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星降
隨著天空的崩落,夏安一行人再次回歸了現世,但令他們沒想到的是,如今現世的豫州也早已陷入一片寂靜。
「這下該說是熱鬧呢……還是冷清呢……」
張瀟寒和夏安拖著倒地的秋雨、金穰年和符奇朝著醫院的方向行進,途中經過的大小街道無一例外都是排列整齊腳步一致跳動的殭屍。張瀟寒背上背著的是秋雨,而夏安則用肩膀扛著兩個男人。
「秋雨大小姐也是時候注意一下體重了,胸口被掏個洞都這麼沉……好疼!」
「確定不是你平時太缺乏鍛煉了嗎?身為修行之人,你到底怎麼回事?」
張瀟寒剛吐槽背上不省人事的秋雨,沒成想下一秒秋雨卻突然敲起了張瀟寒的腦袋開始了說教。
「咱也想啊,但煉體很累的啊,不對!你你你你!好疼!」
「你什麼你?」
「你不是胸前被掏了個大洞嗎?怎麼還能活著的?」
秋雨掀開衣服,裡面竟是一件用金絲縷結的玉片組成的衣服。
「這是金縷玉衣,它幫我抵消了一次死亡的事實。」
言畢,這件金縷玉衣便迅速地氧化腐朽變成了一堆粉末隨風飄散。金縷玉衣的功用源自神州人對金玉的崇拜,即便在怪異武具中也算得上是極其珍惜,通常只有過去的王公貴族才有機會穿戴,金絲必須為萬足金,而玉片必須採用一級的上等玉,這些材料本就價值不菲,外加之現在能夠打造金縷玉衣的工匠更是少之又少,導致這一件金縷玉衣的價格已經達到了無法想象的地步。
「不愧是大門派的小姐……就是比一般人難殺啊……」
說著又是一記手刀落到了張瀟寒的頭上,不過現在秋雨既然已無大礙,符奇不過是過於勞累,只有金穰年的情況比較危險,秋雨於是命夏安將兩人送到醫院,而自己則與張瀟寒準備清理豫州內的殭屍。
秋雨問張瀟寒是否早已算到如今這幅局面,張瀟寒卻搖了搖頭,說她的占卜遠沒有這般高超,她不過是算到了封豨的屍化,便猜測到殭屍一方會有動作。
「原來出發之前你跟我說不要殺死封豨是這個意思。」
在張瀟寒眼中,封豨不死便不會屍化,殭屍們的詭計便會落空,但如今的事態很明顯連她也沒有預料,現在來看,在圍獵場中的殭屍們很有可能是為了拖住甚至殲滅秋雨這支精英小隊。但事實是,他們確實拖到了正式入侵豫州,並且重創了小隊,畢竟如果入侵之時秋雨在場,現在殭屍也不可能利用數量優勢壓制獵人。
「不過現在也不算太晚。」
張瀟寒手結法印,步罡踏斗,念誦口訣,秋雨的身上逐漸泛起層層金光,隨著最後一句口訣被念誦,秋雨手掐劍訣,原本就昏暗的天空此刻更加黯淡,抬頭望去,只見什麼東西正如巨幕一般籠蓋在天空之上,若是站在高處想必會更加震驚,那是一把把劍如銀色的雨幕籠罩在豫州的上空。
「秘劍·天幕。」
空中飛劍齊齊落下,無聲而迅猛,劍鋒在空中劃過,散發著冷冽的鋒芒,無數細碎的劍影在空中交織,這畫卷如此壯美卻又如此殘忍,不過片刻,整個豫州的殭屍便齊齊化作飛灰。劍雨有意地避開了一切有生之物,在落到地面之後又悄無聲息地消失不見,那數不清的行屍走肉皆消失在了一片寂靜之中。
而與此同時,夏安背著兩人也抵達了豫州州立醫院,令夏安沒想到的是,醫院內的人們都好像無事發生一般秩序井然,此時的李濟與李麟威正在各個病房巡視,正好撞見夏安。
