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圈套
李雲濟一行人在中陵城找了個還算體面的客棧落腳。
一下子來十個人,可把客棧老闆高興壞了,就像見到財神爺一般,趕忙熱情地上來招呼。
由於房源緊張,除了李雲濟住的是單間以外,其他人都是三三兩兩湊活著過一夜。
長途奔波了幾天,眾人都累得不行,晚膳都來不及吃一口,就都紛紛下榻睡下。
李雲濟早早吹熄了蠟燭,躺在客房的大床上,不多時,便沉沉睡去。
或許是過於勞累,平常不打呼的李雲濟,今日竟從房內傳出陣陣鼾聲。
轉眼便到了夜半時分,蒼白的月光灑在中陵城,讓整座城覆蓋上一層神秘的色彩。
夜黑風高,萬物俱寂,在中陵城鱗次櫛比的房屋上,一個漆黑的身影在正匍匐在李雲濟落腳的客棧屋頂。
而他的下方,正是李雲濟的房間。
黑衣人撥開幾片青瓦,露出一個窟窿,大小剛好與他的身形相適配。
而後縱身一躍,從屋頂垂直下落。
動靜很小,小到落地都幾乎沒有發出聲響。
黑衣人從袖中掏出匕首,緩緩向床邊挪步。
透過一層薄薄的紗帳,隱約能瞧見李雲濟的位置。
黑衣人的腳步越來越慢,越來越小心。
好不容易貼近床邊,床上的李雲濟已經在他的攻擊範圍之內。
突然,黑衣人眼神一橫,濃烈的殺意噴涌而出。
隨後抬起握著匕首的右手,幾乎是用盡全力往床上刺下去!
但柔軟的手感告訴他,刺空了!
黑衣人的眼神由剛才的兇狠變得恐慌!
剛要伸手掀開床上的被子,一個冷冰冰的物體便抵在他的後腦勺。
隨後,一陣亮光從身後亮起。
「小爺我恭候多時了。」
是李雲濟的聲音!
此時正站在黑衣人身後,拿著火銃抵著他的腦袋!
而李雲濟身旁,姜奎正舉著蠟燭往黑衣人靠去。
原來剛才李雲濟一直沒有閉上眼,那陣鼾聲也是從姜奎的嘴裡發出來的!
中了圈套的黑衣人驚出一身冷汗,但眼神依舊堅毅。
突然,黑衣人將匕首對準自己的脖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往自身刺去,試圖了結自己。
但姜奎可不是吃素的,千鈞一髮之際,一把抓住黑衣人的手腕,用力一撇,匕首便被打落在地。
而後又是一個招牌動作,一記手刀將黑衣人劈暈過去。
「不賴嘛!姜奎,你這本事啥時候也教教我?」姜奎行雲流水的動作連李雲濟都大吃一驚。
姜奎撇嘴一笑道:「姑爺,您答應做我師傅,我就將此技傾囊相授!」
李雲濟驚訝的臉瞬間垮下來,癟了癟嘴道:「那還是算了吧。」
話畢,將火銃收回腰間。
再次被拒絕的姜奎長嘆一口氣,而後從懷裡掏出一根麻繩,十分麻利地將黑衣人五花大綁起來。
李雲濟不過喝口茶的功夫,黑衣人就被姜奎穩穩地綁在凳子上。
動作之流暢,綁法之花哨,令人不敢直視…
李雲濟見狀,嘴裡的茶險些噴出來,不禁豎起大拇指誇讚道:「藝術家啊…」
李雲濟搬來一個凳子,坐在黑衣人對面,撕下他臉上的面罩,用剩下的半壺茶將他潑醒。
黑衣人強忍著後頸的不適,緩緩睜開雙眼,發現自己的處境后,並沒有掙扎,反而表現得十分淡然。
李雲濟似乎並不意外,站起身來緩緩道:「我知道,我問什麼你都不會說的。」
黑衣人白了李雲濟一眼,別過臉去。
李雲濟也不生氣,淺笑道:「你們這些刺客還真是有趣,任務沒完成就想著自殺,我都不想殺你,你幹嘛想不開呢?」
黑衣人依舊沒有反應,只是冷哼一聲。
李雲濟繞到黑衣人背後,微微垂下身,頗為戲謔地說道:「我不僅不殺你,我還要放你回去。」
黑衣人瞳孔微顫,頗感意外,心道:「這小子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李雲濟又繞到黑衣人身前,不慌不忙地從懷裡掏出一個鐵環。
正是上次遇刺時,從那群黑衣人掉落的刀上取下來的鐵環。
「這個鐵環我想你應該不陌生吧?」
黑衣人眉頭緊皺,從表情判斷,他一定認識。
李雲濟將鐵環放入黑衣人的胸襟,拉開衣領的一瞬間,一個黑色的雲狀紋綉出現在李雲濟的視野里。
李雲濟裝作沒看見,娓娓道:「回去告訴你們家主子,別總做些偷雞摸狗的事情,他的那些陰謀,小爺我會一點一點地戳穿!」
話畢,李雲濟向姜奎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將繩索解開。
姜奎得令,雖有疑惑,但還是一劍劈了下去,繩子順勢散落。
黑衣人狼狽地站起身,惡狠狠地瞪了李雲濟一眼,而後縱身一躍又跳到房頂。
「順手幫我把房頂給補上啊!喂!喂!」李雲濟看著屋頂的窟窿大吼道。
誰會理會這麼荒唐的要求?
