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這段時間的故事（二）

一家四口到家時，索菲亞已經做好了菜，正等著他們回來。李庄有些餓了，直接拿起筷子開吃，連連讚歎。丈母娘的廚藝一流，這幾年呆在華夏，大有長進。

「我給大面打電話了，他說會儘快過來。」索菲亞說。bxwx.org

麗莎接上，「我父親現在往這邊跑得很頻，其實上個星期才走的。」

李庄神色古怪，麗莎啐了一口，「你想哪去了，快吃飯。」

李庄傻笑，大面現在年紀不小了，工作繁忙，家庭幸福應該不用擔心。

一家人熱熱鬧鬧地吃了頓晚餐，三個兒子很快就和父親熟悉了，變成樹袋熊掛在他身上。雙威從沙發後面抱住父親的脖子，小威和小小威則一人佔據一條大腿。

麗莎和索菲亞含笑看著鬧成一團的父子四人，上前把他們分開，讓李庄可以舒服地坐著說話。

「小威和小小威的名字該怎麼取，不能再拖了。」麗莎說。

李庄摸摸下巴，「小威華文名叫李威森，英文名叫。小小威華文名叫李威林，英文名叫，你覺得怎樣？」

麗莎有些不滿，「說好了英文名我取的，說說，什麼來歷。」

李庄呵呵直笑，「albert,大名鼎鼎的愛因斯坦的名字；werner，頂級物理學家量子力學創始人海森堡的名字。」

麗莎沉默半晌，「兩個孩子的華文名和英文名都有重名的，你不打算再考慮考慮？」

李庄哈哈大笑，「沒關係，反正我的名字在國內也有很多重名的，就這麼叫，可以看看以後誰厲害。」

麗莎哭笑不得，這傢伙老大不小了，還是有點小孩子氣。懶得計較，名字暫時就這樣定下了，便說起李想和蘇雲義的事。

蘇雲義夫妻帶著孩子回老家探親，暫時還不知道李庄出關的消息，不過開年後很快就會趕回來。蘇父蘇母不怎麼適應這邊的伙食，呆了一段時間，還是選擇回老家繼續種地。

李庄聽了一半直打哈欠，麗莎很驚訝，「你難道不關心你妹妹？」

李庄輕笑，「結了婚就該自己照顧自己，他們現在吃穿住用不愁，我要是管多了他們又要說我干涉他們的家庭生活。」

麗莎很無語，轉頭看電視。李庄閉目沉思，琢磨商業方案，商場如戰場，不能鬆懈。

當晚，索菲亞帶著雙胞胎睡，雙威非要跟父母一起睡，被外祖母強行抱走，一路哭哭啼啼。

久別勝新婚，李庄感覺到麗莎的感情還是那麼熱烈，他身體不錯，怡然不懼。神清氣爽地吃過早餐，召集高層開會，了解公司內部管理情況，然後讓他們通知公司主管們開會。

會議是在新行政樓可容納兩千人的大會議室舉行的。年終總結大會本已開過，但李庄不在，只好勉為其難重開一次。好在議題簡單，主要是給法人代表通報這段時間的情況，外加樹立主管們的信心。

接到通知的主管們紛紛趕回來，少部分人因為出外旅遊和探親，沒有到場。饒是如此，李庄也被嚇了一跳，初略數數一千出頭，公司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大了？

來的人以研究員居多，不過正常，研究員是研髮型企業最寶貴的財富，項目組眾多，職位等級一開始就比非研發部門高。其他部門員工沒什麼意見，社會現實如此。

周奇森主持大會，執行副總裁何修文和副總裁黃超群分別作了報告。

威森科技現有員工17000餘人，技術類佔60%，聯合技術公司有三萬餘人，技術類佔20%，以工廠為主。

威森科技上個財年收入約520億華元，其中專利使用費約100億，技術服務費約40億，裝備類約80億；生物類收入約100億，主要是承接了改造工程；其他約320億。總收入在國內企業中排名不高，主要是很多項目都在建設之中，但稅後純利潤排名進了前一百名。

聯合技術公司收入約兩百億美元，以裝備製造業、能源和it為主，動力電池模塊出貨量不小，華夏市場則分給了柳齊動力電池公司和幾家授權生產企業。

總部和威森科技還處於夯實基礎階段，估計未來幾年將會有爆髮式增長。

公司的薪酬體系按李庄建立公司的初衷進行了完善，主要是職位薪水、部門分紅加全員按職位等級和安全等級分紅。不過很多研究員認為公司現階段福利和研究支出過大，拒領部門分紅。他們成天呆在實驗室，也用不到多少錢，願留待未來幾年再領取。