「李主任!快看看這兩個人。」
李濟只是看了一眼,便吩咐李麟威為金穰年準備手術,順便為符奇安排了間空病房。地眾醫護人員按部就班地一步步進行準備,人們的臉上絲毫不見慌張的神色,就好像外面的狀況與醫院內完全不相干,夏安見狀便忍不住問了一嘴。
對此,李濟只是笑著說,有某個人用自己的力量使醫院內的人們看不到外面的情況,在他們的眼中,現在的豫州與平時並沒有兩樣,同時,豫州的狀況她也不會做出任何行動,至少這家醫院裡面是絕對安全的。
夏安很好奇那個人究竟是誰,但李濟卻說那對她而言並不重要,李濟還請夏安一同留在醫院裡,夏安卻回絕了,因為自從從圍獵場中回到現世,她的內心從未平靜過,好像有什麼存在一直在呼喚著自己,她一定要去看個究竟。
就這樣,夏安在將兩人送到醫院之後便外出尋找某個存在,在走出醫院的時候還險些被飛劍戳中,幸好及時躲開,否則自己也會被飛劍誤傷,同時夏安還在擔心秋雨這一招式的準度,擔心是否會誤傷還在豫州的獵人們。
夏安出了醫院便沿著呼喚的聲音走去,她能清楚地感受到,那個存在的呼喚聲在一點點變大,自己與它的距離正在不斷縮短。夏安從最開始的快走,逐漸奔跑起來,最後索性拼盡全力地奔跑,期間腹中的饑渴一時強烈到難以忍受,夏安掏出最後的祝余草囫圇吞下,但是卻毫無作用,那份飢餓並非來自於身體,而是來自靈魂深處的渴望,一切的本能,一切的渴求都指向那一存在,只要將其吞噬……必將獲得真正的滿足……
另一邊,秋雨的「秘劍·天幕」解決了豫州內全部的雜魚,但這並不能起到關鍵性的作用,屍王正通過地脈源源不斷地投放殭屍,而扛過或是躲過這一劍招的殭屍,才是秋雨真正的目標。
秋雨與張瀟寒正處在一處樓房的天台上,冷不防的一顆火球不知從何處襲來,秋雨只是站在原地便用念力將其擊落。
「站在這麼明目張胆的地方,擺明了讓我來找你們是吧。」
「真是好險啊,在我身上扎了那麼多窟窿,險些就死了啊。」
「哼,不痛不癢。」
三名殭屍從兩人的三個方向幾乎同時現身,兩人面前的殭屍,一頭赤紅的頭髮很是顯眼,上身還紋著一隻神鳥的圖案;左後方的殭屍則一臉頹樣,蓬頭垢面,穿著寬大的黑色長袍,面色陰沉;右後方的殭屍身材魁梧,面型方正,身穿鎧甲,滿臉都是不屑的神色。而剛剛的火球,正是從眼前的殭屍手中發出的。
秋雨釋放秘劍的同時,從她身上散發出了強烈的以太波動,看來這三者正是因此而來,而這也是秋雨的目的所在,將豫州境內強大的殭屍吸引而來,隨後一舉殲滅。秋雨使用「靈眼」窺視自己的三名對手,一眼便辨認出眼前三者並不好對付,因為他們三個的體內竟都「存放」著另一個存在。
紅髮的殭屍看上去十分囂張,但卻是第一個主動報上名號的。其名為陳武琳,從手段可以看出是五行門弟子,身材高大的殭屍名叫楊皓雷,一眼便看得出是武行出身,而那個穿長袍的殭屍名叫苦禍憂,手段不明,但是給秋雨一股十分難受的感覺,很難想象這樣的人會主動現身在眼前。
「這三個,都是『觸媒』,而且體內都封印著『怪異』。但是既然他們已經殞命,那體內的『怪異』也應當一併消散才對。」
「你忘了封豨嗎?魏尚武將屍王的血肉塞進封豨的體內,封豨死後也變成了殭屍,這就說明『怪異』也是可以屍化的。」