隨著幾聲踩動瓦片的異響,黑衣人很快便消失在黑夜之中。
「有沒有點素質?!」李雲濟長嘆一口氣,一臉無奈。
姜奎同樣看著房頂的窟窿,一臉不解地問李雲濟道:「姑爺,你怎麼就放他走了?!」
李雲濟白了他一眼,敷衍道:「以你的智商,我很難跟你解釋。」
其實,李雲濟從上京城出發開始就意識到有人跟蹤。
之所以沒有聲張,是因為他想來個瓮中捉鱉。
一路上黑衣人之所以沒有下手,是因為姜奎和覃夕兒一直在李雲濟身邊。
剛才入住客棧之時,李雲濟特地選擇獨自住一間房。
並且不止一次強調,自己要住最靠右側的那間。
目的就是迷惑黑衣人,製造一個可以動手的假象。
李雲濟知道這些刺客都是跟陳策一樣的亡命之徒,行動失敗,很有可能就會自盡。
為了留個活口,李雲濟就悄悄將姜奎叫過來。
至於為什麼不殺了那個黑衣人,並不完全是想讓他回去傳個話。
傳話是次要的,李雲濟真正的目的,是不想節外生枝。
更準確地說,是不想把覃夕兒也卷進來。
因為李雲濟隱隱感覺,許長安正在密謀一件天大的事情。
「姑爺,你是怎麼知道有刺客的?」
姜奎才反應過來,李雲濟神秘兮兮地叫他過來,還特地吩咐他在晉王和賀銘都睡著后悄悄過來,確實有些蹊蹺。
「直覺。」李雲濟搪塞道,而後若有所思地說道:「姜奎,這件事,你不要告訴任何人。」
看著李雲濟少有的認真的樣子,姜奎頗為鄭重地點了點頭。
解決完刺客的事,一股強烈的倦意席捲李雲濟的大腦。
趕走了姜奎,李雲濟癱倒在床上,不多時,便沉沉睡去。
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日中午。
睡飽的李雲濟氣色比前幾日奔波的時候好了許多。
只是睡了這麼久,加上昨夜沒吃晚飯,李雲濟此時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
眾人早已齊聚在一樓正廳,點了不少好菜。
姍姍來遲的李雲濟此時已經顧不上吃相,拿起碗筷就是一頓狼吞虎咽。
「姑爺,不至於吧。」姜奎看著往嘴裡蒙塞的李雲濟,眉頭緊皺。
其餘眾人的表情,也與姜奎如出一轍。
「嗝~」李雲濟狠狠打了個嗝,喝了口熱湯,一臉不屑地說道:「你餓兩頓試試?」
姜奎噤了聲,要知道,今天清晨,他一口一個吃了整整二十個包子。
那副餓死鬼投胎的模樣跟李雲濟比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吃飽喝足,李雲濟又心滿意足地打了個嗝。
而後掃視一眼一片狼藉的桌子,輕嘆一聲道:「中陵城的吃食,跟上京城比起來差的不是一星半點啊。」
蘇靈附聲道:「就是,差太遠了。」
「還不都是因為李兄發明了那麼多好吃的,把我們的嘴都吃挑了!」蘇長卿笑道。
「…」
正當眾人都在討論兩座城的美食差異之時,李雲濟卻嗅到一絲商機。
要是在這兒開一個留仙閣分店,定能快速佔領市場。
然後再如法炮製通過加盟將「獵鷹」部署到中陵城,豈不是兩全其美?!
念此,李雲濟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吃飽喝足后,眾人都迫不及待想上街逛逛。
蘇靈當起了導遊,一路上滔滔不絕,一邊介紹中陵城的建築,一邊訴說她在中陵城的經歷。
「我在這家店買過字畫!」
「在這家店吃過燒羊肉!」
……
諸如此類。
有些人聽得津津有味,有些人卻若有所思,一言不發。
前者是覃夕兒和姜奎,後者則是奉朝的一行人。
李雲濟察覺出幾人的情緒,放慢腳步與賀銘並肩而行。
「賀兄何故愁容滿面?」
賀銘瞥了一眼李雲濟,苦笑一聲道:「看來我朝要想追趕上南陽,還差得遠啊…」
李雲濟愣了愣。
從進入中陵城開始,不僅是賀銘,就連平日里喜歡鬧騰的紅顏如霜四位姑娘都變得格外沉默。
尤其是看到中陵城隨處可見的女學子,更是面露羨色。
想來也對,在奉朝,女子地位低下,除了富家千金有機會進入私塾讀書以外,尋常人家的女子只能相夫教子,做些家務雜事。
如今看到中陵城的女學子,難免心生羨慕。
念此,李雲濟心中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李雲濟叫住前方的蘇靈,一臉嚴肅地問道:「公主殿下,就讀太湖學院,有沒有什麼特別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