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是死者的

「是兇手的！」和小說里一模一樣。

「是死者的。」

江淮晏比喬苒晚了一點開口打斷她。

然後兩個人都安靜了一會兒沒再說話，江淮晏坐正打量了一會兒喬苒，她的臉很小，平時精緻漂亮的五官此刻都微微擰在一起，臉色也有點蒼白。

半晌，他率先打破沉默，僵硬道：「你別害怕。」

「我沒怕，我可是人民警察。」喬苒頓了頓，眉眼舒展開：「以後就是了。」

江淮晏難得認同的點點頭，繼續說：「如果你的結論是對的，那麼這兩起案件就是巧合，未必是針對你的。你擔心的話，也可以向局裡申請保護。」

喬苒看向他，目光澄澈：「如果不是巧合，那她們兩個一定有某一個交集點，當然或許也包括我。他半年前就通過網路接觸我，合理懷疑是有預謀有計劃的進行犯案。不過……我還是傾向兩個案子兩個兇手，風格相差太大。」

江淮晏眼裡浮現出一絲笑意：「看來還沒被嚇壞。」

「你想呀，第一兇手執著還原小說里的每一個細節，連半枚……」喬苒搖搖頭帶著點小得意，正掰著手指頭準備跟他細細討論一番，身後就傳來門被拉開的聲音。

喬苒立刻轉頭看向門口。

何關先跨進來，抬眼剛好對上喬苒的視線，也看到了江淮晏，腳下一頓。

對著兩個人笑笑，又看向江淮晏：「老大。」

江淮晏嗯了一聲，喬苒也友好的報以微笑。

「你小子走不動道了？屋裡又沒美女，堵著門口乾什麼？」一個聲音從門外向起，還抬手從外面推了一把何關，何關借力往裡走了兩步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吊郎當的問：「嘿神了升哥，你怎麼知道咱屋有美女？」

韓慕升大搖大擺走進屋，順勢踢了一腳何關的凳子：「你內涵老大長的……」話頭戛然而止，正好看見喬苒的笑臉。

喬苒站起身，跟兩個人一一打了招呼。

兩人一致的看了一眼江淮晏的方向，江淮晏低著頭看卷宗沒什麼反應。

何關摸了摸耳根，向前走了兩步率先朝喬苒伸出手：「喬小姐你好，我是何關，上次……昨天那個筆錄還是我做的，你肯定記得吧！」

喬苒微笑回握：「記得，還周到的送我到了門口。」

何關的臉紅了紅。

之後韓慕升也有樣學樣的跟著握手。

——

簡單做完自我介紹，喬苒重新回到江淮晏身邊坐下，靜默片刻，輕手輕腳地拿出筆記本開始塗塗畫畫。

韓慕升坐了沒多久又拿著兩份文件出去了，何關插著u盤帶著耳機在一幀幀的看監控，江淮晏還是老樣子始終低著頭看卷宗，辦公室里安靜的只能聽見鉛筆摩擦紙張的「沙沙」聲。

「沙沙」聲不知道持續了多久，喬苒悄聲放下筆和本，輕輕伸了個懶腰。桌上攤開的紙頁上躍然是一個女人面向牆壁站在床頭的樣子，后心上還插了一把刀。

江淮晏察覺到喬苒的動作從卷宗里抬起頭，大概以為她困了，抓起外套問：「很晚了，我還有些話要問你，順便送你回…你回哪？」才想起她的行李箱還在車裡放著。

喬苒本想說不用，可以問完再走，但見江淮晏已經動作迅速的把羽絨服套好了，只好報上酒店名字，麻利的把筆本收好跟上他。

夜色深沉，隔著車窗上的霧氣，路邊本就昏黃的燈盞更顯朦朧。

兩個人坐在車裡，江淮晏沒著急開車，只是打開暖風靜靜坐著。

攏了攏剛才被風吹亂的頭髮，喬苒問：「江老師還想了解什麼？」

江淮晏答：「你見過死者幾面，從你的角度來看，她是什麼樣的人？」

喬苒想了想：「不是很好相處，從不主動講話，不過平時見到的時候舉止打扮都很講究，哦還有她牆上掛的那些照片，不難看出是個精緻且自信的女人，說起這個，今天進她屋裡的時候我還驚訝了一下，你也看到了吧，她的客廳很雜亂堆了很多東西，而卧室卻只有必需品，連衣櫃里的衣服都沒掛幾件，這兩種風格都不符合她的生活態度，房間給我的感覺就好像是……」喬苒微微蹙眉，努力地思索著想找出一個形象的詞概括出來。

