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雲起

無序荒地的一塊高坡上，素素正抬頭仰望著天空。

她在等待星辰曜日升起，也在等待來自遠方的消息。

直到一隻風暴鴿從天際線邊飛來，它的翅膀充盈著元素的光澤，古老祝福給予的恩賜讓這隻看似脆弱渺小的生物能自由自在地穿過風暴，翱翔於天空之上。

完成自己的任務后，風暴鴿沿著航線繼續向遠方飛去，平日里精力十足的它突然有些倉促地連續扇動了兩次翅膀才堪堪穩定了周圍的氣流。

看著似乎有些疲憊的夥伴，素素十指向內交錯，同時掌心朝外，元素「風暴」在安靜的空氣中逐漸聚集，等到完全活躍后，充能完畢的元素魔法瞬間籠罩了即將消失在天際線邊上的風暴鴿。

有了風暴元素的助力后，在飛行的路途中將會省力不少，這隻忙碌了數日的精銳傳令員忍不住發出一陣響亮的叫聲以感謝戰友的特殊照顧。

「是晨曦的那隻小風暴鴿吧，那麼久不見又胖了一圈啊。」

多隆爾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當轉過身子素素才發現原來自己已經在這裡站了將近一整夜，先進的精靈與人類混合模板非常盡職地將所有肉體會出現的情況全部體現出來，無論是好的方面還是不好的方面，比如她這會兒酸痛不行的脖子。

「請尊稱她為女皇，多隆爾，就算你是萬靈之王也沒資格冒犯元素靈體最崇敬的王。」

「那你是不是該『尊稱』我為萬靈之王呢？」多隆爾不屑地哼了一聲。

元素靈體的雙王體系常年被作為爭論話題而擺在素靈院的會議桌上，即便到現在也有少數古老的素靈不願承認萬靈之王的身份與資格。

而這些其實和素素對多隆爾惡劣的態度沒有關係，她作為晨曦女皇的手下甚至在那場雙王戰爭中幫助過萬靈之王，雖然有個人因素在裡面，但她內心卻並不是很抵觸元素靈體的上位體系發生變化。

至於晨曦女皇，直到現在也沒有對萬靈之王表過態——明面上，而背地裡的情況也沒幾個素靈能清楚地了解到。

素素可能就是這幾個素靈的其中之一，她這會兒還忙著給自己的脖子按摩，直接無視了多隆爾後面的話。

見素素不願在這個話題上深入，多隆爾也沒有多說什麼，早在他稱王的時候素素就是這副態度，到現在那麼多年他也逐漸習慣了。

冷場的氣氛直到曜日升起，星辰光輝掃向大地，多隆爾背著手走上最高的坡，看向不遠處的白羅蘭城，突然開口道：「『梅林之約』的線到現在也沒解開，不是嗎？」

素素的眼神瞬間鋒利了起來，她將目光聚焦在多隆爾的背影上，周圍的氣旋慢慢地籠罩了二人。

「放輕鬆，『晨曦之影』，你現在代表的是你們的王。」即便注意到元素正變得針對自己，多隆爾也沒有做出什麼舉動，他明白在這種情況下，素素不能對他動手，否則雙王之間的平衡將被打破，在這場元素靈體對人類的戰爭中，內部失衡是所有素靈都無法接受的。

素素捏緊拳頭，卻在下一刻主動散去了所有的元素波動，她嘆了口氣，隨後問道：「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從你出現在這片戰場開始。」

風暴鴿的虛影在洛林身邊環繞了一圈又一圈，芙靈的眼睛也跟著轉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她的視線中開始出現旋渦形狀的幻影，才放棄了這種無聊的行為。

霍爾斯敲響了會議廳的大門，當廳內二人的視線轉移到這邊來后，

他揚了揚手上的兩疊情報書說道：「除了詭秘之森陣線，大部分士兵已經恢復，法師們也偵測到一部分元素波動正在向白羅蘭城靠近，一切都在按照計劃進行。」

「這麼說晨曦女皇傳遞給我們的並不是假消息，可是為什麼她要和我們聯合起來對抗萬靈之王？」

芙靈回想起幾個小時前洛林將她和霍爾斯喊來，當著他倆的面掏出一隻風暴鴿。

她還沒來得及震驚，就被元素魔法所籠罩，在一片奇異的視角中看到了一位少女口中念念有詞。

在微微聚焦了精神力后，少女清脆的聲音就傳遞到了耳邊，直到聽完之後她才意識到這似乎是機密情報。

「以下是晨曦女皇的口諭：梅林法師，元素靈體仍舊遵守著千年前的『梅林之約』，如有違反其中約定的，請務必視為背契者，並降以約定中的懲戒。」

虛影中的少女正是「晨曦之影」素素，在見到第三次夢境魔法的時候，洛林就意識到了進攻者並不能或者不想直接攻擊人類，而進一步推論出「風語者」的加入時，他的腦海中突然躥出一份記憶，是關於千年前的那場約定。

短暫的進行了回憶之後，這才終於將最後一塊拼圖湊齊，通過元素視界他發現了在白羅蘭城周邊果然有一處常亮的訊息站。

於是接下來的情況就是「喂，在嗎？」「你好，在的。」

素素簡短地說明了情況，晨曦女皇將三個「風語者」派入戰場，明面上是幫助萬靈之王拿下白羅蘭城，背地裡卻聯合人類一方準備將他引入陷阱，來個瓮中捉鱉。

實際上如果洛林沒有聯繫上素素也沒關係，「風語者」特意更改了「影子」的效果，當大部分萬靈之王的軍隊踏入這個陷阱時，無差別的「永夜」將同時影響雙方，提前就位的素素她們會在必要的時候對萬靈之王伸出來自陰影的刀刃。

芙靈剛聽到這個計劃的時候差點直呼陰險，她頭一次發現原來不止是人類會搞內戰，原來其他種族內部也並不是書籍中所記載的那樣和諧。

但她依舊沒明白為什麼元素靈體內部會發生這種情況。

洛林回答了她的疑惑。

風暴鴿的幻影在他身旁消失，這位法師站起身來，在更高層的視角中，有一條近乎隱形的線連接著他與遠方。

「萬靈之王作為戰爭中起勢的王，其實並不被古老的那一批元素靈體所認同，晨曦女皇屢次聯合素靈院想對抗他，但礙於其強力的軍隊，一旦正式開戰，素靈千年來辛苦恢復的秩序將蕩然無存，屆時兩個人類王國聯合，破碎大陸將會被重新歸入人類的版圖。」

彷彿回到課堂認真聽課的芙靈呼呼點頭，但還是舉手提問道：「元素靈體為什麼不能容忍雙王的存在呢？」

「這就要從正統方面說了，一時半會可說不完，還是先應付眼前的戰爭吧。」

略帶敷衍地跳過了這個話題，洛林抬起頭，在曜日星辰的光輝即將灑向大地時，他身邊的魔法光芒越發閃亮。

籠罩著不法之地的迷霧也越發濃郁，仔細望去，彷彿一片連綿不斷的雲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