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一一七章
梁知府從縣衙離去,馬車離縣衙越來越遠后,馬車漸緩,隨從到了窗側,雙目閉著的梁知府才幽幽出聲:「那個燁捕快,我不希望他能順利娶得美人歸。」
窗外的隨從會意一拱手:「屬下明白,現在就去安排。」
廳中,翁知縣把下人都遣了下去,只餘二人。
不一會,聽說知府已經走了的翁鳴雋也來了前廳,看了眼阿燁又看了眼養父。
他最先開了口,問養父:「那梁知府的主意可是打到阿嫵的身上來了?」
翁知縣臉上陰雲密布,呼了一口濁氣,點了頭:「他雖什麼都沒有說,但話里話外暗示我用阿嫵來攀附權勢。」
說到這處,翁知縣臉色更加黑沉了。
「他比阿嫵大,他怎麼敢有那種齷齪的心思!」
一旁現在名為「阿燁」的謝玦聞言,眉頭不禁暗暗一蹙。
翁鳴雋也擔心,問:「那現在怎麼辦?」
說到這個話題,翁知縣看向了一旁的阿燁,撰了撰手心,深呼吸一息后,開了口:「阿燁,我知你沒這心思,但你念我救你一命的份上,為了讓知府知難而退,便與我阿嫵先定親,待過個一兩年,我給阿嫵尋到了合適的夫婿后,再解除婚約,如何?」
翁知縣和翁鳴雋都略為緊張地看向了他,等著他的答案。
謝玦在父子二人的期待的目光之下,沉默了片刻後點了頭:「屬下聽從大人安排。」
翁知縣這鬆了一口氣,想了想,又道:「這事先不要讓阿嫵知道,免得她寢食難安,定親的事……」
翁知縣看向他,說了自己的安排:「等我尋好了良婿,你便以恢復記憶,家中有妻兒為由退婚,阿嫵雖會傷心,因也能理解。」
說到這,他也嘆了一口氣。
謝玦聽到良婿和妻兒,微微斂眸,頷首道:「屬下明白。」
翁璟嫵隨母親回老家住了幾日,阿爹便差了人讓他們回去。
派來的人也給柳大娘子捎了口信,讓她們先回來,麻煩的事情已有了解決的辦法。
母女二人便也就回去了。
回到雲縣,翁璟嫵卻忽然聽父親說阿燁與他提了親,他也同意了,不日定親。
聽到這個事情,第一時間,翁璟嫵並沒有感到喜悅,而是懷疑這其中有什麼她自己不清楚的原因。
聽到定親的事後,她便直接問父親。
「阿爹,是不是你向阿燁逼親?」
翁知縣噗嗤一笑:「你阿爹是這樣的人嗎?先前是阿燁是因沒了記憶,不敢貿然成家,但阿爹便也就勸了他,萬一這永遠都恢復不了記憶,總不能一輩子就這麼單著過,他許是想通了,便也就提了親。」
「真的是這樣?」翁璟嫵微微眯眸,不大相信的盯著向父親。
翁知縣從容一笑:「自然是這樣的,若不信,你也可去問問阿燁。」頓了頓,又故意道:「若是你不願,我便回絕了他,總歸我家姑娘不愁嫁。」
翁璟嫵一聽,神色慌了慌,忙道道:「我先問過你再回絕。」
說著,不等父親反應,就先羞赧地從屋中離開了。
女兒走了,柳大娘子才看向丈夫,她問:「為什麼是阿燁?」
翁知縣嘆了一口氣,看向妻子:「鳴雋與阿嫵不是親兄妹卻勝似親兄妹,他們自然是不行的。再有這整個縣衙之中有誰比阿燁更合適,更可靠,起碼他不會受梁知府的威逼利誘。」
聞言,柳大娘子也明白了丈夫的顧慮。
看向敞開的房門,幽幽地嘆了一口氣,無奈道:「但願解除婚約的時候,阿嫵能接受得了。」
黃昏已至,斜陽西墜,忙碌了一日的捕快與衙役都已換下了值。
謝玦與翁鳴雋住在一個院子,從外走進院中的時候,便看見了站在院中的二姑娘。
二姑娘看見他的時候,似乎有些緊張,暗暗的呼吸了一口氣才朝著他走來。
翁鳴雋院子里就一個小廝,今日他要當值,小廝也不知跑哪去了。
謝玦四下看了眼,朝她喚了一聲二姑娘,然後問:「二姑娘的婢女呢?」
翁璟嫵道:「我問你幾句話就走。」
「二姑娘想問什麼?」
翁璟嫵看向他那張平靜的俊臉,對上他漆黑的眸子,心頭莫名的緊張,但她在來之前就做好了心理準備,所以尚能鎮定地問他:「你先前不是已經拒絕了,為何現在又向阿爹提親,是不是我阿爹威脅了你?」
謝玦目光落在姑娘白嫩美麗的臉上,緩緩啟口:「我若不願,沒人能威脅得了我。」
聞言,翁璟嫵一怔。
不知為何,聽到這話,心頭微微一顫,有一絲細微的喜悅。
她微微垂下目光,又問:「那你怎忽然想通了?」
「這個原因對二姑娘來說很重要?」他問?
