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仙人跳
覃府門外的大道上,一輛馬車正朝著覃府駛來,馬車上坐著的,是一位貌美如花的女子。
女子一衣著華麗,氣質不凡,一看就知道出身權貴。
女子一進入覃府便急匆匆地呼喊著覃夕兒的名字。
喊聲被荷塘邊的李雲濟聽見,轉身一看,是一張無比熟悉的臉。
「蘇靈。」
蘇靈是南陽國公主,也是覃夕兒的頭號粉絲。
畢竟作為上京城第一女官,覃夕兒的名號可不是一般的響,無論是宮廷還是民間,都有一批追捧她的人,其中就包括蘇靈。
據說當年覃夕兒一上任,蘇靈就備上大禮親自前來覃府道賀,二人一見如故,相談甚歡,一來二去便成了好閨蜜。
後來蘇靈被送去南陽國的文都中陵城求學后,二人便許久未見,只靠書信往來。
前些天蘇靈一收到覃夕兒出事的消息便急匆匆從中陵城趕回來,剛一下馬車就來找覃夕兒。
見到後院的李雲濟,蘇靈走上前來問道:「二愣子,夕兒呢?」
李雲濟見蘇靈如此無禮,並沒有搭理她。
蘇靈上下打量了李雲濟一眼,雖然他還是跟以前一樣沒有說話,但蘇靈就是感覺李雲濟有哪裡不一樣。
心急的蘇靈並沒有多想,因為她此時的心思全在覃夕兒身上。
正焦急之際,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公主殿下?」
蘇靈轉身一看,正是又驚又喜的覃夕兒。
「夕兒!」蘇靈大喊道,臉上儘是久別重逢的喜悅,但很快又轉變為擔憂,握著覃夕兒的手問道:「我一收到消息就趕回來了!你還好吧?父皇沒把你怎麼樣吧?」
覃夕兒愣了愣,顯然沒想到蘇靈如此關心自己,隨後淺笑道:「我沒事,倒是公主殿下,長途奔波,想必一定是累了吧。」
聽見覃夕兒安然無恙,蘇靈心中的石頭才放了下來,長舒一口氣說道:「那就好。」
覃夕兒將蘇靈邀至閨房,二人敘起了舊。蘇靈將中陵城發生的趣事與覃夕兒分享,二人聊的不亦樂乎。
歡談過後,蘇靈想起今日見李雲濟有種說不出的違和感,於是若有所思地對覃夕兒說道:「夕兒,我怎麼感覺今日那二愣子與往常有些不同。」
覃夕兒聽后,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竟把李雲濟這茬給忘了。但一想到李雲濟,覃夕兒臉上的笑意立馬消失,頗為嚴肅地說道:「李雲濟的痴症…好了。」
「什麼?!」蘇靈聽后,一臉震驚地說道。
「我也覺得奇怪,可是連柳醫聖都說了,他的痴症確實痊癒了。」
蘇靈眉頭一皺,若有所思地說道:「那你的計劃,不就泡湯了?」
覃夕兒長嘆一口氣說道:「可不是嘛,現在看來,我還真得跟他過一輩子。」
「他哪配得上你!不行!以前他傻裡傻氣的倒是無所謂,現在他痴症好了,指不定會仗著你夫君的名義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
「哪能怎麼辦?人是我選的,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看著委屈的覃夕兒,二人陷入沉默。
突然,蘇靈靈光一閃,一臉壞笑地說道:「我倒是有個主意。」
另一邊,李雲濟正在房內埋頭搗鼓著什麼。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堆滿了密密麻麻的細竹籤。
不知過了多久,李雲濟也有些倦意,打了個呵欠后,便吹熄蠟燭準備入睡。
李雲濟睡下沒多久,門外就過來幾個人影。
門縫中,一根細竹筒悄無聲息地伸了進來,隨後一縷白煙從中飄出。
昨日的奔波本就讓李雲濟深感疲憊,再加上迷魂香的效果,李雲濟已經睡得不省人事。
過了片刻,兩個黑衣人躡手躡腳地推門而入,身後還跟著一個生面孔,似乎是蘇靈的貼身丫鬟小葵。
三人鬼鬼祟祟走到熟睡的李雲濟跟前,一個黑衣人小聲說道:「這法子到底行不行啊?」
另一個黑衣人答道:「你就相信我吧!到時候抓個現行,他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你便可以此為由將他趕出覃府!保證他再也沒臉回來!」
「可是若果這樣的話,小葵的清譽…」
「小葵都沒說什麼,你還計較起來了,事成之後我親自為小葵找個如意郎君!」
「再說了,這事你不說我不說,未免他李雲濟還敢四處張揚?!他要是敢胡說八道,我就殺了他!」
「可是…」
「你就別可是了!藥效只有一個時辰,再磨磨唧唧他都醒了!小葵,你過來,把衣服脫了,躺上去,速戰速決!」
二人身後的小葵害羞地點了點頭,隨後便脫下衣服躺到李雲濟床上。
「小葵,待會兒你聽見我的聲音就立刻大叫引人注意,記住了嗎?」
「小葵記下了。」
見詭計得逞,兩個黑衣人才躡手躡腳地離開。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黑衣人回房換好衣服,正是蘇靈和覃夕兒二人。
蘇靈拍了拍覃夕兒的肩膀示意她放心,隨後拉著她走出房門。
