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哪一面是你
「站住!你是哪個宮裡的人?本宮讓你轉過身來!」
只聽得皇宮一處的長廊里,傳來一句女聲,頗有一股命令人的勁兒。
那少女衣著華麗,身著一身酡顏色長裙,梳著飛仙髻。一身裝扮優雅又不失格調,只是那女子面頰稍顯稚嫩,不過五官清麗。看上去只有十四五歲的年紀,可她那雙眼睛卻透露出骨子裡的一股清冷,與她的甜美外表多少有些不符。
那少女的身後跟著幾個宮女太監,看上去氣派十足,應是宮裡的貴人無疑了。
「九公主,問話你這人怎的如此不講規矩?還不立刻轉身回話!」
那少女一旁的宮女見面前那人仍沒有回頭之意,便見勢說道。
聽到這話那人遲疑了片刻,便轉過身來,笑臉相迎,解釋道。
「在下聞野,是六皇子座下習武先生,初入皇宮,對宮中甚是不熟悉,不想竟走錯了地方,迷了路。這才衝撞了貴人,實在是實禮。」
顧若茗看著眼前這個不修邊幅的男人,不時用於光上下打量。那男人身體板正,雖然外面穿著衣服但是那單薄的衣衫還是能將他完美的身體曲線勾勒出來。
只是這面容,放在這宮中確實隨意了些,竟也不怕衝撞某位貴人的尊容。
「哦?你就是六哥帶回來的那個人?我當是有什麼能耐,能讓六哥如此寶貝,不過是個膽小鬼,見了本公主,竟還想逃?」
顧若茗依稀記得剛才在宮殿一角晃見一個人影,從那時起她便想要叫住那人。只是那人步履匆匆,壓根兒就沒有理會她。等到走近,她厲聲呵斥的時候,那人才停了下來。
這樣一個人有膽子進宮,卻沒膽子面對宮裡的人,在顧若茗看來,確實膽小了些。
「公主說的極是,此事是聞野不懂規矩,膽小害怕,能得到六皇子青睞,實屬是在下的榮幸。」
蘇佑卿這話說的十分的謙卑,倒也頗顯真誠。說他膽小害怕,可他卻在這等級森嚴的宮中衣著隨性不修邊幅,就連面對高高在上的公主,也能正眼平視,他自己說自己膽小,倒像是假話了。
「皇宮重地,這座宮殿不是你該來的地方。雖然六哥最煩宮宴交際,可他此時應是要去池清殿了。你是他帶回來的習武先生,要麼就應該在他的宮中,要麼就是陪著他一起去池清殿。我聽宮裡人說,近來,你們二人交往甚密,幾乎是寸步不離。你無論在哪裡,都不應該走到這裡來,這裡離池清殿可是遠的很呢。」
顧若茗用她那清麗甜美的嗓音,說出了略帶威脅的口氣,像是質疑,也像是懷疑。
眼前這個少女個子小小的,可她口中的話語,還是讓蘇佑卿忍不住心頭一緊,就像是她說中了什麼似的。
顧若茗這話說的在理。到底是什麼人好好的康庄大道不走,偏要走這種偏僻的小道,偏偏靠近的還是那座廢棄已久的宮殿,那宮殿已經被廢用近十年。就連她自己雖說也在這宮中生活了十四年,卻顯少來過這裡。
因為這座宮殿是顧若茗的生母蕭皇后的寢宮,雖說偶爾有人在這座宮殿外打掃,卻從未有人進去過。傳言有冤死亡魂出沒,一直都蹊蹺的很,久而久之也便被封存了下來,廢棄掉了。
當年之事一直都是一個禁忌,雖說顧若茗四歲時就寄養在柳貴妃膝下,對自己的生母蕭皇后並沒有太多的感情,可凡是牽扯到這座宮殿的人,她皆是厭惡反感的。
氛圍烘托到了這裡,頗有一股劍拔怒張的氣味,而蘇佑卿的表情卻一臉輕鬆,並沒有讓人察覺到有一絲的異常。
「在下在跟隨六皇子的途中,不小心掉了一塊玉佩,那玉佩是在下亡母所留,對在下意義非凡,故而慌忙尋找便迷了路。實在是無心之失,無意冒犯。若是公主也要去往池清殿,勞煩公主帶路。」