執行副總裁何修文講了這段時間ai的發展對公司業務的影響。市面上的e級智腦雖然售價高達一億美元，但仍有大公司採用。嚴重衝擊了公司自動化設備的銷售，如果不儘快推出輔助智腦，將嚴重影響公司未來在裝備類市場的業績。

智能生產所用的三級製造專家系統已在市面上出現。智能生產實驗室將公司的自動生產線的智能模塊升級為s35和s40，勉強保住市場份額。如果不是智腦比較貴而且數量不多，公司的產品將在以智腦為核心的製造專家系統打擊下全軍覆沒。

何修文建議公司儘快組建ai方面的研究機構，來應付越來越近的智能化時代。

會議時間不長，威森科技內部的風格一向如此，講完就散會。以前是這樣，但今天不同，偌大的會議室里沒人離開，都等著出關的傢伙講話。

李庄不急，大家都等他發言，但他就是不說話。國寶哼了一聲，「你裝什麼高深，說話啊。」

李庄呵呵直笑，「不跟你們兜圈子了，我打算成立人工智慧研究院，智腦不用擔心，我已經完成了研究，樣品很快就會製造出來。」

台下一片轟動，噪音之大足以讓人想捂上自己的耳朵。既然沒什麼問題，那就放心了，公司還是很強大的，呆在會議室就沒什麼意義。年底事情很多，這次被叫過來，已經打亂了他們的安排。

眾人作鳥獸散，高層則留下來等著詳細講解。一年多來ai知識的普及讓他們知道雖然都叫智腦，但是有本質差別的。

任明美迫不及待地發問，「hsai的那種智腦研究出了嗎？不要拿別的貨色忽悠我，我早就知道你擅長這塊。」

李庄很詫異，「別人不知道你不知道？我用的東西要麼你簽字，要麼周志簽字。」

任明美不服，「可是那些是弱ai，我問的是強ai。」

聽眾面面相覷，周奇森慍道：「李庄，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居然瞞著我。」

其他人一起怒目而視，李庄輕笑，「其實你們誤會了，我以前做的本質上是一種泛系統，跟外面吵得火熱的不一樣。」

周奇森不耐煩，「我不管其中有什麼區別，b級智腦研究出來了嗎？」

李庄掃視著面前的人群，現在都是熟人，這些人的可靠性得到了驗證，不但是股東而且全部入了澳籍，親近的熟人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以免出現被脅迫的情況。

高層主管里，周奇森、何修文、張凱、田新民、黃超群、王梅、周志、歐陽坦、陳春曉、張明德、王文明、鄧銘、夏元德和韓德勝。七位實驗室主任，阿克曼、國寶、任明美、湯成功、肖志成、皮若水、韓淑梅加兼職新能源實驗室主任的何修文及智能生產實驗室主任的自己，是威森科技真正的管理層。

「我開會很少講廢話，但今天我打算多講些。你們是威森科技的核心所在，我能信得過嗎？我最恐懼的是我今天的講話明天就會在市面上流傳或者擺在某個部門頭頭的桌上。我今天講的事情，希望你們保密，不要跟任何人說。」

李庄的眼神突然變得很銳利，熟悉他的人都有些不習慣。

「我先說說吧。」田新民站了起來，但仍然不高。他跟何修文是多年的朋友，事實上這裡的人沒有純粹的外聘者，都有關係。

「我能理解李庄的顧慮，事實上任何人站到他的角度，都會緊張。現在人心難測，唉，張凱，我得謝謝你，給我留了面子，不然我真的沒臉去見手下的那些員工。」

李庄很驚訝，「張凱，田博士的朋友圈出過事？」

張凱點頭，「去年年中的跳槽案，田博士的大學同學捲走基礎物理實驗室的一項成果，賣給了一家公司。法務部為此起訴了那家公司和田博士的同學，不過限定在極小的範圍內，基本沒人知道。張博士親自接的案子，沒有上法務部卷宗，但金昌則那裡有。」

