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王爺您缺拐杖嗎(十五)
夜色濃重月華清冷,呼出的氣體凝成一團團白霧。
顧霖曄就這麼迎上許瑤的目光,毫無愧色。
院內的寒氣很重,顧霖曄只披了件輕薄的披風,他很冷,冷到聲音發抖,卻依舊持笑:「他不會死,許姑娘就不好奇他為何會動手?」
廢話,當然好奇。只是她怎麼可能讓自己在這場對峙中佔了下風。
她扯了扯嘴角:「你冷不冷?」
顧霖曄微怔,下意識回了句:「冷。」
許瑤用力推了一下他的輪椅,淡淡道:「我也冷,所以沒空聽你廢話。」
在顧霖曄詫異的目光下,她將他推到了房間。
顧霖曄目光掃了眼在床上抽搐的林華,也不由同情了他幾秒,他忽然很慶幸林華是個啞巴,否則今夜定是無法安眠。
許瑤蹲在爐火旁,火光將她的小臉映得通紅:「有什麼話直說吧。」
「許姑娘果真是個晶瑩剔透的人兒」,顧霖曄輕笑一聲:「許神醫問我都與你說了些什麼,我便說了想與你合作的事情。許神醫當場指責了我一頓。他確實想動手,不過沒下得去手,不過林華誤會了,二人便因此打了起來。許神醫惱怒的那一刻」,顧霖曄微頓,腦海里閃現出當時的場景,許知杳拽著他的衣襟朝他嘶吼,那是他第一次瞧見那人紅了眼眶,他清晰的看到了那人眼中的害怕和瘋狂。
之後同林華的說是打鬥,實則發泄,那一刻,他覺得那才他所熟悉的許知杳。
所以,他沒有阻止林華。
可打鬥結束之後,許知杳似乎又恢復了那個讓他陌生的樣子。
「他問我,生於帝王之家,居廟堂之高,通治國之策,如今我還可能當胸懷天下,負萬民之責?他問我,胸中溝壑,眼裡山河何在?他道,待有朝一日,我心存百姓,心念社稷,他才會幫我,才會讓你幫我。」
這話,還真不像許知杳能說出的話。
「所以,你想對我說什麼?」
顧霖曄垂眸,掩去眼底複雜的神色,整個人有些低靡頹廢:「我做不到,我亦放不下心底的仇恨,我非聖賢,別人欠我的我一定要討回來,可那個人如今是當今的聖上。討回來的話,代價太大了,大到我都不知自己可能負擔的起。」
系統提示:顧霖曄黑化值-5,當前黑化值35。
黑化值降低,表明顧霖曄是真的在反思。
「宿主大人,他看上去有些迷茫。」
「反思是真的,賣慘也是真的,你真當顧霖曄黑化值是假的,這傢伙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若我真是傻白甜,現在已經心疼的將自己的毒藥一籮筐送給他了。」
「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適當裝一下小白花還是很有必要的。」
許瑤嗤之以鼻:「需要我扶你去床邊嗎?不需要的話,本姑娘回去睡了。」
……
這是一個正常姑娘該有的反應嗎?她不應該心軟安慰他?
他抬眸看了眼許瑤不耐煩的表情,默默嘆了口氣,是他傻了,竟期待毒仙子會心軟。
「如此,勞煩許姑娘了。」
許瑤直接抬起他的胳膊,乾脆利索的將人架起來,臉不紅氣不喘的將一個一百五十多斤的大漢架到了床上。
躺在床上的顧霖曄只覺得無力,說好的扶到床邊呢!在許瑤心裡,他怕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雞崽,絲毫沒有反抗的餘地。這樣著實有些傷他的自尊。
他無奈道:「許姑娘,你要學會溫柔體貼,給男人留一點情面。」
許瑤離開的步子頓住,這是在暗喻她粗魯沒有女人味?
「我若是柔弱只會撒嬌的小姑娘,你當初就死在清風崖下了。」
「你也可以適當裝一下柔弱,例如…」
「例如,剛才架你的時候,假裝沒力氣,然後摔個狗吃屎。」
……
顧霖曄被她堵的一句話說不出來,他努力憑藉僅存的修養勉強憋出來一句:「許姑娘,晚安。」
許瑤心裡笑開了花,面上還在強忍著,她嗯了一聲,端著高冷離開了房間。
翌日清晨,太陽剛冒出頭,地上寒霜未化,她便被許知杳拉了起來繼續昨天未完成的工作。
咬牙切齒一頓張羅,小院內總算有了年味,許知杳往光禿禿的桂樹上掛滿了紅絲帶,絲帶隨風飄搖,像極了月老廟前祈願的神樹。
許知杳刻了兩個木牌,木牌上刻著他們兩個的名字,木牌底下掛著鈴鐺。他將兩個木牌掛在了最顯眼的地方,笑的像個傻子。
「師姐,我很開心能和你一起布置醫仙谷,一起跨年。」
許瑤被他的笑容感染,唇角勾起,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
她聽著鈴鐺清脆作響,木牌隨風轉啊轉,沐浴在陽光之下,她閉上眼,時間像是在這一刻停滯。
她問003:「三兒,任務完成之後,我還能繼續在這個世界停留嗎?」
「不能,宿主大人完成任務的一刻,靈魂與這個世界將不再兼容,這個世界會開始排斥宿主的靈魂,若長時間不離開,宿主的惡靈魂會收到損傷;所以,003會製造一場合乎情理的死亡,讓宿主的靈魂脫離任務世界。」
那,這個可能是她和許知杳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在一起過年了。
「許知杳,我也很開心能和你一起跨年」,我會記住這些時光的。
除夕夜裡,許知杳點亮了一院子的燈籠,各色燈籠流光溢彩,美不勝收。夜裡風很大,許瑤裹著狐裘蒙著帽子坐在院子里,算著時辰,許知杳點起香爐擺好貢品,拉著她拜神。
許瑤不信神佛,可許知杳卻分外虔誠,她看著眼前冒著青煙的香爐,又看了眼許知杳。若真有諸天神佛,就請保佑許知杳能一直這麼幸福下去。
許完願,她朝著坐在門口吹涼風的顧霖曄喊道:「你不拜拜神佛嗎?」
他道:「弱者祈求神佛,強者只信自己。」
這話,真欠抽。
「求神拜佛,不過求一個心理安慰,求一個精神慰藉,這些我都不需要。」
顧霖曄抬眸看了眼不遠處的許知杳,繼續道:「這是去年年前,許神醫同我說的話。今年,神醫倒是變了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