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大人的事
「少爺,您已經拿著這個藥瓶看很久了。小的,還是幫您上藥吧。」
蘇佑卿的貼身護衛流祁見自家少爺拿著藥膏看了半天,還在傻笑。他只覺得奇怪,怎的被老爺打了那麼多次,唯獨這次被打傻了。可這笑明明是幸福的微笑啊,流祁可好久都沒有看到他這樣笑了,雖說這是好事,可看著就是有點傻。
流祁剛想奪過蘇佑卿的藥膏瓶子,就被蘇佑卿一隻手打了回去。等流祁再次對上蘇佑卿的眼,那雙眼睛惡狠狠的看著他,有種護犢子的勁兒。
蘇佑卿雖是趴在自己房間的床上,背上雖上了葯,可唯獨姚靜笙給他的藥膏他是一點沒動,反而把它當寶貝似的,捧在手裡觀賞。
流祁也自覺沒趣地收回了手,一臉不服氣的說道:「難道少爺是怕這葯有毒啊,那幹嘛還當個寶貝似的,這兒有葯,你有傷就應該用嘛。」
要不是流祁離得遠,自己又趴在床上不好動彈,蘇佑卿真想立馬跳起來給他一腳。
蘇佑卿明明臉上就浮現了一絲怒意,可轉而看到那藥瓶,又忍不住嘴角上揚了,睹物思人。
蘇佑卿只是溫柔地搖搖頭,說道:「你不懂,我這傷不能好的太快,不然我就賴不上她了。」
「賴上誰?」
流祁只覺得太陽打西邊去了,本來已經做好了挨打的準備,還有躲的準備,可蘇佑卿說話,居然這麼溫柔,還軟綿綿的,他本能地靠近,想問清楚。
蘇佑卿只覺得自己嘴快,把心裡話給說出來了,有些懊惱。
「子曰,不可說。」
「對了,少爺,這次還多虧了王姨娘呢。不然您非要被老爺打殘不可。」
流祁倒覺得自己說的是實話,若不是王姨娘,自家少爺還沒那麼快撤呢。
「都說家醜不可外揚,怕是想我這個名還不夠臭呢。再說了,我又不是沒有被老爺子打過,他的手勁兒我清楚。打不死的。」
「師姐,我給你送飯來了,不過後面還跟著一個人。」
這是蘇佑卿第幾次來這兒了,紀孟姝倒是記不清了,只是覺得這人雖然生的好看,但是有點死皮賴臉。
「姚姑娘,我們又見面了。」
在這一方小小的醫館里,姚靜笙剛送走了正午最後一波病人,正在整理藥材,見紀孟姝進來了也便停下了手中的活。
見蘇佑卿露著燦爛的微笑,姚靜笙也只是回應以淡淡的微笑,態度不卑不亢,給人的距離也不遠不近,都是一副客客氣氣的態度。
蘇佑卿順勢坐到了姚靜笙的對面,也就是剛剛給病人,問診病人坐的位置。
他自覺地撩開了衣袖,露出了臂膀,臂膀上被鞭子抽打的傷口已經發炎,似乎沒有消退的跡象。
「下人們手笨,姚姑娘給的葯總是上不好。濟江的百姓都說姚姑娘心善,開了這醫館還免費給人看病,都說醫者父母心,姚姑娘救救我可好?」
蘇佑卿用著小聲溫柔的語氣,就像是小孩在說話,眼睛里就只有姚靜笙一個人,好像旁邊的紀孟姝是空氣一般。
油嘴滑舌,紀孟姝只是在心裡想著,他都來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每次都是以看傷口為由,只是說法每次都不同,她師姐的醫術紀孟姝最清楚,就算不能讓蘇佑卿的傷口立即痊癒,總不至於一直發炎,想來也是某人故意為之,可姚靜笙卻是不厭其煩的,每次都幫蘇佑卿處理傷口。
姚靜笙拿出了藥箱,從中取出了一盒藥膏,用小木片颳起了適量的葯,很輕巧,很均勻的塗抹在了蘇佑卿的臂膀上。臉上一副認真的模樣,其他的也再看不出別的表情。
要說身上的傷,實際上蘇佑卿背上的傷,傷的是最重。但他卻沒在姚靜笙面前提過半句,新傷加舊傷,這後背早已是見不得人了,更何況男女授受不親,蘇佑卿清楚姚靜笙雖是個醫者,卻也只是個姑娘,不過每次都以臂膀上的傷為由頭去找她,這理由總是顯得牽強了些。
每次姚靜笙都是安安靜靜的給蘇佑卿處理傷口,而蘇佑卿最喜歡在這時有一句沒一句的跟姚靜笙搭話:「姚姑娘也不知幫我上了多少次藥膏了,實在是叨擾,聽說最近醫館來了許多病人,就連城東城西甚至是江北有不少病人都慕名而來呢。現下最繁忙的時候,在下願盡綿薄之力,不知可否留在醫館幫姑娘辦事?」
說了半天,就是想賴在一館唄。紀孟姝只覺得蘇佑卿套路,話多,只是看出了一點,蘇佑卿對自己師姐動了心思了。