這句話提醒了秋雨,現在的她們沒有展開「圍獵場」的手段,若是讓這三人在這裡使怪異顯形,不知會造成怎樣的破壞。秋雨立刻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點過於草率,自己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殭屍之中會有依附著怪異的敵人。於此同時,秋雨和張瀟寒在那三名殭屍的身上都察覺到了異樣的波動。
「他們要解放怪異!」
秋雨利用念力一口氣將其中兩人彈飛到遠離市區的山中,那兩人分別是陳武琳和苦禍憂,還未來得及將第三人轉移,三道耀眼的閃光就已經在三個不同的地方同時亮起,以太的劇烈波動如同在海中掀起的巨浪,就連空氣都變得凝重起來,普通人光是身處其中便會灰飛煙滅,而現在的秋雨和張瀟寒兩人連喘息都有些困難,怪異現世的巨大波動將四周的物體摧毀,由無數文字組成的骨架在光芒中構築,怪異的姿態也逐漸清晰。最壞的情況,豫州可能會迎來三名毀天滅地的神明,這便是怪異解放,這便是——「纏神咒」。
張瀟寒和秋雨,不,整個豫州的獵人都在注視著這三道光芒的中心,待光芒散去,三股各異的強大氣息鋪天蓋地般傳來。
「這還真是……中大獎了啊……」
熾熱的氣息來自一隻渾身燃燒著烈焰的巨鳥,不祥的氣息來自於一名不起眼的女子,分別是陳武琳和苦禍憂體內的怪異,而仍然留在市區的楊皓雷,其怪異竟是一名通天的巨人!巨人踏上地面的瞬間,無數高樓應聲倒地,繁華的市區瞬間被毀滅,變成一片廢墟,秋雨不可置信地睜大雙眼,對於她來說,是自己的判斷失誤導致了這最壞的結果。
「如果我把楊皓雷彈飛,而不是那兩個……就不會造成這樣的損失,不,說到底還是我的能力不足,如果我能同時將三人轉移的話……」
張瀟寒看著不斷陷入自我懷疑的秋雨,從小便是「優等生」的秋雨擁有遠超同輩的天賦與實力,這也帶給了她極其自負的心理,這樣的她幾乎不承認任何失敗,而魏尚武早已給了她不小的打擊,如今卻又因自己的判斷而使市區遭受巨大的損失,這對於完美主義者而言無疑是致命的,但是現在不是她自責的時候,張瀟寒對著秋雨的腦袋就是一記狠狠的手刀。
「把頭抬起來!現在的局面對你來說才是最好的機會啊!」
秋雨捂著頭有些疑惑又有些惱怒地看著張瀟寒。她不明白張瀟寒所說的最好的機會是什麼意思,自己已經將局面引導到了最糟糕的局面。
「現在的情況正所謂糟到極致,糟糕透頂!但如果你能從容地將這種局面妥善處理,你猜猜會發生什麼?」
張瀟寒所說不無道理,秋雨沒能獲得足夠的情報,錯不在她,反而可以怪罪到禮部的情報搜查部門頭上,但是如果秋雨能解決這一困局,反而映襯出了她過人的能力。
「哼,你以為我不懂這些道理嗎,幫我拖住他們一會,我要專心對付留在市區的傢伙。」
秋雨看來明白了張瀟寒的意思,立刻擺出平時那副領導者的樣子,對於這位老朋友的脾氣,張瀟寒可太懂了。
「好好好。」
但雖然嘴上說得輕鬆,但遠處的兩隻「怪異」也不是善茬,現世的瞬間,那隻火鳥就已經把四周的山林變成一片火海。
「火鳥啊,滿足這個外形的『怪異』就沒幾個省油的燈。還有那個女人……還蠻好看的。」
