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鬥智斗勇
哈圖高聲說道:「本王又與各位相遇了,還真是有緣哪!」
阿珠娜恨聲說道:「那麼多毒物都困不住他,看來還真有兩下子!」
群俠暗自心驚。眼下己方被困於湖心,四周連遮擋的地方都沒有,一旦哈圖一聲令下,密如風雨的箭矢霎那間便會鋪天蓋地射過來,無論是各憑武功以手中兵器拒擋或者遁入水下,都只是權宜之計,時間一久仍不免傷亡在利箭下。且湖心距離最近的岸邊少也至少有十數丈遠,絕不可能一躍而過強行渡岸,主動權已牢牢地掌握在哈圖手裡。
岳南楓強自鎮定,暗中盤算如何脫險,卻聽楊延齡怒喝道:「好你們一幫蒙古人,公然率領軍隊進犯華夏土地,當真以為我們漢人軟弱好欺負不成?!」
哈圖被他責問得一怔:「大理並非漢人國境,楊長老所言何意?」
楊延齡不依不饒地說道:「從蒙古到大理,沿途既無完全可以繞開我朝國境的水路,你們又沒長翅膀憑空飛過來,不是明擺著在我華夏土地上一路南下穿越方能抵達大理?數百個全副武裝的士兵過境可有通關文牒?這不是挑釁又是什麼?!」
哈圖啞口無言,臉色極其難看。這時,何太虛陰沉沉地說道:「王爺莫要中計,這只是楊延齡在故意虛張聲勢企圖拖延時間,當務之急還是要逼他們交出寶藏才好。」
已經晚了。楊延齡畢竟是老江湖,存心顧左右而言他為岳南楓等人爭取到了寶貴的時間。待哈圖哈圖恍然大悟時,諳熟水性的南宮牧野早就一頭扎入水中,瞬間便沒了蹤影。而阿珠娜則好像偷偷往水裡撒了一把不知什麼東西。
布和氣急敗壞地分出一部分弓箭手瞄準湖面,一俟南宮牧野現身就要將他射成個刺蝟!可是盞茶工夫過去了,洱海水面上依然一片平靜。布和冷笑道:「南宮牧野,你若有能耐便永遠潛在水底,我倒不信你真的可以變成一條魚不出來!」
他話未說完,水面上驟然掀起滔天的浪花,南宮牧野如天兵般凜凜現身,不待一眾弓箭手反應過來便揮劍怒斬數人。
與此同時,任天歌的冰魄神劍和岳南楓的天龍寶劍悍然出鞘,毫不費力地將原本裝田黃石的箱蓋子一劈為三,哈圖等人還在猜測此舉何意,群俠中武功最高的岳南楓、任天歌和馮綉懿便一人手持一塊箱蓋充當盾牌護體,施展上乘輕功從三個不同方位登岸!
哈圖大叫道:「快放箭!」
一瞬間利矢猶如飛蝗般射向三人!幸而三人已有箱蓋護身,又各有絕世兵刃劈落擦身而過的弓箭,轉眼間便已過了一半的距離。只是湖心離岸邊少說都有十幾丈,任何人都無力一口氣衝到岸上,三人一口真氣漸濁,眼看身子就要下墜,不料暗器高手唐門二小姐唐影早有準備,食指、中指和無名指同時彈出,立刻便將三顆鐵蓮子射到三人腳下。而三人竟然就借著這比花生大不了多少的暗器借力使力,冒著密不透風的劍雨上得岸邊。
馮綉懿素手連揚間,十數道金光乍起,轉眼間便以「金針渡穴」的功夫撂倒了十幾個弓箭手,而岳南楓當世無敵的劍術和任天歌冷熱交互的掌力更是所向披靡,將蒙古士兵打得落花流水。
哈圖驚俱萬分,朝智吉法王等人下令道:「你們還不出手更待何時?!」
智吉法王略一遲疑,便使出《大日金剛訣》上的上乘武功直撲馮綉懿。他心機頗深,自然不敢招惹中原武林第一高手岳南楓,而任天歌的枯骨心法也曾經令他吃盡苦頭,故而他搶先挑了一個不認識的年輕女子下手。誰知當他縱身而出時,只覺左右身側同時響起衣袂展動之聲,原來何太虛和谷韋竟存了同樣的心思,紛紛爭相對付相對較弱的馮綉懿。尤其是那谷韋,昔年在青城山寂滅谷七絕大陣中便饞涎馮綉懿的上古神兵「冷月」匕首,今日相見后貪念又起,迫不及待地十指箕張,急欲將「冷月」匕首佔為己有。
豈料馮綉懿以一敵三竟絲毫不懼。她身負父親神龍劍客馮遠山和母親凌漣漪兩家之長,天一心法、神龍三式、玄天劍法、金針點穴俱已登峰造極,加之曾經在東無極島和岳南楓等人悟出了最上乘的武學精要,手中又握有絕世兵刃「冷月」匕首,饒是對手三人加在一起近乎三百年的功力,一時居然奈她不得。
