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四.驚變

「咚咚——咚——」

一間原本被預留做倉庫，位於探索船最底層的艙室內，響起不規律的沉悶敲擊聲。

可以聽到聲音正是從下方傳來，似乎是船底撞上了什麼東西。

「十分鐘前探索船航行速度不正常的變慢，到現在完全靜止不動，如何控制風帆轉向也沒有效果」

房間中，卡迪木叼著一支的煙斗，眉頭緊皺。

「我叫人搜查了整條船，最後在這裡發現異動，明顯是船底出了問題，我想讓潛水員下去探查情況，你們覺得怎麼樣？」

最後一句話是對被水手叫來的亞當洛林兩人說的。

探索航行中，船隻操控可以由大副二副指揮，突發事件卻必須詢問且聽從探索巫師的。

這是規定。

洛林聽著船底還在持續的響動，雙手交叉抱臂，默而不語。

這種事他沒有經驗，因此決定不說話。

若不是有水手來通知洛林甚至都不知道，吃個飯的功夫探索船居然因不明原因停擺了。

此時這間不大的艙室內擠滿了憂心忡忡的海員，近一半以上的人都在這裡。

卡迪木發問后一些海員看向洛林亞當兩人，更多的則是在注視資歷較深的亞當。

「沒問題，把他倆叫過來。」亞當很快便給出答覆，同意了大副的方案。

一行人來到甲板。

海面上依舊是那副一成不變的景象。

視野中皆是茫茫白霧，連天空都見不到，只能通過亮度來進行判斷黑夜與白天。

看著濃烈依舊的白霧，洛林心中思緒涌動，出海這麼長時間，他連只海鳥都沒見過。

這個世界的海洋顯然極不正常。

等了會，兩名潛水員被叫上甲板。

其中一人較為年輕，精神面貌顯得有些神經質，頭髮亂糟糟的，來到甲板后一直在左顧右盼。

另一名則是上了年紀的中年男性，頭髮花白，面容很獃滯，沒什麼表情。

大副對兩人說明緣由。

「什麼！下海？」

年輕人聽完后一愣，接著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滿臉恐懼之色，連連擺手，轉身就想要回船艙。

「上次航行我都下過了為什麼這次還要下，不不不我不去...」

沒走幾步，年輕人就被倆水手一左一右抱著胳膊制住，動彈不得。

見此一幕，卡迪木臉上浮現出許些無奈，轉頭看向一旁坐在木桶上拋硬幣的光頭二副巴魯。

「嘿嘿。」

見此，巴魯發出一聲獰笑，站起身，來到倆潛水員面前，高大的身軀帶來強烈壓迫感，好似一頭熊般俯視兩人。

被鉗制的神經質年輕人頓時縮起脖子，戰戰兢兢的低頭不敢再有絲毫言語。

年長的潛水員依舊沒什麼表情跟舉動，眼神死寂，帶給人一種麻木感。

「老規矩！正反面猜錯的去水下查看情況。」巴魯見兩人的反應，滿意點頭，說道。

下一刻，手中的硬幣高高拋起。

與毫無反應的中年男人不同，二副巴魯開始扔硬幣的剎那，神經質的年輕人猛然昂起頭，仔細望去。

硬幣在空中迴旋翻轉，最後穩穩的落到巴魯的手背上，瞬間就被蓋住，根本看不到是正是反。

「我猜是正面。」臉上沒什麼表情的中年男人看都沒看，毫無猶豫。

「不...我也，我也要猜正面！」

聽著身旁中年男人沒有波瀾的聲音，

年輕潛水員心中沒由來一股慌張的情緒，好似什麼重要的東西被搶走了般，大叫起來。

「呵呵，」巴魯嘲諷的撇了眼年輕人，「正面被選了，你只能是反面。」

接著便攤開手掌，露出硬幣。

硬幣的面額為10，是索爾納面值最大的硬幣了，超過10以上的都是紙幣。

面額10的硬幣兩面分別是在高山之上被寬大罩袍籠罩的人形身影高舉權杖，背對太陽與其平齊。

以及第一代索爾納王國國王的頭像。

前者為正，後者為反。

正面寓意著巫師極高的地位權利。

在這個世界，巫師至上的論調始終高舉從未改變，索爾納王國有實權地位者無一不是高階巫師。

此時巴魯手中的硬幣國王頭像朝上。

是反面。

「哈哈哈，我反面，我是反面！」

有點神經質的年輕人面容狂喜。

推開不再用力鉗制他的水手，小心看向重新坐到木桶上的巴魯，又轉頭看了眼面無表情的中年潛水員，嬉笑著離去。

無人再阻攔。

船員們都看向猜錯硬幣的中年海員。

頭髮泛白的中年人環顧了一圈四周，僵硬的臉龐動了動。

張開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麼，最終卻沒有說出口，重新變回麻木的神色，脫掉衣服開始進行下水前的準備。

洛林在稍遠點的甲板邊緣處看著海面風景，心神卻一直留意著這邊，觀察事態發展。

在他看來船底的異動大概率是觸礁或者撞上了什麼漂浮物，犯不著跟上刑場似的誰都不願意下。

當然，叫洛林下洛林也不願意。

如果是觸礁可就太好了，這說明附近海底較淺，有海岸線。

必然會有島嶼這類的存在。

在未知航線探明島嶼，即便島嶼本身評定的價值不能令洛林脫罪，貢獻點的獎勵也少不了。

這個世界，迷霧之海的海底跟洛林老家也不相同。

只要稍離大陸板塊遠些，脫離近海區域，海拔高度便會驟降。

降低幅度非常之高，乃至於到了無法探明的程度。

甲板上。

很快中年男人便在腰間綁了繩子。

繩子的另一頭連接在船上，即便潛水員在水下發生意外喪失行動能力也能將其拉上來。

沒人催促他，所有人都靜靜在等待，亦或是一種無聲的催促。

大副身後，亞當默默從黑袍下掏出一個懷錶。

脫到只剩一條短褲的潛水員從船上一越而下，跳入海中，濺起的水花繁多。

一分鐘，兩分鐘。

海面上不見中年潛水員的身影，綁在船上的麻繩卻在一點點向水中延伸，

忽的，繩子像是遭到人為拉扯般被拽下去一大段，並保持著這種極快的速度持續拉伸至水下。

直至綁在主桅上的繩子長度不夠，快速拉直繃緊。

「潛水員回不來了，把它砍斷！」

捏著個懷錶還在計時的亞當看到后當即喊道。

這條麻繩至少五十米長，一般來說足以保證潛水員的水下探查作業。

發生這種情況只有一個解釋——剛剛下去的中年潛水員遭遇了意外導致他的身體快速下潛。

離繩子較近的卡迪木手疾眼快，立刻拔出腰間小刀，利索的割斷麻繩。

亞當說的沒錯，憑他多年的航海經驗來看，無論潛水員遭遇了什麼，眼下割斷繩索都是最好的選擇。

至於救援？在迷霧之海上沒有這個選項，只有及時止損，以防更大的損失襲來。

船上的眾人明顯比一個四十多歲的潛水員更重要，在一切都不明的情況下，及時割斷繩索以防波及探索船才是最好的選擇。

船底可以再派人去探查，反正潛水員不是還有一個么。

繩索割斷後綁著潛水員的那頭立即被拖到海下，同時有水手跌跌撞撞從船艙處跑上來。

「大副！聲音，船底的聲音沒有了！」

伴隨著這句話，探索船突然晃悠了一下，甲板邊緣處的洛林急忙調整身形。

維持住站姿后抬頭一看。

船，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