「哦，解決了嗎？」李庄能理解張凱的做法，如果員工覺得高層主管都出事，對公司的信心就會降低很多，影響高層的威信。

張明德接上，「順利，田博士因此自請處分，這事在金昌則那裡備案過，人事部沒有接手。」

黃超群一臉的疲憊，「新民，咱們半斤八兩，你在公司的資歷比我還深些，我現在也是感覺人心可畏啊。」

李庄咬咬嘴唇，黃超群是張凱的發小卓明良推薦的，本省人。平時很低調，沒什麼特色，除了實在掩飾不了的高個子，他比周奇森還高些。

會議室里陷入沉寂，李庄打破沉悶，「張凱，你直接說說吧，免得每個人都感嘆一番，我覺得公司現在的體系相對完善，不應該出這麼多的事故。」

張凱很乾脆，「行，我還是跟你簡要介紹一遍，去年一共發生四起大的事件，管理層稱之為智腦謠言案、內外勾結案、脅迫案和ge案。」

智腦謠言案，是hsai發布「未來」后開始流傳的。說得有鼻子有眼，但事實上威森科技的員工都知道謠言漏洞百出，甚至連管理層的名字都弄錯。說明是有人編的，十有**是威森自動化的競爭對手。

威森自動化自成立后，陸續投放了十來款自動化生產線和上數十種智能化單機，都是適合規模生產的行業。除了核心圈使用a32製造專家系統，其他的都是kwa自動化系統，跟先進的進口自動線差別不大。

謠言散布后，記者雲集，連京城和堪培拉都來人詢問詳情。京城很驚奇，但了解過後就沒有再騷擾，這種比較離譜的事一旦知道細節，往往站不住腳，謠言止於智者。

堪培拉則派人過來晃了晃，隨便了解一下回去交差。聯合技術公司的高端自動化設備都是用在澳洲，堪培拉就算有什麼疑問也會憋在肚子裡面，最多高層找大面問問。

內外勾結案是田新民的同學干出來的，那個姓管的博士是田新民的同學。威森科技待遇豐厚，規矩不多，管博士便走田新民的關係加入了公司。孰料這裡內部競爭激烈，水貨站不住腳。管博士很不喜歡威森科技的能力和崗位分級體系，自認是名校出身，不屑於與碩士甚至本科生競爭。來了一年多，考評中偏下，因此有了離職的想法。籌備很久，先與外面一家公司取得了聯繫，然後再找自己供職項目中有價值的成果。

這廝笨得很，連做小偷都不會，比羅波那個專業人員差得不是一星半點。離職後半年，市場部調研員發現他在競爭對手那裡工作，競爭對手推出的產品有威森科技的技術，於是通知了法務部。

脅迫案則跟姓祖的那幫人有關，他們喜歡到威森科技打牙祭，動不動大帽子壓人。第一次是公司沒有防備，後面的就沒那麼舒服。法務部對離職的人盯得很嚴，這幾年將不少離職研究員告上了法庭。

一看公司不吃那套，姓祖的便動用關係，脅迫員工離職，但公共關係部和法務部嚴陣以待，將這傢伙和相關的人員告上了法庭，連帶某特殊部門的小撮人也成為被告。這事在去年成為大案，造成的影響很惡劣。不少國家的駐華大使都跑到外交部詢問詳情，關心本國企業在華投資的環境。

ge案還在進行中，法務部正在與ge打官司。起因是黃超群多年的幾個老同事，看到黃超群在這邊地位比較高，便決定過來謀份工作。誰知道其中兩人是商業間諜，一個供職於ge的商業情報部門，另外一個則是雙面諜，吃完ge又吃威森科技。這些人都是黃超群介紹過來的，讓他背了黑鍋。

威森科技在告ge，ge一面應付威森科技，一面起訴挖自己牆角的公司。這事在報紙上成了連載，都是知名企業。

「其他的沒有了，就這麼多，我和歐陽坦不是吃素的，」張凱說。

歐陽坦接上，「我的安全性不用擔心，學心理學的人去做間諜，是傻瓜中的傻瓜，而我這麼睿智的人不可能傻。」

眾人都笑了，這廝有個綽號叫「陳道明」，主要是氣質像，個頭差不多，長相上陳道明不如他帥，當然是他自己說的。歐陽坦是g省人，不過也有關係，老婆是王梅的表妹。威森科技的湘軍式人才結構不是說說，每個核心崗位都彼此關聯，雖然副作用大，但好處不少。

張明德咳嗽一聲，「我們都說完了，你該交底吧，我還等著回去給女兒過生日呢。」

「心有多大，路有多遠，一切皆有可能！」

李庄說完拍拍屁股離開，以前他裝哲學家的時候，高層都要鄙視，不過這次都很沉默。那並不高大的背影，似乎讓未來顯得妙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