成影響。現在咱倆比比,誰更能耗?」
世界的外側?這些話就算在魏尚武看來也十分莫名其妙,世界於「根源」中生髮,那包含一切因果的「根源」之中生出的事物不可能存在邊界,因此不可能存在所謂的「外側」。如果有,那麼「一切」之外還存在什麼呢?魏尚武堅信這傘絕不可能做得到這種事情,雙方就這麼一直僵持不動,雷聲滾滾而來,魏尚武有些不祥的預感,因為這聲雷之前,沒有閃電,就在此時,一聲叫喊吸引了魏尚武的注意。
「看這邊!噁心的大叔!」
魏尚武看向聲音的來源,是夏安剛好趕到,封豨已除,「圍獵場」正在逐漸崩塌,露出現世的模樣。可就在兩人對視的瞬間,一道雷光瞬間吞沒了魏尚武的身影,強烈的閃光使得夏安和符奇都不得不用手遮住眼睛。待強光過去,地面上只有一個深坑,閃電的巨大能量將地面熔化,深坑的四周還散發著沒有完全冷卻的紅光。
兩人走到坑邊向下看去,只見魏尚武只剩下一小部分的身體苟延殘喘,半邊腦袋上的眼珠瞪得渾圓,好像十分不可置信自己會被一記雷擊傷成這樣,但最後也在符奇的術式下變成了飛沙,大術士魏尚武的第二次人生,就這樣劃下了句號。
隨著魏尚武的煙消雲散,符奇當場倒在了地上,其實開傘的瞬間符奇就被抽走了大半的以太,沾在魏尚武身上的沙子也真的只是沾在身上而已,在打開那把傘的狀態下符奇根本沒有餘力使用術式,那從容的樣子全部都是裝給魏尚武看的。
「哼,說的那麼激動,結果到這什麼都沒做就結束了。」
白站出來有些不滿地說道,說話時還不時地撇一眼夏安,夏安只是握緊拳頭,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地上那坨沙子。
「奇怪,明明復仇的對象已經消失了,為什麼……我的心裡卻好像堵住了一樣?」
夏安用力錘著自己的胸口,但是那讓她感到厭惡的情緒卻遲遲沒有消散。
「原諒我夏安小妹,是我放出的那道落雷,這種傢伙越早解決越好,沒有時間讓你跟他算賬了。」
許久未曾露面的張瀟寒不知何時也來到了這裡,臉上一如既往地掛著輕鬆的微笑。見到張瀟寒,夏安首先有些驚喜,隨後又有些不滿地抱怨道。
「瀟寒姐!這麼長時間你都去哪了啊?到現在才出來。」
「你以為剛剛那一招很容易嗎?我可是廢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施展出來,如何?盡情盛讚本人也無所謂,不必吝嗇那些讚美之詞!」
這時一旁的符奇爬起身來說道
「不愧是張瀟寒道長,能釋放出剛剛那種威力的落雷,看來您在上頭的人脈不簡單啊?」
符奇說罷指了指天上,張瀟寒卻扭捏地說著自己沒那麼厲害之類的話,符奇也一頭載到地里昏睡過去,而夏安內心的仇恨也像一滴水滴入大海一樣被夏安拋之腦後。
就像一滴水滴入大海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