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想殺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李雲濟!李雲濟!…」
果不其然,李府門外傳來覃夕兒焦急的喊聲。
李雲濟慌張地站起身,看著屋內四個姑娘,捏著嗓子又著急又小聲地說道:「快!快躲起來。」
四個姑娘見李雲濟這麼焦慮,顧不上為什麼,趕緊動身到處找地方藏身。
桌子底下藏一個,屏風後面藏兩個,還有一個實在找不到地方躲,乾脆爬到房樑上。
至於賀銘,已經來不及了…
就在眾人前腳剛藏好,後腳覃夕兒就踏入了正廳大門,看著正廳門口的賀銘,感覺十分眼熟。
「賀大人?!」覃夕兒眉頭緊皺,雙眼瞪得老圓,略感驚訝。
賀銘抬手行禮,淺笑道:「想必閣下就是上京城第一才女,覃姑娘吧?」
覃夕兒皮笑肉不笑地回了個禮,「不敢當,不敢當。」
李雲濟趕緊上來,一把拉住半隻腳踏進屋門的覃夕兒,想要逃開這個是非之地。
「夕兒!正好我要去找你呢!走,我們邊走邊說!」李雲濟一邊說著,一邊想把門帶上。
「我也有急事找你!」覃夕兒似乎也挺著急的樣子,沒等李雲濟關上門,拉著他就進了屋。
覃夕兒坐在桌前,看著門口的賀銘,一臉的不自在。
賀銘也很識趣,癟了癟嘴,獨自走到前院,又觀察起李雲濟的豬來。
待賀銘走後,覃夕兒神秘兮兮地關上門,長舒一口氣,緩緩走到李雲濟身旁坐下,神色凝重。
「奉朝使節遇害的事你知道了吧?」
李雲濟神色僵硬地點點頭,他此刻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因為桌子底下,正藏著若紅和若顏。
「你知道是誰做的嗎?」
聽到這話李雲濟有些意外,眉頭一皺,緩緩道:「你,查出來了?」
覃夕兒倒上一杯茶,一飲而盡,試圖壓壓驚,而後掃視一眼四周,鼓起勇氣在李雲濟耳邊低聲道:「是陛下的貼身侍衛,風辰。」
李雲濟愣了愣,而後裝作很意外的模樣,「風辰?!」
「噓!小聲點!」覃夕兒一把捂住他的嘴,看了看門外的方向,確定賀銘不在後才放下心來。
「你怎麼知道?」李雲濟一臉好奇。
「今晨一早,我舅父就來了大理寺,他與我爹在屋內密談,剛巧被我聽見。」
「說這是陛下的意思,還說隨便調一個死囚將此事糊弄過去。」
覃夕兒語氣低迷,緩緩趴在桌子上,眉毛耷拉下來,看起來有些失落。
作為大理寺少卿,在覃夕兒心裡,肯定想將真相昭告天下。
甚至想把風辰緝拿歸案。
李雲濟拍了拍覃夕兒的肩膀輕聲道:「夕兒,其實你不必自責,你真的以為那些使臣不知道這件事是陛下做的嗎?」
覃夕兒一臉疑惑地抬起頭,「此話怎講?」
「你想啊,殺使臣乃是邦交之大忌,若不是陛下的意思,上京城誰敢動那些使臣一根汗毛?」
覃夕兒恍然大悟,緩緩坐起身,「有些道理,怪不得徐大人死了,那些使節都沒怎麼追究此事。」
「但不管怎麼說,人確實是風辰殺的,既然殺人了,就應該…」
「噓!」這次換李雲濟捂住覃夕兒的嘴,「你還想抓風辰呢,你怎麼不想著把陛下給審了呢?!」
「要是可以的話,我也想啊…」覃夕兒撅著小嘴,看起來有些委屈。
李雲濟雖然無奈,但也有些心疼,溫柔地摸了摸覃夕兒的腦袋,輕聲道:「夕兒,我知道你心裡難受,但在這個世界上,有時候並不一定非要將真相公諸於眾。」
覃夕兒癟了癟嘴,默默點了點頭。
「咚!」
正當二人深情凝視的時候,掛在懸樑上的若霜體力不支,從上面摔了下來,正好躺在二人面前的桌子上。
突然一個大活人闖進覃夕兒的視野,嚇了她一跳,條件反射地做出防禦動作。
誰料腳一抬,又聽見「啊」的一聲。
低頭一看,原來是踢到藏在桌子下面的兩人。
幾人面面相覷,屋內的氣氛瞬間變得十分尷尬。
覃夕兒面色陰沉,渾身充滿殺氣,嚇得李雲濟虎軀一顫。
「上次藏兩個,這次藏三個?!說說吧!」
「李!」
「公!」
「子!」
覃夕兒一字一頓,咬牙切齒,兇狠的眼神幾乎要冒出火星子來。
李雲濟擠出一絲僵硬的笑意,緩緩舉起四根手指。
「其實,是四個。」
……
包括賀銘在內,七人一齊坐在正廳內。
李雲濟將事情從頭到尾為覃夕兒梳理了一遍。
「真的?」
覃夕兒半信半疑地掃視屋內眾人。
「嗯!」五人也很配合,狠狠地點了點頭。
與之前不同,覃夕兒這次並沒有那麼無理取鬧,李雲濟一通解釋之後,竟破天荒地沖李雲濟微笑了起來:「我相信你!」
李雲濟顯然沒想到事情解決得這麼容易,聽見覃夕兒脫口而出的四個字,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所措。