她點了點頭:「重要,若你只是因為阿爹的恩情,提親只是為了報恩的話……」她抬起頭,目光堅定:「我不會願意的。」
謝玦神色沉靜地望著她沉默了片刻,如實回她:「若是沒有,便是騙二姑娘的。但僅有一半是,一半不是,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二姑娘,我是願意的。」
翁璟嫵略微迷茫地眨了眨眼,又問:「那另一半是什麼?」
片刻的安靜后,謝玦道:「這一半原因不便透露,二姑娘還請莫要追問。」
翁璟嫵沉默了一會,說:「我雖對燁捕頭有幾分好感,但也不是死纏爛打的人,所以燁捕頭不用覺得對不起誰,也不用覺得虧欠了誰。」
她也是有自尊的,也不是沒人要的,所以真的沒必要在他這麼一棵樹上弔死……
翁璟嫵低下了頭,低聲說道:「提親的事,便當做沒有提起過吧。」
說罷,她抬腳離開,在從他身旁走過的時候,他忽然伸出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下一瞬,謝玦聽到了細微的腳步聲,暼了院門的方向,眉眼一動,提醒:「莫說話。」
說著便拉著她快速躲到了牆角的一方景觀竹後方。
久久不見人的小廝不知端著什麼回了院子,他只顧著看著托盤上的物件,也沒有怎麼注意院中的情況。
從小院走過,往廳子走去。
翁璟嫵望了眼警惕望向院子外的男人,愣了愣。
她光明正大與他說話,怎有種與他暗通款曲的錯覺?
正在錯愕間,男人轉頭望向她,眸色有一瞬的征愣。
二人距離很近,目光不過只有半臂的距離。
四目相對,翁璟嫵不自在地移開了目光,低聲問:「我們為何要躲?」謝玦微怔。
確實,他們沒有躲的必要。但躲都躲了,現在出去,只怕更讓人誤會。
進了廳中的小廝很快有從廳中出來,然後往院外走去。
等小廝走了,翁璟嫵看了眼被他抓著的手腕,弱弱的問:「燁捕快可放開我了嗎?」
謝玦這才想起,也就鬆開了手。
二人才從景觀竹後走出來,謝玦道:「大人已經同意了婚事,若是二姑娘拒絕,我應不會在衙門繼續待下去了。」
翁璟嫵一愣:「這事又沒有說出去,怎就不能繼續待下去?」
謝玦默了片刻,說:「二姑娘若是不討厭我,便先定親,等日後二姑娘真有心儀之人的時候,再退親也不遲。」
翁璟嫵皺起了眉頭,這話怎麼聽著有些怪怪?
還未等琢磨清楚的時候,又聽他說:「我提親的事,並沒有任何人逼迫,也有誠心在,二姑娘不妨好好考慮再決定也不遲。」
翁璟嫵皺著眉頭瞧了他一眼,微微抿唇,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說,提了提被矮竹勾住的裙擺便轉身離開了。
回了自己的小院中,她遲疑了許久。
後來,阿娘也勸她先定下親事,若是她拒絕了,那麼往後阿燁娶的便是別人,她嫁的也是別人,最後就是硬生生錯過了。
即便現在沒有感情,可有機會相處了,沒感情也能處出感情來。
可若沒機會相處,就更無可能了。
若是無意便罷了,這都有意了,為何要浪費這個機會?
總歸是定親又不是成親,還是有回絕的餘地的。
若是最後真的發現不適合對方,那也就退婚作罷。
翁璟嫵被說動了,也就同意了。
燁捕快與知縣千金定親,地位水漲船高,這衙門裡邊的人對他都格外尊敬了起來。
便是外邊的老百姓見了,都是恭恭敬敬地喚一聲「燁捕快。」
兩人一同巡邏,百姓各個都湊上來喚一聲「燁捕快」
與謝玦一同巡邏的捕快笑道:「現在一個個都上來討好你,大概是都知道你要做知縣大人的女婿了。」
謝玦神色淡淡,並沒有太大的感覺。這時,忽然有一個年輕驚慌失措跑來:「官爺!我女兒被人販子擄走了,快去救救我的女兒。」
另一個捕快面色瞬息嚴肅,問:「人往哪跑了!?」
年輕婦人哭著指著前頭的巷子:「我只看到他們往巷子里去了,我怕他們人多勢眾,不敢貿然追去。」
謝玦還在思索間,同行的捕快已經匆匆趕了上去。
雖察覺不對勁,但也無暇思索,只能追上。
巷子七彎八拐,謝玦追過去的時候,卻見前邊同行的捕快握著刀警惕得步步後退。
謝玦眼神瞬息銳利,警惕地按住了腰間的刀柄。
下一瞬,便見前邊出現蒙著臉的人,後方也出現了同樣的人數。
他們被圍堵了。
……
不稍半刻,巷中的地上都是黑衣蒙面人。
而謝玦則是站在中間,甚至連刀都沒有出鞘就給人都放倒了。
同行的捕快一臉震驚,震驚得嘴巴都合不上了。
知道是知道這燁捕快厲害,卻不知道竟這麼厲害!
謝玦腳踩著領頭人的脊椎骨,眼神凌冽,聲音冰冷:「誰派你們來的?」
那人顫聲回道:「我們只是收錢辦事,不知那人的身份。那人讓我們教訓你一頓,然後再警告你,讓你與翁二姑娘退婚。」
聽到這話,謝玦眸色一沉,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是知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