哈圖身邊一眾高手中本以智吉法王、何太虛和谷韋三人身手最為了得,眼看三大高手卻避重就輕挑了馮綉懿,布和與柳生太郎當然不敢和任、岳二人交手,都轉身迎戰南宮牧野去了,而郝寧則似存有異心遲遲不肯出手。哈圖暗罵一聲,無奈只好將原本圍攻馮綉懿的弓箭手分撥出來對付任天歌和岳南楓。
任天歌和岳南楓俱是身負絕世武功,射向他二人的利箭雖如疾風驟雨般密集,一時半會仍傷不了他們分毫,二人反而在左拒右擋的間隙順便解決了幾個射手。而在湖心石柱上的韓、桑、謝、古、楊等人亦欲登岸相助,就當唐影再次以精妙的暗器手法同時將五顆鐵蓮子彈射到他們腳下時,岸上的蒙古箭手亦準備好了瞄準射殺。可在這間不容髮之時,本來蓄勢待發的箭手們竟相繼發出了陣陣慘叫,原來水下不知從哪冒出來無數飛蟻,黑壓壓地撲咬著岸邊的蒙古士兵,且這些飛蟻似乎接受了某種指令只咬哈圖這邊的人。
哈圖大駭,邊退邊大聲呼喚衛士護駕,卻聽剛上河岸的阿珠娜銀鈴般嬌笑道:「王爺,我們五毒教的飛天毒蟻滋味如何?」
眼看眾高手先後上岸,哈圖心知大勢已去,猛然高喊道:「住手!」
他畢竟是一國王爺的身份,群俠不敢相逼太甚,聞言當即住手,阿珠娜也將飛蟻收入囊中。唯有司徒空乍一見到殺害芸娘的真兇智吉法王分外眼紅,他匍一登陸便即刻撲向智吉法王,此刻竟一時收不住勢頭,最後生生被阿珠娜和馮綉懿按住暫緩動手。
哈圖冷笑道:「看這架勢,是想把本王的命留在點蒼山了!」
楊延齡性子火爆,剛想介面大罵哈圖無恥,卻被徐開按住,但聽他從容而答:「王爺言重了,這隻不過是王爺座下高手與中原武林朋友的一次切磋而已,王爺不還是毫髮無傷?」
他到底是官場老手,輕描淡寫地將原本被哈圖故意曲解成危害蒙古國王爺性命的廝殺定性為江湖中的紛爭。
哈圖見對方不上當,不由上下打量了徐開一眼,見對方氣度不凡、高深莫測,倒也不敢小覷。他本欲再度爭辯他手下眾多弓箭手並非江湖人士卻傷亡慘重,可方才楊延齡一口咬定他偷運數百兵力穿越中原國境的教訓令他不得不有所顧忌。
但他畢竟是個狠角色,心念電轉間便有了對策:「這位朋友當真是巧舌如簧,不知是何方高人?誠如閣下所言,既是江湖爭鬥本王就不再追究。可那口箱子里裝的分明便是大理國的寶藏,貴國國君與我蒙古大汗先前已在往來書信中達成了協議,各位中原武林朋友再插手恐怕不好吧。」
徐開先後看了一眼岳南楓和楊延齡,二人皆以眼神授意他代表群俠與哈圖周旋。徐開清了清嗓子,抱拳道:「見過王爺,在下徐開,在御前效力。」
哈圖一怔:「閣下是神英大將軍徐開?將軍昔年在武林道上時憑藉掌中朱乾力誅在西北武林無惡不作的『黃河五丑』,之後又投身軍帳為國效力,小王神交已久、苦不能識。今日有幸得見真容,尊駕風采果然更勝傳言!」
徐開謙笑道:「王爺過獎,下官也是一直仰慕王爺的大名吶。」
哈圖正色道:「若換在平日小王定要與將軍痛飲三杯,只是今日不巧,偏偏讓你我相逢在這人跡罕至的深山大澤,待出得點蒼山後小王再設宴款待。」
徐開大笑道:「謝過王爺,能喝到王爺親備的美酒在下回到汴梁後足以在朝中同僚面前誇耀一番了!」
哈圖見客套得差不多了,話鋒忽而一轉:「只是今日你我不但相遇的地點不合適,只怕連相遇的時機也不湊巧。大理寶藏關乎到我蒙古國運,小王不得不暫且將私人交情擱置一邊,尚請將軍行個方便,我也好儘快回到草原向大汗覆命。」
徐開早就等他這句話,聞言當即說道:「官家與貴國大汗早已在信中訂下盟約,只要大汗即刻出兵遼國西境,與我國形成南北呼應之勢,大理寶藏王爺隨時取走便是。」
哈圖亦料准對方有此一說,不慌不忙地應道:「我蒙古國小人稀,不似天朝上國實力雄厚,我們得先收了寶藏后才有財力招兵買馬繼而向遼國宣戰。」
徐開不悅道:「當初大汗在書信上可沒提過這個要求。」
