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黑暗（二）

「何安，你最近怎麼了，不舒服嗎」

被稱作何安的女初中生此時正蜷縮成一團，貌似是在睡覺

聽到自己同桌的話，何安露出暗淡無神的眼睛轉過頭盯著同桌

「··沒事吧」

何安戴著口罩，同桌覺得她的皮膚好像又暗淡了一點，已經變得好似淡灰

之前明明是挺陽光的一個運動女子，雖然成績不能算好，但也是中高層次的

短短一周就變成了現在這副窩在課桌上的樣子，課間也不和朋友出去玩，而是繼續像這樣縮在課桌上

「餓」

聽到何安如同討食的語氣，同桌想了想，隨後從書包里拿出一個麵包遞給何安

現在屬於早讀前，老師也沒來的自由時間，於是教室里的人還可以偷偷的吃東西

何安接過麵包伸進口罩里開始吃起來

熟食，或者說所有食物只能帶給她短暫的飽腹感，之後就是可以將大腦擠碎的飢餓感

什麼都思考不了，只能想些別的事緩解飢餓感

當然，還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她半夜沒睡好，滾到了床下

床的鐵架在她起床看的時候已經變形彎曲了

應該說是在床下不好借力的原因，導致鐵鏈沒有被拉斷

不過由於睡姿問題，導致她起來就渾身酸痛，非常疲憊，完全沒有睡好的樣子

···同學說的話也沒聽進去

老師來了，同學還想再說什麼，但見狀也只好閉口不言，從書包里拿出課本

台上老師講的她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只感覺到胃痙攣產生的，細微的咕嚕聲

就這樣昏昏沉沉的到了午飯

同學們好像都走了，何安才從手臂圍成的枕頭裡抽出頭

視野朦朧了一會，隨後身後傳來同桌的聲音

「你醒了啊」

何安疑惑的轉過頭，看向身後的同桌

「既然你醒了，要不我們一起去吃午飯吧」

·····

何安沉默著和同桌走在去往食堂的路上

「何安你是一個人住嗎」

「嗯」

「要吃嗎」

同桌從口袋裡拿出了兩顆巧克力

何安吃了下去

學校食堂的菜是什麼都無所謂，難吃和好吃的區別也只是在口腔中停留的一瞬間，咽下去之後口腔中就會有一種寡淡無味的感覺

經過這幾天的訓練，何安已經習慣將菜放進口罩里吃的行為

「你吃不掉嗎」

何安看著同桌几乎沒動某些菜，而是對著肉類猛攻

「不喜歡吃」

「那給我吃可以嗎」

「好的」

同桌將菜移到了何安的餐盤裡

「話說何安，你之前不是很挑食的嗎」

「是的」

但現在自己既然嘗不出差別，那不如讓肚內的飽腹感增加一點

「你最近看起來都挺頹廢的，遇到什麼事了嗎」

「···沒有」

何安想了想，沒遇到什麼特別的事

那張紙和簡茶的存在被她從特別里移出了

走神了一會，何安就聽到筷子撞擊餐盤的響聲

她吃完了

「抱歉，能等我一會嗎」

同桌看著何安無神的盯著餐盤出聲道，隨後也開始大口吃起飯來

「嗯」

何安看著同桌餐盤裡的菜，想象著將它們吃下去之後產生的飽腹感

就這麼看著同桌吃完，

端著餐盤走到倒菜的地方

「何安，不走嗎」同桌看著呆坐在座位上的何安問道

「哦」

下午的課一如既往，何安在課桌上卧著

下節課是什麼來著

何安的大腦昏昏沉沉，即將如同融化一樣墜入夢鄉

台上老師的聲音漸漸縮小

「何安，起床了」

同桌搖著她的手將何安搖醒

幸好同桌叫醒了自己，不然她可不知道昏睡狀態下的自己會不會覓食

何安有些后怕的想道

「怎麼了」

「下節是體育課」

是這樣嗎

何安抬起頭，發現同學們都走了

「這樣啊」

「一起走吧」

何安從桌洞里拿起保溫杯，遲緩的朝飲水機走去

「走吧」

何安和同桌如同散步一樣走到了樓下

今天是跑步八百米測試

「唉呀」

同桌抱在何安身上，嘴裡發出抱怨的聲音

何安不想拖著沉重的同桌走，於是順勢坐在地上

測試是按學號測的，現在還沒輪到她倆

然而很快就到了

「何安，既然你今天也沒什麼事，不如和我一起去買東西吧」

「哪裡」

「我小區門口的文具店」

「好」

何安思索一下，點頭同意了

很快就到了何安

「預備，跑！」

看著旁邊同學的手揮下，何安慢慢的跑了起來

陽光讓她很不舒服，露出的皮膚上傳來刺痛的感覺

她很快就被其他同學落下，不過何安不在意，繼續慢慢跑著

操場一圈兩百米，也就是四圈

跑著跑著，本來消失不見的飢餓感浮現出來，逐漸攀上她的全身

她的速度又慢了一點

何安看著已經有跑完一圈的同學喘著粗氣從她身邊跑過，汗水從頭髮的尖端滴落在操場上

她聽不見自己的心跳聲，只感覺手臂和腿部的酸痛在堆積，漸漸失去直覺，只能僵硬的跑著

當然這都不重要了，比這種感覺強烈百倍的飢餓感充斥她的腦海，在陽光的照耀下，何安開始想象著自己撲倒路過的同學將其啃食的場景

她感覺到自己好像缺氧了，試著停下腳步，讓速度變得更慢一點

何安帶著口罩跑步，雖然這樣有窒息的風險，但她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丑陋的面容

不過，在下樓的時候何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部分地方已經出現了磨砂的質感，只有一小塊地方是柔嫩的感覺