江淮晏薄唇輕抿，眸色疏淡的抬眼注視著前方：「在搬家。」

「對！」喬苒眼睛一亮，立刻接上說：「就像是搬家，她把一些暫時用不上又佔地方的東西例如換季的衣服、書籍、化妝品等，這些東西雖然佔地方，但是分幾趟拿並不沉也不麻煩，而客廳堆的那些東西都是不方便攜帶的舊物件，上面已經積灰了，大概率是丟棄不用的東西，看起來她也有一陣沒收拾房間了，所以如果這種猜測成立的話，她下班到回家的幾個小時可能是去了新居，但是……」

喬苒先是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眼睛都眯成了彎彎的月牙，正要得意洋洋的繼續完善自己的推測，半路聲音卻又低了下去。

江淮晏從後視鏡里看到那雙彎彎的眼睛又變回桃花樣，眼尾微微上翹，眼裡帶著點兒不解。

「但是怎麼了？」他轉過頭，低聲問。

「但是既然都待到了半夜，為什麼不幹脆睡在新家？走夜路不安全，大多數女孩都是盡量避免的。而且她留在這邊的衣服不多，那兩件根本穿不了幾天，我覺得她就快搬完了，睡個覺應該不成問題。」喬苒輕輕敲了敲腦袋，想不明白。

江淮晏的手搭在方向盤上學著喬苒的樣子敲啊敲。

喬苒動作一頓，忍不住朝他看去：「江老師，你在做什麼？」

江淮晏聲音懶懶的從前座傳過來：「想事情。」

於是喬苒安靜了，一動不動的在後座靠著。

過了一會，他停下手上的動作慢悠悠的開口：「新房未必是她的。」

喬苒有點疑惑，剛要說話江淮晏就低聲哼著歌啟動了汽車，心情好的時候連聲音都輕快溫柔了許多：「好了喬苒，繫上安全帶。」

黑色suv平穩的開出警區大院。

——

喬苒定的是一家連鎖酒店，倚江而建。告別了江淮晏辦理好入住手續，她拖著行李箱推開房門。插上房卡，入目的是暖色系的牆壁，面積比照片看上去小了一倍，但勝在房間整潔乾淨，裝潢也還算典雅舒適。

她進屋關上門，脫下外套掛進玄關的衣櫥里，換上一次性拖鞋，把床旁柜上擺放的五顏六色各種口味的包裝袋收進抽屜里，然後拉過行李箱翻出一套睡衣和洗漱用品走進浴室。

喬苒怕冷，進去前特意把溫度多調高了兩度，出來時房間里暖意融融，意料之中的舒適。她擦著頭髮走到落地窗前，已經是深夜了，黑夜像是一張被拉開的深色幕布，籠罩住潘城的火樹銀花，到處都霧蒙蒙的。

她在窗前站了一會兒，等頭髮乾的差不多了才扯上窗帘，後退了兩步一頭栽進柔軟素白的大床里。

她回想著不久前江淮晏與她結束討論時嘴裡哼的小調，低沉而悠揚，咬字也很隨意，歌詞是什麼來著……闔著眼睛抱著被子打了個滾。

很快就睡著了。

——

黑夜無論怎樣漫長，白晝總會到來。

東方漸漸泛起魚肚白。

清晨，霜深露重，薄霧瀰漫，依稀可辨道路兩旁樹榦的輪廓。喬苒把頭髮梳成個馬尾，帶著耳機慢吞吞的沿著酒店後面的江邊跑。

晨光透過霧氣照在她的側臉上。

暫時躲開了暗處的眼睛喬苒心情變好了不少，找回了之前規律而舒適的生活節奏。

直到霧氣散去，她緩緩停下腳步，把衝鋒衣的拉鏈拽下去一點兒，伸手在面旁扇了扇，眼睛朝四周張望了一圈，然後走向一家小籠包的攤位。

又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