「不必,蘇公子本是病患,我身為醫者救助病患本就是分內之事,再者蘇家鑄劍技藝高超,願意為我表弟鑄劍,已是感激不盡了。現下尤擎只是出去了,這裡有我三人,足矣。」
顯然,聽姚靜笙話里的意思,這是在婉拒蘇佑卿。姚靜笙對蘇佑卿說話總是淡淡的,但蘇佑卿能感受到姚靜笙並不反感他。只是這樣,他就得在別的地方花心思了。
姚靜笙柔嫩又稍顯冰涼的指腹貼在蘇佑卿的臂膀上,現在正在處理傷口,雖然手臂上的傷還在發炎,隱隱作痛,可這心裡卻總是酸酸甜甜的,這種感覺蘇佑卿也說不上來。
此時,門外出現了幾個糙頭大漢打破了此刻的寧靜,領頭的那個人長的矮胖圓潤,明明長著一雙鼠眼,愣是眯成了一條縫,看上去滑稽搞笑,嘴裡卻說著狠話。
「把這裡都給我砸了,想搶我們濟心堂的生意,這樣的人還沒出生呢!」
說著這話,那個領頭的土肥圓已示意旁邊的手下動手。
紀孟姝的怒氣,一下子就上來了,她本來就覺得蘇佑卿礙眼,也沒想到現在又來了幾個鬧事兒的人,正好有氣兒出了。
「你們是什麼人?怎麼這樣的不講理?我們這裡是治病救人的地方,不是什麼生意場,也不准你們這種人來鬧事。」
「喲,小姑娘脾氣還不小,這青天白日的還帶著面紗,莫不是面目可憎怕把病人給嚇跑了?不過這身段看上去還不錯,大爺我倒是想看看你這張臉。這醫館我也要砸,這人我也要看!」
說著這話,那個土肥圓男人這下伸出他油膩的爪子,想要扯下紀孟姝的面紗。不等他出手,一個強壯有力的臂膀就攔住了他。
蘇佑卿的臂膀裸露在空氣中,上面還沾著藥膏,他並未放下衣袖,只是制止住了那個男人的舉動,一下子甩開了他的手。
土肥圓男人吃痛的看著手臂上泛紅的痕迹,惡狠狠的抬頭想要衝蘇佑卿吼去,剛想要罵出口,見到眼前這人,便又嚇得撤了回去。
「蘇少爺,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剛才多有失禮,還望您不要放在心上…」
土肥圓男人向四下使了個眼色,示意周圍的下人不要輕舉妄動。
雖然蘇佑卿不是惡霸,可在濟江一代也算得上是出了名的不好惹的狠角色。無論是從他的家世來說,還是從他的性格來說,旁人都是不敢輕易招惹的。
「本來就是你們有錯在先,這裡的姑娘好好的治病救人,不求回報,你們卻因為這麼點私人利益,就要這樣惡意待人,實在可惡,識相的話就滾遠點,再讓我看到你們來招惹她們,濟江這塊地方怕是容不下你們了。」
蘇佑卿嘴上說著這話,語氣冰冷,帶著敵意。這一切的行為都被姚靜笙盡收眼底,只是她臉上並沒有過多的表情,只是相比於剛才,臉色沉了一分,好像是不悅。
等到那群鬧事的人走後,紀孟姝剛想說聲謝謝,就看到蘇佑卿轉頭看向了姚靜笙。
他又乖乖的做回了原位,伸出了臂膀,準備讓姚靜笙繼續給他上藥。
只是姚靜笙沒有像他預想的那樣繼續拿起藥膏,只是淡淡的說道。
「這傷口我剛剛處理好,沒想到蘇公子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現下傷口又裂開了,我也無能為力。只是醫館的事,是小女子的私事,蘇公子不必為了我們而給自己惹上禍事。看來蘇公子的傷,日後小女子也幫不上什麼忙了,蘇公子還是快些離開這裡吧。」
姚靜笙語氣裡帶著一絲冰冷,蘇佑卿也猜不透,自己剛剛不過是順勢而為的英雄救美,怎麼還惹惱了小仙女?
眼看著姚靜笙收起了藥箱,紀孟姝在一旁也看出了端倪,忙說了一句話:「師姐,還未給蘇公子道謝,我來送蘇公子出去吧。」
「姚姑娘,我…」
蘇佑卿剛想說話就被紀孟姝請了出去,看著紀孟姝移步向外的動作,自己也只能自覺的跟上去了。
尤擎剛剛從外面回來,就看到蘇佑卿和紀孟姝在醫館門口不遠處小聲交談,距離離得遠,聽得不是很清楚,等到他想走近去聽的時候,二人已經揮手分別了。
「師姐!」
尤擎叫住了紀孟姝,走上前去一臉八卦的問道:「你剛剛和蘇公子說了什麼,我看他那張臉一下子轉悲為喜,當真是神奇。」
紀孟姝一臉神秘地笑著,輕輕地搖著頭,拍了拍尤擎的肩膀,說道:「大人的事,小孩兒別管,明日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