市區這邊,高大的人形身披耀眼的鎧甲,手持巨大的宣花板斧,然而皮膚卻是腐爛的墨綠色。即使被屍王腐化,但是那威武的巨大身軀,與那身閃耀金光的鎧甲,依舊讓人一眼便能辨認出其真名。
「怪異序列0765——巨靈天將……竟然連擁有神名的『怪異』都能屍化嗎?」
巨靈神,神話中十萬天兵的先鋒大將,手持名為宣花的巨斧,傳說他隨手便可劈開山嶽,在地面每行走一步便可踏平一座村莊,其一舉一動都可以擊碎無數天庭的敵人,乃是天庭無往不利的先鋒之一,而如今因屍化而陷入癲狂的巨靈神直接降臨在了人類的城市,他的每一步動作都會導致城市的破壞,此刻失去理智的巨靈神已經不再是高貴而又正氣的天神,而是一個單純的破壞者,他手中舉起的巨斧目標不是世間的任何邪穢,而是躲藏在豫州地面之下的眾多生靈。
「獨自討伐神靈么……如今的玄天盟內除甲等之外的人物又有幾人擁有此等偉業!這還真是……讓人按捺不住啊!」
位於豫州地下的避難所改造自戰爭時的防空洞,即使是戰時最為先進的火炮以及導彈都無法擊穿這層障壁,而玄天盟又為其裝載了對怪異特化的防禦術式,但即便是這樣的防禦,恐怕在巨靈神的斧下也不過是螳臂當車,若是這一斧下去,躲藏在下方的居民們將直面來自神靈的威壓。
「你以為,我會讓你如願?」
毫無徵兆地,巨靈神高聳天際的龐大身軀一瞬間便不見蹤影,連半點痕迹都沒有留下。
「喔,大小姐很拚命呢,那咱這邊也不能輸啊。」
張瀟寒這面的情況要更加嚴峻一些,同時面對兩個不知底細的怪異,這是極度危險的行為,好在其中一隻怪異的特徵還算是明顯。
「白色的嘴巴和斑紋,只有一隻腳,應該是「畢方」無疑了,序列多少來著?」
熾熱的火焰席捲而來,張瀟寒及時迴避,卻被燒傷了一隻手臂,緊接著而來的是數不清的火球,以火球落地之後的爆炸威力來看,張瀟寒的身體只要被正面擊中一發便毫無疑問會當場去世,張瀟寒沒有飛行的手段,只能躲藏在樹林中,但是面對使用火的對手,這可不是個好主意。
很快張瀟寒四周的樹林都被點燃,這樣下去早晚會被困死在其中,而此時張瀟寒突然發現剛剛被燒傷的手臂有些不對勁。
「這是……屍毒!火焰中混雜著屍毒!」
顧不得太多,張瀟寒立刻拿出一袋糯米撒在傷口上,用布料包裹起來,這樣可以阻止屍毒的蔓延,若是用糯米酒進行浸泡的話便可徹底清除,但現在並沒有那種空閑。
樹木被燒成焦炭,沐浴在烈火中的神鳥也終於顯露其兇相,火光變得猩紅,雙眼不再澄澈,高潔的白色斑紋轉變成了腐敗的黑色,它張開那醜陋的雙翼,向一切生靈潑灑著瘋狂的火焰,正在張瀟寒一籌莫展之時,一發不知從何處而來的攻擊吸引了畢方的注意,隨後是數十發數百發,前來支援的獵人們手持豫州刺史府緊急派發的特製武器,向著畢方一齊開火,很快畢方便被打得四處逃竄,一副痛苦的樣子,本來眾人並不對這些武器抱有期待,畢竟這些槍械打在怪異身上的效果堪比瘙癢,但如今看來,屍化過後的怪異會有一定的增強,但同時也具備了殭屍所擁有的弱點。
「且慢!」
正在眾人準備乘勝追擊,一個身披黑衣的身影從樹林中現身並叫住了眾人,在場的獵人無一不是擁有身章的中堅獵人,不說見多識廣至少也都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但卻無一人認得出眼前之人的姓名,但是與之相對的,沒有人不認識她衣裝上的紋樣。
