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

「五哥，四哥，等等我，我也要去...」,又到了夏天，傍晚時分，祥福村的村民們都在河邊吹風，男孩兒們脫得赤條條，一個個下餃子似的往水裡撲騰。

宋寶珠穿著王桂芳特意給她改得清涼無比的裙子，和村子的小夥伴在曬穀場的樹蔭下抓石子。

在一圈兒黑黑瘦瘦的小姑娘中，她別提多顯眼了。皮膚又奶又白，一雙黑葡萄一樣的眼睛配上小巧精緻的鼻子和肉嘟嘟的小嘴巴，像一顆顆黑核桃里混入了一個白胖湯圓。

祥福村的村民以前聽王桂芳吹牛說自家女兒是下凡的仙女都嗤之以鼻，但隨著這姑娘越長越好看，大部分人都認同了這個說法，這孩子著實長得太出色了。而且性子又討喜，嘴巴特別甜，見人就喊叔叔嬸嬸爺爺奶奶，每每在村子走一圈兒總會收穫些小零嘴。

沒什麼好東西，有時候是一把地瓜干，或者幾顆才摘的桑葚，但這對於才勉強吃飽飯的村民們來說，已經是頂好的東西了。

所以宋寶珠特別喜歡祥福村，在她眼裡，祥福村裡都是天大的好人。

她眼尖地發現五哥宋志中和四哥宋志北正赤著上身往河邊跑，立刻站起來，扯著小嗓子喊。

宋志中和宋志北無奈站住。

宋寶珠噔噔瞪跑到他倆面前，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憐兮兮地看著他們。

被她這麼一看，誰還遭得住。他們倆硬著頭皮道：「寶珠，媽不讓你下水呢，那河裡可危險了，要是你出事了咋辦？」

宋寶珠正想說她不會出事，腦子裡一道機械聲突然響起：「宿主，你今天還沒有完成學習進度，如果在十二點之前不完成，我又要懲罰了哦。」

宋寶珠一聽就萎了。

這道古里古怪的聲音是半個月前突然出現在她腦子裡的，說是什麼來自宇宙歷六千年的學習系統，輔助督導宿主學習。

宋寶珠一開始聽到的時候嚇得哇哇大哭，那會兒她剛纏著大哥二哥講完鬼故事，沒想到這麼快就鬼上身了。

後來在系統一再解釋下才知道它不是鬼，雖然她不能理解這到底是什麼東西，但被逼著學了幾次就知道了，這是教她讀書識字的老師。

老師她知道，隔壁水沙村有一個學校，裡面就有知青教附近幾個村子的孩子讀書識字。她還沒到六歲，所以還沒入學，好奇跟著同村的小夥伴去看了一次。

大人們都說對老師要尊敬。

所以王寶珠知道腦子裡的聲音是老師后，就很聽它的話，乖乖跟著它學習課程。只不過有一次她跟著四哥五哥抽陀螺，玩得忘了形，系統提示后她故意閉著耳朵裝沒聽見。當天晚上半夜就被系統懲罰了，她躺在她媽身邊睡得正香，忽然一陣鑽心的疼痛讓她大叫出聲，然後渾身抽搐。

當時把王桂芳嚇得直哭，宋德柱一骨碌爬起來就背著她往衛生院跑，那晚宋家每個人都熬了大半夜。

宋寶珠無法說出系統的存在。這一次讓她徹底疼怕了，又見家人這麼擔心，再也不敢偷懶，每天乖乖完成系統的學習才敢出來玩兒。

她可憐巴巴地癟了癟嘴，「四哥，五哥，你們去玩兒吧，我回家去了。」她要回家認字讀書。

宋志北看她這麼可憐，心疼得不知道怎麼辦好，「珠珠，我們不去河裡，四哥帶你到河邊，你踩踩水就回來好不好？」

宋寶珠很心動，可是她不能。

她小大人般悵然地嘆了口氣：「不了，你們去吧。」末了學著王桂芳叮囑一句：「別玩兒多久就回家啊。」

宋志中摸了一把妹妹肉乎乎的臉蛋：「知道了，還用你這個小不點叮囑。」

宋寶珠擺擺手，「快去吧，我回家了。」

宋志中和宋志北目送著她往家的方向走，這才放心下河。

宋寶珠邁著小短腿往家走，一路上遇到了很多人，每遇見一個她都彎著一雙大眼睛甜甜地打招呼。

「三奶奶，今天用我幫您穿針線嗎？」

「吳嬸嬸，你今天的頭髮梳得特別好看。」

「李伯伯，又挑水呢。」

每個被她甜甜都打招呼的人都高興得不得了，摸了摸身上沒有零嘴還特別不好意思。

宋寶珠一路走一路和村裡人打招呼，偶爾交談兩句，感覺比國家領導人還忙。就這麼走到了三伯宋德強家。

三嬸馬香蘭正在家門口洗紅薯，看樣子是晚上蒸了吃。

宋寶珠背著小手走到馬香蘭面前，張著小嘴驚嘆道：「三嬸，你今天怎麼這麼好看啊？」

馬香蘭想板著臉又實在辦不到，她和王桂芳關係不好，偏偏對這個小不點硬不起心腸。

自從宋寶珠會跑會說話后，每次看見她都親熱得不行，馬香蘭這麼摳門的人不知不覺就都她哄了些小零嘴過去。過後她只好嘴硬的安慰自己，是她大度，和一個小孩子計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