又或許是他的表情太過平靜,才會讓顧若茗暗自不爽。蘇佑卿的話嚴絲合縫,讓人找不出絲毫的差錯,不過就是這樣,看似正經的人,才會讓顧若茗覺得討厭,凡事都望求不出錯,這樣的人最虛偽。
「有趣有趣,你這人真是有趣。你既是六哥寶貝的先生,本宮自不會為難你,如此,還望先生這次一定要跟上。莫要再慌慌張張迷了路,到處亂走了。」
顧若茗默默地卸了一口氣,露出一個甜美的微笑,兩顆好看的虎牙也簡單愜意的露了出來,和氣地說道。
她討厭的人,絕對沒有簡單放過的道理,只是來日方長,這宮裡又多了一個陪她解悶的人了。
只是顧若茗不知道的事,他們的對話早已被某些人盡收耳中。
長廊的另一端,連接的一個宮殿,殿門關的死死的。一個少年站一手扶著宮殿上的牆壁,一手捂著一個少女的口鼻。
那少女小心均勻的呼吸著,少年指縫間的些許空氣,像一隻受驚的兔子,顯得有些緊張惶恐。
等到外面的聲音漸漸消散,少女這才泄了一口氣,少年的捂住少女口鼻的手,這才微微放鬆的鬆了下來。
被少年抵在牆邊的少女與少年之間的距離只有一拳之距,等到少女想要逃離那方寸之地時,卻被少年松下來的那隻手撐住牆壁攔了下來。
「如今,剛剛追你的人已經走了。我只想問一句,阿丑,到底哪一面才是真的你?」
顧離塵聲音低沉富有磁性,眼睫毛長長的垂下低頭看著紀孟姝,那雙燦若星河的眼。他那神色稍顯認真,那雙眼睛就好像真的想要把紀孟姝看穿一般。
「五郎,我也沒想到我們會在這裡見面,如今你又救了我一次。每一面都是我,你眼中的阿丑是我,無論是俠女也好,醜女也罷,亦或是翩翩少年郎,亦或者是你眼前這個王公貴女,都是我。」
紀孟姝那雙眼睛乾淨透徹,絲毫沒有迴避顧離塵的意思,看上去十分坦率自然。
明明兩人是那樣近的距離,甚至那距離都能聽到對方的呼吸,紀孟姝的內心卻無比的平靜,竟絲毫沒有察覺到顧離塵漸進的心跳。
相比於紀孟姝的平靜,顧離塵倒是有些亂了神。如今,這宮中他視為最重要的女人,他拼了命也要趕回來,去見的那個女人,卻不相信他,卻質疑他。
如今,眼前這個少女算得上在他內心佔據一定位置的人了,可柳遇知那句「天煞孤星」總是把他所有的底氣打碎得蕩然無存。就連紀孟姝的身份,他也沒有底氣去查探。
如今,這個少女就在眼前,對他來說卻像一根救命稻草,又讓他方寸大亂,不知是進是退。
「五郎,為何不說話?」
紀孟姝似乎察覺到了顧離塵的憂慮不安,眼前的少年眉頭緊蹙,就像是受了什麼委屈一般。
「阿丑,我們是朋友,對吧?」
顧離塵那一臉認真的模樣,倒是讓紀孟姝有些錯愕,只是半月不見,他身上的戾氣還在,但臉上卻多了幾分愁容和滄桑,明明只有二十歲的年紀,這段時間他又到底經歷了什麼,莫不是這宮中真會吃人?
「啊?」
還沒等紀孟姝反應過來,一雙溫暖的臂膀,便把她挽進了懷裡。
顧離塵的下巴靠在紀孟姝的肩頭,嘴唇貼著她的耳朵,輕輕地說道:「若是朋友的話,給一個擁抱,不算過分吧。就一會兒,一小會兒就好,好不好?」
顧離塵那聲音溫柔低沉,又像是在哀求,全然沒有了他們初見時,顧離塵身上的那種殺氣騰騰,孤傲多疑,剩下的好像是柔軟得不能再柔軟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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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