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真的

與紀孟姝想象中的相反，她掉入的不是生硬的石板，而是一雙溫暖寬厚的臂膀。

墜下去的那一刻，她的腦子雖然模糊，可浮現的那一張張面孔，確實讓她捨不得得很，如今這是得救了？

「你跟了她那麼久，不去救她就等著讓她往下墜？」

白貓趴在一旁的樓台上淡淡地問道，那白貓看上去慵懶自然，就算是撞見剛剛的那個景象也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

「她既然執意要入宮，做她要做的事，那便是要嘗一嘗窒息痛苦的滋味了，這些不過是萬分之一。她如今不是被救下了嗎？」

顧言琛垂著眸子，一邊厭煩地看著眼前的男女，一心中湧起一股不舒服的滋味。

見紀孟姝無事也便拂袖而去了。

「你不等我？」

白貓有些罵罵嘞嘞地說道。

「你不是有腳嗎？四條腿還怕不會走路？看樣子你很閑，顧閔之說的那批東西，你等會兒就幫我好好查一查好了。」

顧言琛話語冰冷，拂袖而去，頗是走出了一副六親不認的樣子。

「這就生氣了？」

白貓不解，只是自覺地跟了上去，臨走回頭時對著紀孟姝墜落的地方輕嘆了口氣，一副普渡眾生的旁觀者的模樣。

「柳遇知…阿遇…」

紀孟姝倒下后，只覺得那雙臂膀溫暖有力，只是自己尚不清醒，不知道是真的被人救了還是人已經去了別處。

「五郎？你為何在此？」

紀孟姝不知是幻覺還是怎樣，彷彿心中早已幻想是那人救了她，可定睛一看，那張臉終究不是他。

紀孟姝的目光中悠悠閃過一絲失落，也只是一刻，明明自己應該是慶幸，那可那絲酸楚她也說不出來。

聽到紀孟姝口中喃喃地念著別人的名字，他提著的一口氣終究是泄下了，她那副虛弱的模樣倒是真的讓人很難對她生氣了。

「是我，我只是在這宮中散步。你方才可是遇到了什麼人，怎的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來？」

顧離塵把紀孟姝抱在懷裡，可她說著衣襟淌下的血液終究是讓人看著心疼。

「他們密謀的事定然不是小事，如今五郎又是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此事萬不可告知與他。」

想到這兒，紀孟姝也就自圓其說地說道：「無事，只不過是登高望遠，想要看看各宮的位置罷了。」

紀孟姝說的也是事實，她原本的計劃也是借個高處看清各宮的位置，只是不想會遇上麻煩。

話到這裡，紀孟姝忍不住眼神躲閃了一下，這樣親密的接觸，紀孟姝只覺得有些不自在。

她微微用右手推了推顧離塵的臂膀，準備站起身分開彼此。

顧離塵看出了她的扭捏，緩緩地放手，好讓她落地時站得穩些，舒服些。

「哦。」

顧離塵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個字，既然她不願意說顧離塵也便不再勉強。

紀孟姝也不知怎的，在這兒見了顧離塵倒是找不到話說了，自覺有些尷尬。

「你今日換新衣裳了？我看你往日只著黑衣，你也才剛剛及冠的年歲，黑衣太過老氣橫秋了，今日穿這藍灰色的衣裳不錯，襯你。」

紀孟姝這話一出，顧離塵的臉上並沒有和悅之色，甚至眉頭皺得更緊了。

「莫不是我說錯了什麼話？」

見他不說話，紀孟姝的心也跟著緊了一分，說不上怕。只是顧離塵平日就不愛笑，身上的戾氣也很重，他現在這幅表情比他不笑還要可怕些。

「她在害怕嗎？」

顧離塵皺著的劍眉，漸漸地鬆散開來，甚至是擠出了一個笑不像笑，哭不像哭的表情。

「他這是笑了還是哭了？」

紀孟姝實在忍不住噗呲一笑，他是第一次有那樣的表情吧。

「你說得極是，黑衣確實老氣了些。」

黑衣到底老不老氣顧離塵從未在意過，甚至也很少有人注意他的衣著，就算是蒙璣也只是覺得他喜歡黑色而已，從未有人真的覺得他適合什麼顏色的衣裳。

他常穿黑色衣裳的原因，不過是他常常受傷，不想讓人知道罷了。

「你也這麼覺得？」

「真的。」

二人就這麼淡淡地對視了一兩秒，紀孟姝只覺得他真誠，好像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難說話。

「你剛剛是在笑吧，怎麼笑得這樣難看。要不我教你笑吧，你只需要放鬆，發自內心地喜悅便就能笑出來了。」

紀孟姝對著顧離塵燦爛一笑，明明還是奄奄一息的蒼白模樣，還非要擠出笑容，就為了打個樣了？

「喜悅嗎？」

顧離塵看著紀孟姝被血浸透的衣袖，心裏面只覺得難受，他的面色也凝重了不少。

「先把你的傷口止住再說吧。」

顧離塵順手扯下了自己的衣角，順勢綁住了紀孟姝還在開裂傷口。

「那是你的新衣裳！」

「痛嗎？」

被顧離塵綁住的傷口，紀孟姝只覺得隱隱作痛，她原本的觸感就比別人敏感，疼痛也是。

說不痛是假的，紀孟姝此刻的五官湊在一起的表情也就體現出來了。

「嗯，有點。」

紀孟姝的手臂快速地從顧離塵的手中退回，這樣的行為不知是這裡是皇宮還是她穿著女裝，總有些不習慣。

顧離塵只是把手維持在原來的位置，他現在怕成為她的負擔，但看著她受了傷就袖手旁觀，他做不到。

「我看你這次進宮什麼沒帶，連經常纏在你腰間的那根藍繩也沒帶。」

「哦，小藍是我師爺在我下山時所贈。可皇宮終究與門派不同，我若是帶上了它，若是遇上了識得它的人總是會怕遇上禍事的。」

紀孟姝看了看自己的腰間，一臉認真地回道。

「你也會怕？」

「我也是人，是人就總會有怕的東西的。」

「我看你救了我兩次，敵強我弱，生死攸關，我以為你沒有怕的東西了。」

在顧離塵眼中紀孟姝就是個特別的人，仗義執言是她，捨生忘死是她，重情重義也是她。永遠率真直爽這樣的女子很難不讓他在心裡暗自給她留個位置。

「五郎，你講的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紀孟姝最怕看到顧離塵一本正經的說著不符合她角色行為的話，她只覺得好笑。

「你的傷口裂開了，我送你回去吧。現在去哪裡？」

「池清殿。」

「好。」

顧言琛微微地攙著紀孟姝的臂膀，並沒有過多的肢體接觸，因為怕她反感，但又怕握不住她的手臂怕她倒下。

對於顧離塵的小心翼翼紀孟姝並未察覺，只是此時杏花散落，被風吹散熙熙攘攘地飄落，她這次想起來問了一句。

「對了，方才宴席開始就不見你，你為什麼沒去？」

紀孟姝望著顧離塵那雙好看的眸子，而他只是看向了另一邊紛飛的花瓣雨，眸子沉了一分，頓了頓淡淡地說道。

「太遠了，我懶得走了。」

「真的？」

「真的。」

－－－－－－題外話－－－－－－

喜歡是小心翼翼，友情是大大方方，阿清更到本章總覺得有一種暗戀的自卑和酸楚，既美好又有遺憾。但就是那樣懵懵懂懂的年紀，才最是純粹，後面會持續更新，盡請期待吧。(〃?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