哈圖面露難色:「大汗也是在小王臨出發時才囑咐的,小王不敢不從。」
徐開心生一計:「這也不難,可否請王爺就地親筆立個字據,應允三個月後發兵,同時先下戰書以震懾遼國?」
哈圖故作為難道:「小王此行匆忙,隨身不曾攜帶紙筆和印章。」
「這個容易」,一旁的古碧雲說道:「民女的包袱里恰好有紙和筆。」她邊說邊取。
智吉法王冷笑道:「古女俠想得倒是周到,尋個寶還帶著這麼多玩意!」
古碧雲毫不動怒,巧笑道:「我平時就喜歡舞文弄字故作風雅,讓法王見笑了。我一個婦道人家也就這麼點拿不出手的愛好,怎比得上法王您文可輔佐王爺治國、武能領袖密宗一派數十年,聽說就連在佛法上的造詣也是不淺。」
她這一番冷嘲熱諷差點將法王氣暈過去。熟悉蒙古密宗一派的人都深知其與藏邊那一支密宗不同,毒龍尊者執掌的藏邊密宗在推選掌教時完全以武為尊,而蒙古密宗則更多的看重佛法上的修行。可偏偏到了智吉法王這一輩,派中風氣大亂,智吉法王以不正當的手段除去了他的師弟、即當時佛法造詣最為精深的靈智上人,從而奪取了掌教之位,至今仍遭人詬病。如今古碧雲分明是在戳其痛處暗諷他不務正業不參佛道,反倒熱衷於追名奪利。
他近來數次在與古碧雲的舌戰中敗下陣來,暗暗立下重誓必要想法痛下殺手,遂鐵青著臉不再回擊。而哈圖卻笑道:「即便紙筆齊全,缺了本王的印章,這字據仍舊做不得數。」
古碧雲不待徐開說話便搶著說道:「這也好辦,王爺留個信物作保就好。」
謝崢嶸偷偷扯了一下古碧雲的袖子暗示她稍斂鋒芒,但古碧雲今日鐵了心欲與哈圖等人一較高下,完全不理會謝崢嶸,臉上雖然掛著笑容,眼神卻是咄咄逼人,毫不退讓。
哈圖深知目前的蒙古國實力微薄,在中原王朝、大遼與西夏三強眼中不堪一擊,唯有先抓住眼下這千載難逢的機遇將絕世珍寶田黃石帶回蒙古以充盈軍費,方能將分散在蒙古大草原各部落的人馬整合起來,組成一支生力軍。再者,成大業者事宜從權,為了蒙古王朝的千秋霸業,他哈圖即便自食其言背個罵名又算得了什麼?他略一權衡,決意無論如何先應承下來再說,反正日後是否遵守協定回都后全憑大汗裁定。
他故示大度道:「古女俠言之有理,大汗數年前曾親賜本王帝王綠翡翠戒指一枚,本王素來隨身攜帶不敢離身,本想待小女出閣后給她當陪嫁的,今天說不得只好割愛以表誠意了。」
他說著便從手上退下一枚碧綠欲滴的戒指,由護衛呈交至徐開。徐開身居要職,鑒寶無數,乍一見到這枚帝王綠翡翠戒指仍不免驚嘆其珍貴。須知翡翠向來以綠為貴,而能被稱之為帝王綠的則須完美地符合「濃、陽、正、和」這四個標準,方可成為凌駕於一切翡翠之上的王者。
他掌心中的這枚綠翡翠非但綠得純正,還很獨特,隨光線不同時而呈現出凝重的湖綠色,時而呈現出青蔥的翠綠色,間或又呈現出大氣的陽綠色,偶爾換個角度觀賞,又透出一種嬌艷水潤、近乎透明的綠光,似泉水般靈氣動人,變化莫測。
徐開不疑有詐,拱手謝過。古碧雲則面帶歉意道:「對不住了托婭妹妹,姐姐也是情非得已才出此下策。」
托婭自打現身後一直在衛士的層層護擁中一言未發,此時方緩緩說道:「你們儘管拿去,若此物真能牽制大遼,避免兩國交戰進一步升級造成更多人員傷亡也算是物盡其用了。小妹決不會吝惜的。」
她邊說邊以眼神招呼任天歌等人。待她發現人群中少了雪兒,不由牽挂地問起其近況。任天歌黯然道:「她身子弱,禁不住山裡的辛苦,暫且住在山腳下的一戶農家中。」
托婭輕嘆一聲。此時哈圖的字據業已立好,徐開將字據與戒指一一收存妥當,長舒一口氣道:「下官幸而不辱使命,王爺隨時可將田黃石取走了。」
岳南楓等人均無異議,任天歌亦覺得這不失為目下最好的解決辦法,唯有司徒空暗中提聚功力,欲不顧性命地痛下殺手與智吉法王同歸於盡。這時,場上風雲突變,一陣怪異的吼嘯之聲從遠處某個方向迤迤然飄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