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三：樹

這隻怪物無比巨大，像是一隻四米高的肉球，沒有任何智慧生物的四肢外形，渾身上下滿是各種腐爛發臭的爛肉。

它在荒林中快速竄行，像是一隻飢餓的掠食者，搜尋一切可以食用的生物。

只可惜整片荒林，可以食用的生物不多。

那些走獸飛禽，也早已絕跡。

唯有那些私軍們乾癟的屍體，吸引著它的注意力，被它當成了可口的美味。

嗡——！

它的速度飛快，一團腐爛肉球很快來到孫夜面前，忽然展開成一張爛肉大網。

爛肉大網將地上的私軍乾屍們全部遮蔽，再像手掌一樣將乾屍們全部抓起。

又濃縮凝聚，變回了腐爛肉球的形狀。

緊接著，肉球裡面傳出「咔咔」咀嚼聲。

即使沒有親眼看見，孫夜也能猜出那些私軍的屍體，都被腐爛肉球嚼碎了。

成為了這一團腐爛碎肉的腹中美味。

『這東西什麼來頭？爛肉也能成精？』

孫夜無比警慎的盯著它，始終保持距離。

腐爛肉球也像是吃飽了，猛地打了一個嗝，將那些私軍們的碎骨和衣服吐了出來。

同時吐出的，還有許多惡臭的腐爛肉泥。

它們吐在了孫夜的腳邊，令他腹內翻湧。

差點也吐了出來。

不過，腐爛生物似乎對孫夜並沒有惡意。

它甚至露出兩個碩大的鼻孔，靠近孫夜猛地嗅了嗅，似乎是嗅到了熟悉的氣息。

隨即在地上開心的翻滾，甩出更多爛泥。

「它對我沒有惡意？還是故意引我鬆懈？」

孫夜不敢怠慢，依舊持槍死死盯著這隻怪物。

與此同時，體內被轟爆的徐鎮長依舊沒死，他依舊被血線重生，還想變得更強。

當他想尋求更多力量的這個念頭升起的時候，他忽然發現自己看見了幻影。

過往的種種經歷，如走馬燈般浮現在眼前。

他看見自己年輕時為帝國征戰沙場，朝夕相處的那些戰友，死在異端的觸手下。

也看見自己退伍回家，發現家鄉被古老的山神毀滅，族親們也慘死古物之口。

更看見他的妻子，因觸怒神授塔的某位大人，被打成異端，活受剝皮而死。

還有不久之前，他的兒子徐昌業被孫夜槍殺的那一幕，不斷浮現在他的眼中。

那一幕的細節無比真實，從徐昌業舉槍對準自己這個父親，再到孫夜開槍射穿徐昌業的胸膛，一切都真實的可怕。

這些慘痛的記憶，如走馬燈一般不斷浮現。

它們都是徐鎮長渴求忘卻的夢魘，每一次想起它們，內心都會極度痛苦。

可是，它們依舊不斷浮現在徐鎮長眼中。

不斷逼迫徐鎮長回想起這些痛苦的經歷。

這些痛苦與折磨，遠比肉體的痛苦強上百倍。

徐鎮長努力閉上雙眼，捶打腦袋但也無濟於事。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也在逐漸的膨脹。

但他似乎已經不再是這幅身體的主人。

失去了控制權。

「還在繼續生長，已經不再是人類了。」

孫夜親眼看見，徐鎮長的身體不斷膨脹，像是泡沫一般，一生二，二生四……

原本還是一副健壯的人身，還能看出四肢和腦袋，但很快就膨脹成了一座肉山。

一座高約十米，鮮血淋漓的腐臭肉山。

肉山還在不斷的膨脹，

並且不斷吸收周圍一切生命，就像是一個黑洞吞噬一切。

周圍的草木全部枯萎，大地也極速乾裂。

眼看肉山膨脹的越來越大，甚至快要佔據方圓百米的空間，孫夜覺得麻煩了。

他握緊重型火槍，準備深入肉山之中，找到肉山膨脹的最原點，將其消滅。

或許可以遏制它膨脹的勢頭。

「孫夜！」

忽然，肉山竟然傳出憤怒的嘶吼。

這聲音十分蒼老與沙啞。

但孫夜還是能夠聽出，他來自徐鎮長。

「你果然還有意識，還想要繼續殺我？」

孫夜也覺得有些可怕。

徐鎮長到底向那些諸神，獻祭了什麼，換來了如何恐怖的力量，變成了如此恐怖的東西，早已不能再稱之為人了。

只是為了殺死自己，這種交換真的值得么？

嗡！

忽然，從龐大的肉山之中，伸出一隻手臂。

一隻五米直徑，腐爛肉骨組成的巨大手臂。

它砸向孫夜，一擊便將大地砸出深深的裂痕。

見孫夜的速度太快，肉山又飛出盡百條粗壯的腐爛肉臂，不斷的砸向孫夜。

有好幾次孫夜都差點被擊中。

他也很明白，自己的肉身強度很低。

一旦被擊中，巨大的力量將會瞬間碾死自己。

他也猜測最危險的地方，或許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秉持著「燈下黑」的原則，用盡全力沖向那座肉山。

「噗！」的一聲，像是魚入大海。

孫夜瞬間鑽入肉山之中，向著內部爬去。

不顧周圍腐爛的肉泥，強忍想要嘔吐的念頭，他一步一步鑽向肉山的最深處。

在這裡，他終於看見了徐鎮長的本體。

一棵血脈形成的「樹」上，掛著一顆人頭。

一顆徐鎮長的人頭。

「還是我贏了。」徐鎮長舉槍對準這顆人頭。

但徐鎮長的人頭，卻沒有任何的回應。

只是不斷重複著一句話「不要！不要帶我走！我還有東西可以給您！我還有……」

砰！

一聲槍響，徐鎮長的人頭炸裂。

藏於人頭腦中的那枚血符，也一併碎裂。

嘩……

整座龐大的腐爛肉山，瞬間垮了下去。

所有復仇的碎肉，潑灑在這片大地上。

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臭味。

可對於那隻腐爛肉球來說，卻像過年了。

它歡快的吞噬這些腐爛肉骨，歡快的在荒林之中穿梭，將它們吃的一點兒不剩。

吃飽喝足之後，它就躺在地上打著呼嚕。

碎肉爛泥組成的身體，隨著呼吸不斷起伏。

「這生物也真奇怪，屬於食腐一族么？」

孫夜覺得它對自己沒有惡意，於是暫時沒去理會它，反而專心的看著那棵「樹」。

那棵藏於肉山之中，由血肉筋脈組成的「血樹」。

它只有一米多高，卻異常妖艷和美麗。

甚至有一種奇妙的吸引力，吸引孫夜觸摸。

看著這棵血樹，孫夜也發現自己產生變換。

他竟然發現自己體內，也生長出了一棵樹。

不過不是血樹，而是由章魚觸手組成的「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