「各位,能否將這瘋鳥讓給我等呢啾?」
與黑衣女子同時出現的是一名青色頭髮的女孩,只見她坐在高處的樹枝上,話語如鳥兒一般動聽,然而所有看見她的獵人們卻無一不為之汗顏,就連並非出身豫州的張瀟寒都是如此。
「「百鳥信使」,你會來這裡也就說明……」
「嗯,武琳也算是「靈翰閣」的姐妹,自然由我們親自出手,不讓開的人都視為與「靈翰閣」作對的啾。」
這小巧玲瓏的青色身姿正是豫州「靈翰閣」的代言人——青鳥,那個曾在神話中為某個偉大的存在傳達話語的信使,在現世之後仍堅守其職責,人稱「百鳥信使」,而那黑衣女子身上正是靈翰閣的紋樣,眾人也都識相地讓出一條路,在豫州與「靈翰閣」為敵可以說是最為愚蠢的行為。所謂「靈翰閣」是一個僅有女性組成的求道者組織,其在現世的身份也是人盡皆知,那便是神州最負盛名的潮流服裝品牌——「鳳鸞集團」,組織內部成員以姐妹相稱,以鳥類為代號,且成員之中有著相當數量的「觸媒」存在,而閣主更是玄天盟僅有十位的甲等上位之一,就連屍王也是看中了其閣主到海外出差的時機才得以進攻豫州,足以證明其實力強悍。
「也就是所謂的清理門戶……對吧。」
黑衣的女子直直地走向空中燃燒的火鳥,就算正前方有人也不做絲毫讓步,獵人們見此紛紛讓出一條通路,本以為張瀟寒也會識相地讓開道路,因此女子絲毫沒有猶豫地撞到了張瀟寒的後背。
「你,什麼意思?」
遭到阻礙的女子惡狠狠地盯著張瀟寒,手中已經隱約可以看到有什麼不妙的東西正在匯聚。
「別那麼大的戾氣嘛,剛剛咱可吃了它不少苦頭,怎麼可能就這麼送到你們手上。」
還沒等女子阻止,張瀟寒的手中發射出一道雷光精準地擊中了畢方,黑衣的女子立刻卡住張瀟寒的脖子將她按到樹榦上,另一隻手已經準備當場處決張瀟寒,然而在動手前的一刻,女子卻動搖了。
「這傢伙的眼中,沒有絲毫對死亡的恐懼?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真的是人類面對死亡時的表情嗎?」
見女子遲遲不肯動手,張瀟寒好心地提醒道:「你如果不動手的話,最好還是先躲開,否則咱兩個可能都活不了。」
黑衣女子猛的發現,剛剛發射向畢方的雷光竟然被畢方所吸收,轉變成了一股異樣的力量在畢方口中蓄積,女子鬆開張瀟寒,兩人瞬間同時跳開,一道光線掃過剛剛兩人所站的位置,光線所到之處就連大地都被切割,高溫將岩石融化,緊隨其後的是充滿不祥氣息的劇烈爆炸,大片的樹林瞬間被夷為平地。
「剛剛……那是什麼?那不是「畢方」所應當持有的力量!」
「此乃屍王賜予我等的「賜福」,屍王稱之為——「牙噬」。」
從苦禍憂的體內召喚而出的女子不知何時站到了獵人們的中間,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牙噬」?那是什麼!」
本以為她會有所隱藏,但面對提問,女子只不過撇了一眼在場的眾人,隨即直接回答道:「是靈魂,屍王將靈魂分成碎片,在將其一一埋入我等的體內,從而使我等獲得了全新的力量。」
附近有兩名獵人伺機而動,意圖偷襲,但沒想到一人因武器突發故障沒能擊發,另一人則因站在不牢固的樹枝上摔落了下去。
「呵,靠近我的話,會倒大霉喲。」