課間去衛生間看看吧，看起來應該快長好了

知覺漸漸回歸，何安跑完了全程

「誒，何安你怎麼帶著口罩跑步」

同桌摸了摸口罩，感覺非常潮濕，自然就聯想到汗水浸濕了口罩

「·····」

何安沒有回答，只是看著她

之後下課，何安向同桌告別，繞路去了學校一個角落裡的衛生間

嗯，沒有人

何安摘下口罩，看著自己的臉

遠距離看，整張臉除了下巴部分比較暗淡，幾乎沒有任何差別

何安摸了上去，是非常平滑的質感，但是並不柔嫩

？為什麼

何安不理解，但她感覺這部分非常堅韌

她捏了捏自己的臉頰，上面沒有任何突起的小點之類的

牙齒好像比之前鋒利了一點

看起來沒有問題，那就不帶口罩吧

何安回到教室，第一個發出疑問的果然是同桌

「誒，何安你怎麼不帶口罩了」

「因為悶」

同桌對這種敷衍她的話嘆了口氣，旁邊有個同學拍了拍她的肩膀，隨後拿出一本作業問同桌題目

「嗯···這裡是這樣，然後再這樣···」

何安繼續窩在座位上

飢餓感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一股眩暈感

自己好像是中暑了

何安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冷的要命

噁心的感覺也隨即而來，何安面色難受的靠在手臂上

「喂，你怎麼了，要不要去醫務室」

「餓」

噁心和頭暈的感覺何安認為現在不能解決，還是先解決令人煩心的飢餓感吧

同桌無語的看著何安，隨後小聲的說道

「你不是吃過中飯了嗎」

「餓」

同桌搖搖頭，從書包里拿出了一包壓縮餅乾

「帶錯了，本來想帶糖的，你想吃嗎」

何安接過，隨後撕開餅乾的包裝，開始咔嚓咔嚓的吃起來

「小點聲，現在在上課」

是這樣嗎，自己都沒聽見鈴聲

何安後知後覺的看了一眼周圍的同學，基本上都回到了座位上，隨後也開始小聲的吃

「還有嗎，全都給我」

一直吃就有飽腹感了，何安舔了舔嘴巴的餅乾屑

雖然又干又難吃，但勉強也能填填肚子

同桌又從桌洞里掏出了幾包遞給何安

何安點點頭，將它們全都收進口袋，隨後舉起手

「怎麼了」

「老師，我想上廁所」

「去吧」

何安從後門離開，走到廁所里

只要上的時間不超過十分鐘，基本上就不會有事

這十分鐘是她難得的散心時間

何安撕開所有餅乾的包裝袋，隨後將它們一口氣倒進嘴裡，感受著嘴裡的滿足感，隨後將它們吞咽下肚

肚中的空虛感消失了

何安靠在廁所的牆上發獃，隨後深呼吸了幾下，洗了洗手就打算走出廁所

她沒帶手錶，也不知道自己吃了幾分鐘

何安回到教室，在向來代課的老師說明之後坐回自己的座位

之後就這樣呆坐著直到下課

下課之後的何安也沒什麼事，她卧在課桌上，感受著腦中的噁心與眩暈感

「我說何安，要不要咱倆出去走走」

同桌此時靠了過來詢問著何安

「別想騙我，下節是英語課，英語老師昨天說會提前來默寫，你只是想約我出去然後等老師默寫的時候再回來延緩默寫吧」

「被你發現了····」

同桌只能沮喪的坐在座位上看著英語書，應對著即將到來的默寫

「我知道了，來吧」

何安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拍了拍同桌的肩膀，隨後朝外面走去

「誒···」

不知道緣由為何的同桌追了出去

當然是自己也沒背好

何安心裏面這麼想道

昨天晚上背的單詞自己已經全忘了，能延緩默寫對她來說是好事

「那麼去哪呢？還是圍著教學樓轉一圈？」

「可以啊，還是說你有什麼想帶我去的地方」

為了少消耗點精力，何安微微靠著同學

「那還是圍著教學樓轉一圈吧」

她們在路上看著迎面走過的同學和窗外的風景

何安回到了教室，和同學在一起被老師訓了幾分鐘，隨後回到座位上坐下

默寫是延遲了

就這麼渾渾噩噩的，何安坐到了放學

「啊····抱歉，你先走吧」

同桌被兩個同學叫到了門外，隨後是兩個人的悄悄話

走回教室，她歉意的朝著何安笑了笑

「為什麼？」

「嗯···同學讓我幫做值日生之類的，報酬是五塊錢」

同桌揮了揮手中的紫色紙幣

「所以抱歉，看來不能和你一起去買東西了」

何安盯著同桌看了好一會，直到同桌被她盯的收起了紙幣，她才開口說道

「我們倆一起做吧」

值日生當然不是只有兩個，其他人大概有三四個，他們正忙著掃地和整理桌椅

「不用了，你先走吧」

何安還是堅持要做，同桌只能作罷

有了何安幫忙倒垃圾，他們的進度稍微快了一點

做完后，同桌和何安走在回家的路上

看了看嘴唇乾裂的何安，同桌想了想，隨後從口袋裡掏出了幾塊錢

「你在這等一下哦」

同桌小跑去了旁邊的雜貨店買了一瓶碳酸飲料回來，隨後將飲料遞給何安

「···不用了」

「這是給你幫我做值日的酬勞哦，喝唄」

「那我就喝一口」

何安接過飲料，隨後擰開瓶蓋，稍微喝了一口

同桌看著黑色的飲料慢慢減少

（一不小心喝了接近半杯）

何安沉默的看向液面，隨後將飲料遞給了同桌

「那我也喝一口」

同桌喝著飲料，餘光看著暗淡無神的何安的眼睛

之後她們就去了文具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