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異類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要去踐行。

未來始終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對於路明非而言，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充實提升自己，做好自己能做好的一切，然後坦然迎接即將到來的卡塞爾入學與必然會開始的波瀾壯闊的人生。

故事裡的他是個懦弱的衰小孩，總是逃避，總是扭過頭去不願承認。

但現在他決定直面自己的命運，與扼住咽喉的那隻大手展開廝殺。

有些人不應該就那樣死去，不管是混跡在芝加哥街頭的老唐，還是面癱師兄，小龍女，還是那隻孤獨的象龜和那個鏡花水月般的女孩……

他就是個俗人，是個普普通通的小市民，不懂得欣賞那狗屁的物哀與悲劇之美，在他眼中，平平安安團團圓圓的HappyEnding就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如果有人要將這些破壞，哪怕是用牙齒去撕咬，他也要咬下對方的一塊肉下來。

現在剛剛三月，這座南方的濱海小城也只是剛從料峭的寒冬中走出。

天氣還遠不能稱得上暖和，但追趕時髦的年輕男女們卻一身單裝，恣意在街頭展現自己的魅力。

留給路明非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幾個星期前，他嬸嬸靈機一力主張，押著路明非把國外大學的申請表給填了，還慷慨地付了每所學校幾十美元的申請費。

嬸嬸有自己的一套邏輯，路明非的各科成績中，唯有英語還不錯，跟著同班的英語狂人考托福的時候又走了狗屎運，考分不錯。

以路明非的成績，上國內的一本大學不說幻想，也有點虛無縹緲的意味，哪怕現在浪子回頭，開始用功努力，最後的結果也不好說。

更何況如今很流行棄考出國，申請一把，再走一次狗屎運拿到美國大學的錄取通知，就算對路明非的爸媽和每月寄來那些錢有交待了，回來后拿著海龜的文憑，怎麼也能找到一份還算過得去的工作，面子裡子這就都有了。

這些天他陸陸續續收到了那些申請學校的回信，但是最重要的那封回信始終沒有到，不過算算時間應該就在這幾天了。

傍晚從學校離開，路過小區門口的傳達室，路明非習慣性地將腦袋從窗口探進去：「有我的信嗎？國外來的，MingfeiLu。」

「有，美國來的。」穿著保安制服的門衛大爺從抽屜里摸出一封信遞給路明非。

「明非，你真要去國外上學啊？」門衛大爺好奇道。

「能申請上就去上唄，希望雖然不大，但萬一申請上不就走運了？」路明非哼哼了一句，低頭看向信封。

這封薄薄的信來自芝加哥大學，路明非知道這是一封拒絕信，但他更知道這封信背後所象徵的含義。

那個塵封在人類正常社會下的屬於混血種的社會正向他張開雙臂，歡迎他的到來。

他看著這封信，一時有些失神，連門衛大爺的說話聲一時都忽略過去。

「明非……明非……」

門衛大爺一陣陣的呼喚將路明非從失神中驚醒，他歉意地朝門衛大爺笑笑，然後問：「隨信的還有其他的包裹嗎？」

「你怎麼知道的？」門衛大爺有些驚奇，從抽屜中取出另一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信封，遞給路明非。

「這東西還挺有分量的。」

……

回到卧室，路明非打開信封，和他之前在陸放那裡看到信件內容一模一樣，甚至連標點符號都一處不差。

那麼另一個信封內就是那部手機了，能撥通古德里安教授的那部黑色諾基亞N96，一切事情的發展都按照原本的軌跡飛馳，只有他發生了變化。

將芝加哥大學的回信和諾基亞手機暫時交給嬸嬸和叔叔，面對他們驚疑不定的目光，路明非穿好鞋子站到門口：「我出去走走，晚飯前回來。」

關上門的一剎，他聽見屋內傳來激烈的討論聲。

但這一切都即將和他再無關係，他會進入卡塞爾學院，全世界最有權勢的那群人都會知道他的名字，平靜如死水般的生活中被投下萬鈞巨石，掀起驚濤駭浪。

路明非開始沿著小區附近的公路長跑，這是他最近喜歡上的運動，得益於功法修行有成，身體素質迅速增長，原本會讓他那瘦胳膊瘦腿勞累不堪的運動如今也就是洒洒水一樣輕鬆的等級。

但他喜歡的並不是長跑本身——一項運動如果過於輕鬆就能完成，人是不會有多大成就感的。

他喜歡的是在長跑過程中看見的風景，城市內或喧嘩或沉寂的街道，路上或行色匆匆或神情悠然的行人，傍晚的路燈昏黃，清晨的旭日東升……這些會讓他清楚地認識到自己還是一個人，而不是混血種或者小龍人一類的非人物種。

他奔跑著，速度不快不慢，穿過一條條街道，四周也從城市的繁華喧囂逐漸冷寂。

差不多到時間了，路明非看了眼天色，停下腳步，再晚回去的話就要挨嬸嬸嘮叨了，雖然再過一段日子就要離開，但怎麼也不能自己給自己添堵不是？

他抬起腳，準備原路返回，但馬上就將腳重新放回到地上。

他當時和陸放達成契約后選擇的功法叫做《天神屠妖錄》，在數不勝數的能直達元嬰期的功法中，《天神屠妖錄》並不算出色，甚至用中庸來形容都算是對這門功法的誇獎。

無論是修行、輔助、淬體、斗戰等方面都是最中規中矩的那一類，但路明非還是一眼從茫茫書海中相中了這門功法。

因為它的效果足夠簡單粗暴——從名字就可以看出，這是門專門針對異類的功法。

如果換算成遊戲術語的話，大概就是修行這門功法后就能獲得【對異類特攻】一類的Buff，平時不露山不露水，當真的遇到異類就會石破天驚。

路明非原先以為他要直到進入卡塞爾才會接觸到這塊隱藏在人類社會之下，獨屬於龍與混血種的世界。

而現在，在這片城市中正在施工的荒地上，他「聞」到了異類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