不光主動闖入獵人們的中間,還主動告知己方的情報,這幅身陷敵陣卻從容不迫的樣子,簡直在說:「告訴你們也無妨,反正你們也沒法活著離開這裡。」
而另一邊的「畢方」,此時卻悄然消失了身影。黑衣女子張開「圍獵場」,將其困入其中。
「知曉這些已經足夠了,「畢方」由靈翰閣接手,以及……對我們姐妹的屍身亂來的傢伙,靈翰閣絕不輕饒。」
黑衣女子只留下這一句話后便隻身躍入其中,她所使用的是特製的「圍獵場」,單人便可操作,但只允許一人進入。
「鳥兒們的問題就讓鳥兒們解決,獵物的問題自然就由獵人來解決。」
張瀟寒掏出符籙,獵人們也紛紛掏出武器對準女子外形的怪異。
「獵物?我嗎?區區人類未免有些狂妄過頭了,這樣可是會倒大霉的喲。」
女子言畢,其身影瞬間消失不見,同時出現的一道絢爛的弧形痕迹將數人擊飛,那些跟隨著女子高速移動的閃耀行跡相信任何人在看到的第一眼便能想象出與之對應的事物。
「——彗星。」
彗星,帚星,掃把星,災星,這些都是她的名字,數萬年來無數次划空而過,為人間帶來戰亂的災禍之星,其每次出現都必然帶來鮮血與死亡,為周遭的一切帶來厄運。而此刻的她,相較曾經更加不祥,更加強大,獵人們的槍口對準了她,浸泡過黑狗血的子彈伴隨著槍焰傾瀉而出,卻都止步於她的身前,一張憑空出現的巨口一口咬下,子彈便紛紛從空中掉落。
「「牙噬」。」
巨口閉合,一道異樣的光芒在掃把星的指尖慢慢匯聚,隨後如剛剛那般,一道光線掃過,周邊再次變成火海。
「吞噬對手的攻擊再反擊過來嗎,確實是個棘手的能力。」
然而此時卻有一名獵人站出來說道:「她的吸收必然會有極限!我們一齊上!」
說罷便有數名獵人齊齊擺好架勢,分別使出自己的絕技,疾風驟雨般的攻擊一齊襲向「掃把星」,但是一個眨眼的功夫,她本人卻早已不在原處,只留閃耀的軌跡短暫地停留在人的視野之中。人類所觀察過的彗星之中,速度最快的可達3.5萬千米每小時,也就是——幾乎十公里每秒!但這遠非彗星的極限。這一次,許多獵人還沒能反應過來就被貫穿了胸膛,「掃把星」以飄逸的身姿在敵群中肆意殺戮,這樣的速度就連地球的引力都足以掙脫,沒有經過鍛體的獵人甚至會被直接壓成碎肉。
然而她卻在經過某兩棵樹榦中間的空間之前慌忙地停了下來,而原因竟是那兩棵樹之間一根難以察覺的細線。
「真虧你能注意得到啊,是你太過敏銳,還是說……你對這麼一根細線產生了恐懼呢?」
張瀟寒從樹後走出,手中拿著一個墨斗,這四周的樹上早就在其他獵人的幫助下纏上了墨線,就在「掃把星」認為他們都在進行無意義的逃竄的同時。而這墨線自然不是平常的物件,墨斗中的墨被張瀟寒混入了硃砂和雞血,而塗抹上這種墨的墨線就連刀槍不入的殭屍之身都能輕易切割。
「可別再像剛才那樣亂跑了喲,如果你不想被切碎的話。」
這種做法成功地限制了「掃把星」的移動速度,即便如此獵人們也沒有絲毫鬆懈,他們仍然不斷地在林間纏繞墨線,不斷縮小掃把星可運動的空間。
「原來弱小如你們就是如此狩獵眾多鬼神,只可惜這次你們面對的是我,真是倒霉。」
「掃把星」舉起一隻手,絢爛的星光從手中迸射而出,將纏繞在樹林間的墨線全部切斷。
「這下你們怎麼辦呢,讓我看看你們垂死前的掙扎還有多少花樣。」