「真的?」李雲濟反問道。
「真的!」覃夕兒語氣輕快,似乎是真的消氣了,「經過之前那麼多事之後,我對你的人品還是很放心的!」
李雲濟長舒一口氣,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對了,大理寺還有些事情要處理,我得回去了。」
覃夕兒說罷,站起身來,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李雲濟還沉浸在「劫後餘生」的慶幸當中,而另外幾人卻一臉擔憂地看著他。
「想殺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說這話的是賀銘,眼睛還看著覃夕兒剛才坐著的地方。
李雲濟順著他眼睛的方向看過去,桌子腿不知何時被生生掐出一個窟窿。
紅顏如霜四位姑娘紛紛搖搖頭,而後長嘆一聲,隨著賀銘走出正廳。
「咔擦」
隨著幾聲異響,那張桌子也應聲倒地。
李雲濟狠咽下一口口水,低聲道:「這也太恐怖了…」
滿心鬱悶的李雲濟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心中暗罵蘇雄自作主張,害的自己現在進退兩難。
走出大廳,賀銘正躺在前院的搖椅上,面朝著南方,眼神中儘是落寞。
李雲濟踱步到賀銘身旁,將另一張搖椅挪動個方向,坐在賀銘左邊,與他並肩。
「想回去啊?」李雲濟問道。
「你說呢?」
「其實有時候我挺羨慕你的。」李雲濟輕嘆一聲道。
賀銘將頭往左邊側了側,自嘲道:「羨慕我有家不可歸?」
李雲濟搖搖頭,神情嚴肅道:「你至少還有個家,人生尚有歸途。」
「不像我,都不知道自己爹媽是誰。」說到這,李雲濟苦笑一聲。
賀銘微微側身,眼神中閃過一絲憐憫。
他沒想到的是,身旁這個看起來沒心沒肺的男子內心竟然也有讓他感傷的事情。
……
醉月樓內,一位食客坐在一樓的大廳,點了幾個小菜,喝上一壺美酒。
一邊吃著,一邊用手在桌子上敲出聲響。
看似沒有規律的敲擊,實則是在傳遞暗語。
而他的接頭人,正是楊小魚。
在李雲濟給楊小魚幾人的「獵鷹培訓手冊」中,傳授了他們摩斯密碼的使用方法。
那個食客,就是獵鷹之一。
楊小魚帶著消息匆匆趕到李府。
「李公子,有消息了!」
李雲濟睜眼一看是楊小魚,立馬站起身來問道:「這麼快?」
楊小魚快步走到李雲濟身旁,看見旁邊還有一個賀銘,略顯猶豫。
「無礙,賀公子是自己人。」
楊小魚放下心來,娓娓道:「李公子讓我們查的那把刀,有線索了。」
「這些刀不是普通的刀,而是官刀。」
「官刀?」李雲濟眉頭一皺。
「不錯,上京府在城東有一個兵器庫,半年前,那個兵器庫中丟了一批官刀,那把刀,正是其中之一。」
「上京府…官刀…」李雲濟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語。
而後將兩次遇到黑衣人的事情聯繫起來,簡單分析了一波。
第一次遇到黑衣人是在陳策的黑火藥一案中,那些黑衣人身手不凡,斷然不會是普通人。
並且,他們都認識風辰。
這一點足以說明他們是當差,或者當過差的人。
第二次遇到黑衣人是在李府門口,這一次李雲濟身邊還跟著賀銘。
如果說第一黑衣人對他出手是為了殺他滅口,保護那批黑火藥。
那麼第二次是為了什麼?
那批黑火藥已經被朝廷收繳,就算殺了他,黑火藥也不會被拿回來。
若是為了報仇,那許長安也太沒有腦子了。
因為李雲濟現在是蘇雄面前的紅人,殺了他,蘇雄必定徹查到底。
不對!李雲濟腦中靈光一閃,那些黑衣人第二次的目標根本不是李雲濟!
而是賀銘!
只是他們沒有想到李雲濟武功這麼高,所以才導致任務失敗!
但為何要殺賀銘呢?
賀銘是奉朝使臣,又是奉朝宰相的兒子,連蘇雄都不想殺他,許長安為何要殺他呢?
黑火藥!
「對啊!就是為了黑火藥!」李雲濟有些興奮。
陳策一案中,那批黑火藥的來歷至今未曾查明,如果說這批黑火藥是來自奉朝,那一切就說得通了!
許長安之所以會殺賀銘,就是為了隱藏那批黑火藥的來歷!
念此,李雲濟轉身看著身旁的賀銘,雙手放在他肩上,一臉嚴肅地問道:「奉朝的黑火藥,有沒有被盜取過,或者,有沒有賣過?」
賀銘眉頭緊皺,對李雲濟的話似乎有些震驚,過了許久后才緩緩道:「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