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焚屍
還是暮雲溪的時候，她的世界里從來不會將這些勾心鬥角的後院女兒家放在眼裡。
這個孫南湘，慕雲溪對她，確實沒有半分印象！
而她現在做為沈元初，聽聞剛剛的插曲，便知這孫南湘，與沈元初不對付。
「姑娘，那孫姑娘算什麼貨色？出身禮部尚書府，怎敢與您相府出身的嫡姑娘身份相比？就是三姑娘，那也是繼室出的，仗著三姑娘狐假虎威對您，倒真是好大的臉面！連個丫鬟都敢出言不遜，要依奴婢瞧著，剛剛便不該客氣！」
春蘭湊近馬車旁，貼身對著裡面的沈元初抱怨。
別人辱她罵她無所謂，但是不能對她們姑娘不敬！
這也是春蘭嘴上不留話，沈元初還留她在身邊的原因。
寸心呵斥，「與你說了幾遍，在房內私摸著說這些還要小心隔牆有耳，外街之上，你是還閑姑娘的麻煩漕耳不夠？」
春蘭癟著嘴，「我就是氣不過！」卻也知錯。
寸心對她真是又愛又恨，倒也無法。
又疑惑的往車廂內看了一眼，姑娘今日確實與往日不同。
不免嘆氣，許是姑娘虛弱無力，加之慕二姑娘死狀慘烈，驚著了也傷著了，這才一時變了心性。
不過這樣的姑娘挺好，多了沉穩，去了浮躁。
馬車繼續前行，漸漸的便進了出城門的最後一條街，想起孫姑娘的『善意提醒』，寸心一臉憂心的往隱隱可見的城門方向看去。
姑娘和慕二姑娘的感情，她這個貼身丫鬟一清二楚。
別說是姑娘和慕二姑娘，就是她和慕二姑娘身邊的貼身丫鬟飛菱，亦是接觸多了，生出了感情。
提起飛菱，寸心一陣黯然。
慕二姑娘身死後，飛菱下落不明，也不知現在是死是活！
寸心內心一番糾纏，馬車內的沈元初又何嘗不是心緒擰亂？鳳眼明眸里，頗多複雜愁緒！
她悄悄掀了帘子往城門方向看去，那裡，有慕雲瀾，疼愛她的長姐。
慕家女，皆是錚錚鐵骨！
她去慕家認祖歸宗的時候，慕雲瀾也因為與荊州定遠侯府世子的婚期將至，剛從邊疆回來不久。
慕雲瀾是在戰場上沾了血腥氣的女子，眉眼自帶凌銳和殺氣，但是見到她的時候，總是十分溫和，笑的溫柔。
她總說，「我的妹妹吃了前生苦，後面便只剩下享福了，就算老天不讓，長姐也也定讓老天為妹妹辟出一條福運大道來！」
心裡有些難受，車廂內悶得難以透氣，伸手打了轎簾，寸心便急著上前落下，「姑娘，你現在的身體最受不得半點寒氣，可不能讓寒氣冷了身子！」
見到姑娘眼眶微紅，寸心心頭的石頭又沉重幾分，以為姑娘是因為接近城門，接近慕二姑娘的屍首，才會如此。
「姑娘，大姑娘說的是，故人已逝，再不可能活過來，揪心於此，不過傷己，慕大姑娘狠心對慕二姑娘挫骨揚灰，卻也好比扔去亂葬山被野狗撕咬吞腹，等會到了城門，姑娘且忍一忍，出了城門，一切便好了！」
被吊於城門懸屍的，皆是罪孽深重之人，懸屍三天三夜后，儘是將屍體扔去亂葬山餵了野獸！
如今慕大姑娘要在城門前挫骨揚灰慕二姑娘的屍首，說到底，還是不忍慕二姑娘被山間野獸分食，相較之下，給她留一個不算體面的體面。
聽聞挫骨揚灰的人，燒盡了三魂七魄，再不能投胎轉世。
但是在戰場廝殺的慕大姑娘從來不信這些，燒成的灰，隨風飄逝，飄蕩在廣闊的天地間，反而是得到了自由。
叫別人看來，慕大姑娘是真的恨極了曾經疼愛的妹妹，才讓她連投胎轉世的機會都不給！
沈元初重新靠在綉了茉莉迎花的車枕上，長密的羽睫不過一眨，晶瑩的淚珠就像斷了線一樣的滾落而下。
卻也只有那一顆淚，慕家女，巾幗紅顏，淚不輕彈！
周圍的議論聲越來越嘈雜，沈元初雙手緊握，指骨泛白，眉眼凌起，強忍衝動。
「真是可惜了，大好前途不要，偏要自掘墳墓！」
「可不是，嫁了太子，便是太子妃，多少女子夢寐以求的身份和殊榮，將來那就是母儀天下，最尊貴的女子，可真是讓人想不通！」
「不過幸好太子殿下心臟偏了一寸，沒有性命之憂。」
「那又如何？聽聞太子殿下十有八九會變成活死人，與死倒也沒有兩樣！」
「啊呸！什麼話都敢胡說，小心你的狗頭！」
「慎言慎言，不過這個慕二姑娘確實可恨！害的慕家都受了牽連，要說鎮國公有逆反行為，我是不信的！」
「我也不信，慕家是大周的脊樑柱，不管怎麼樣，慕家不能倒！都是這可恨的慕二姑娘，不，她肯定不是慕二姑娘，冒牌貨！」
「對！冒牌貨！活該被慕大姑娘挫骨揚灰，永世無法超生！」
「……」
周圍皆是義憤填庸的聲音，叫沈元初的心裡舒服一些。
不管怎麼樣，百姓是擁護鎮國公府的。
城門前聚集了大量圍觀的百姓，車駕因為擁堵前行困難。
寸心擔心時間拖得久，姑娘會忍不住而生出事端來，命著春蘭去城門守將那裡知應一聲。
城門守將聽聞是沈府的馬車，趕緊帶了一隊官兵疏散開堵路的百姓，讓出一條路來。
停下的馬車重新動了起來，沈元初十指攪在一起，再即將出城門的時候，她還是沒有忍住掀起了帘子。
她想看看長姐，再看一眼長姐……
自從慕雲瀾嫁去荊州，很快便懷了子嗣，生了一個粉雕玉琢的男孩，因為身體不便，她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長姐了。
而且，她對不起長姐，對不起慕家，滿心愧疚！
她代替慕雲溪得了他們的寵愛，而自己，卻成了傷害他們的利器，讓整個慕家，陷在水深火熱中。
老天爺真是不開眼，叫她還活著！
便是那掀簾一眼，正瞧見慕雲瀾將手中的火把丟到慕雲溪的屍身上。
她能瞧得見，慕雲瀾強忍著淚水，貝齒已經將嘴唇咬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