二人在前院碰見了覃巳成,蘇靈裝作擔憂的樣子問道:「覃公,你可曾見過我的貼身丫鬟小葵?」
覃巳成哪知道小葵此刻正躺在李雲濟懷裡?搖搖頭說道:「回公主殿下,臣未曾見過。」
蘇靈著急地說道:「這可怎麼辦啊?小葵是我的貼身丫鬟,從不會離開我身邊的,她一定就在覃府。」
覃巳成見狀,忙吩咐下人四處搜尋。可眾人翻遍覃府,始終不見小葵的影子。
轉眼便要到一個時辰,看時機差不多了,蘇靈緩緩移步到李雲濟房門前,故意高聲問覃府一小廝道:「這間房可有找過?」
「回公主殿下,這是姑爺的…」
「啊!~」
覃府小廝話沒說完,李雲濟房內就傳來一聲尖叫。
叫聲立馬引來覃府眾人,蘇靈迫不及待地推開房門,一小廝迅速上前點著了燈。
房內被照明的一瞬間,在場的眾人全被眼前的景象嚇傻了眼。
李雲濟一臉懵地坐在床上,在他身邊,衣不蔽體的小葵正掩面痛哭。
「孽畜!!」姍姍來遲的覃巳成撥開人群,對著床上的李雲濟大罵道。
聞訊而來的覃朝也是氣憤不已,大罵道:「李雲濟!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做出如此卑鄙下流之事!你!你怎麼對得起夕兒?!」
還在狀況外的李雲濟皺著眉,並沒有理會二人的質問,而是一臉疑惑地看著小葵問道:「你怎麼會在我床上?!」
見李雲濟開口說話,覃巳成傻眼了,一臉錯愕的問覃朝道:「他,他剛才說話了?!」
同樣也是一臉錯愕的覃朝答道:「好像是。」
半天沒說話的覃夕兒開口說道:「父親,哥哥,他的痴症已經好了,這幾日過於忙碌,忘了告訴你們了。」
聽完這話,覃巳成先是一愣,隨後臉上的表情變得更為憤怒,對著覃夕兒大罵道:「夕兒,這就是你找來的丈夫!你看看他衣冠禽獸的樣子!」
「我看他以前的痴症都是裝的!現在這副人面獸心的模樣才是他的真實面目!!」
「爹,不是你想的那樣。」聽見覃巳成這樣一說,覃夕兒竟有些自責。
覃夕兒一生光明磊落,做了這樣的事,內心還是有些愧疚的。
看著李雲濟成為眾矢之的,她不免生出些同情心來,腦子裡竟閃過一絲為李雲濟開脫的念頭。
「還能是怎樣?!」
怒火攻心的覃巳成氣得險些暈了過去,好在覃夕兒兄妹二人把他扶住。
蘇靈見狀安慰道:「覃公,你小心身子,切勿動氣。」隨後又問小葵道:「小葵,你快說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涕淚縱橫的小葵抽泣著說道:「方,方才我路過此處,忽覺一陣眩暈,我便昏死過去,再,再次醒來,我就已經這樣了…嗚嗚。」
「好你個李雲濟!連我的人你都敢動!」蘇靈故作生氣地大吼道。
覃巳成見蘇靈動怒,立馬賠禮道:「公主殿下息怒,老臣這就叫人收拾這個孽畜!」
「來人!」
「等等!」床上的李雲濟叫停了正要動手的小廝。
看著蘇靈小人得志的嘴臉,還有覃夕兒閃躲的眼神,他立馬明白過來。
這他娘的不是仙人跳嘛?!
更讓他意外的是,策劃這事竟是自己的妻子!
以覃夕兒的性格,看到這種情況,她定是第一個罵自己的,而從剛才到現在,覃夕兒一直不敢直視自己,反而是一旁的蘇靈顯得極為興奮。
明白了,蘇靈是主謀,覃夕兒頂多算個從犯。
但眼前這種情形,沒人會相信自己是被冤枉的。
想到這,李雲濟緩緩起身,一臉平靜地走到蘇靈和覃夕兒面前,淺笑道:「若是娘子想讓我走,何必如此大費周章,毀我清譽?這事要是傳了出去,丟的可是覃家的臉面。」
覃夕兒仍是不敢正眼看李雲濟,只是低聲說了句:「事已至此,你無須多言。」
覃朝聽完坐不住了,一臉輕蔑地說道:「鐵證如山你還敢狡辯!人就在你床上,不知是誰毀了誰的清譽?!」
「喲,大舅子,看你這麼生氣,知道的清楚你是在為覃家鳴不平,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看上我床上那位姑娘。」
「你!」覃朝被李雲濟一句話嗆得啞口無言。
看著眾人憤然的樣子,李雲濟冷笑道:「罷了罷了,此處不留爺,必有留爺處!反正我在這也不受待見,正好,我還有大事要辦。」
李雲濟便穿好衣服,拿著桌上的竹籤,臨走前對一臉失望的姜奎說道:「照顧好你家小姐。」
話畢,瀟洒離去。
正當覃府眾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覷時,覃府圍牆外,傳來李雲濟釋然的聲音。
「游龍當歸海,海不迎我自來也!」
覃夕兒滿臉愧疚地看著門口,小聲呢喃道:「游龍當歸海…」
一旁的蘇靈也頗為意外地說道:「想不到這個二愣子竟也能出口成章?肯定是從哪偷來的!」
說罷,看著落寞的覃夕兒,輕嘆一聲安慰道:「夕兒,你就別難過了,回去睡一覺就好了!」
覃夕兒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
覃府外,李雲濟隨便找了個破廟過夜,他獨自躺在空無一人的破廟內,透過房頂的窟窿看著高懸於天的彎月,露出一股耐人尋味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