這一舉動立刻讓獵人方再次陷入困境,失去了限制「掃把星」速度的手段就說明在一瞬之間又將失去數名獵人,就當眾人神經緊繃準備拚死一搏之際,眾人腳下的地面突然開始劇烈地震動,準確來說,是整個豫州都在震動,眾人明白這其中的意味,那便是「少林」成功奪回了地脈的控制權。待震動停息,「掃把星」站在原地紋絲不動,好像在聆聽著什麼,但是眾人此時都不敢輕舉妄動。
「切,算你們好運。」
說罷,「掃把星」以肉眼幾乎不可見的速度飛向市區,此時的秋雨正手舉利劍,準備了結奄奄一息的楊皓雷,「掃把星」極速飛向楊皓雷,一柄巨劍卻突然橫在她的眼前,雖然「掃把星」及時進行了規避但還是被切斷了一條手臂,當她心有餘悸地看向秋雨時,看到的卻是一雙令她膽寒的眼眸,下一個瞬間,「掃把星」使用了幾乎是她極限的速度用僅剩的手臂抓起楊皓雷迅速離開,期間一股巨大的引力將「掃把星」不斷地向後拉扯,她明白,只要稍有鬆懈自己與楊皓雷都將在這裡隕落,「掃把星」連回頭看一眼秋雨的勇氣此刻都不存在,只能拼盡全力從這幾乎匹敵行星般強大的引力中脫離。
「陳武琳沒救了,至少得把這個傢伙帶回去!」
最終,「掃把星」還是逃離了秋雨的束縛消失的無影無蹤,此時張瀟寒等人剛剛趕到,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抱歉秋雨,我沒能拖住她。」
「無妨……」
從秋雨的表情上看不出任何情緒,即沒有獨自打敗神靈的喜悅,也沒有放跑了敵人的懊悔,或是對張瀟寒的埋怨,只是背對著眾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雙眼看向桑樹林的方向許久,隨後揮手示意了一下眾人。
「屍王大勢已去,這場戰鬥,是我們勝了。」
聽見這話,四周的獵人們面面相覷,隨後爆發出雷鳴般的歡呼。所有人都在讚歎「雨劍仙」秋雨獨自一人討伐「巨靈神」的偉業,只有張瀟寒默默走上前去,隨後對眾人說道。
「留在這裡的都是還有行動能力的,你們去搜救傷員,同時確定城市的受災情況,對還留在地面上的平民執行記憶修改。」
面對張瀟寒發出的命令,還沉浸在勝利喜悅中的獵人們並沒有過多懷疑,眨眼的功夫便四散開來各自確認受災情況。
「好了,現在沒人在看你了。」
一瞬間,剛剛還堅挺的秋雨立刻跪倒在地劇烈地咳嗽起來,大量的鮮血從口中噴出,張瀟寒一副早已習慣的樣子淡定地站在一旁,等秋雨稍微平靜了下來,張瀟寒才搭話道。
「你這幅樣子,無論看過幾遍都覺得嚇人,為了那點面子,是否太拼了些?」
秋雨翻過身來,面向天空,只見鮮血還在從她的七竅往外流。
「我是……藏劍門的大小姐,總有一天要繼承……門主的位置,我必須……可靠……至少在……人前……」
張瀟寒輕嘆一口氣,用袖子擦去秋雨臉上的血跡,隨後熟練地把她背在背上,秋雨虛弱地抬起手掌,張瀟寒又把那半抬不抬的手按了下去。
「咱知道,用障眼法隱藏身形,走醫院後門……都這樣了就少說兩句。」
聽見這話,秋雨方才放下心來,閉上雙眼伏在張瀟寒的背上。
「也就這個時候能消停些,我的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