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月夜
星弦月沒有回答。
包括身在這處棲息點,也是宇奕默默跟來的。
星弦月沒有阻止他,自然也阻止不了他。
重新包紮完,星弦月就沉默不語,宇奕也沒再問問題。
他倆一人佔據樹洞的一個角落,相隔六七步,緘默共處。
……
星弦月猛睜眼。
面朝的洞口,風呼呼吹,於洞口傳來空靈的聲音。
剛剛又見到了父親...自己還生活在月湖邊巨大的、溫馨的木屋裡。
抑制住眼角淚水。
...自己竟然睡著了?
而宇奕,他就在不遠處坐著。
為什麼可以如此鬆懈,輕易就睡著!?
星弦月皺起眉頭,暗暗自責。
還不是對那人放下戒心的時候。
洞外斜陽依舊,自己睡了大概二十分鐘。
唰...唰...
不知何時,宇奕竟在那翻閱起書籍。
除開手上那本,身邊還堆放了四五本,都不知從何而來。
星弦月注意到他身旁,地面繪有一個小法陣,形制與安幸出現時的法陣相同。
大概是其內傳送來的書籍...
正當星弦月這麼認為時。
「你醒了,」宇奕看向她,並揉了揉眼,「不多睡會兒嗎?倒是天色開始暗了。」
只見他抬起左手放在耳邊,全神貫注地不知想什麼。
不一會兒,身邊的法陣亮起。
一個燃燒著三支蠟燭的金屬燭台,憑空出現於法陣中,頓時照亮樹洞。
「能看清字了。」他說。
……
此時遠在天上的浮空魔王城。
距離城門口還有段距離的傳送祭壇,蘇里已在旁邊大致修建起一間簡易小木屋,作為臨時倉庫。
魔王大人日常會用到的東西,大部分放在其內,就不必每次都從偌大的城內翻找,再送到城門外祭壇傳送了。
只有祭壇和傳送陣兩者可以相互傳送,而任意繪製的兩個傳送陣則不行。
另外祭壇需要用到地脈魔力,不可隨便遷移。
看這使用頻率,手持木工錘完善屋子的蘇里原地思考了下。
是時候在城堡內也新建一座祭壇了。
不一會兒,蘇里原地消失,木工錘落地。
他撤銷投影,重新出現在客房,這是給安幸重新換濕毛巾的時刻。
……
也是守候在這兒過於無聊,神獸又重新回兜帽呼呼大睡。
宇奕只好令蘇里送些書過來,打發一下時間。
都是些乏味的書籍,歷史類居多。
大概了解到,從前有大量魔族人,長年戰爭,魔族的數量變得稀少。
魔族之中最具天賦者,左手背將浮現魔王印,成為魔王。
魔王與其他異能者不同,魔王體內可儲存魔力,而其他異能者都是直接利用大氣中的魔力。
當魔王死後,魔王印會重新出現在新的魔族人手背。
魔王印同一時間只能存在一個。
歷史的最初,魔王只是一個強大的君主,與其他國家或是種族的頭領並無本質區別。
但隨著魔王國家的繁榮昌盛,引發了不少爭奪資源的戰爭。
魔王被打敗后,勝利者總會將魔王描述為十惡不赦的惡魔,寫進他們的歷史。
歷史最初沒多少真正想支配或毀滅世界的魔王。
反倒是後來背負惡名,漸漸出現把對人族的對抗,當成安身立命的魔王。
那樣的魔王,也會受到魔族擁戴支持。
看完這些,宇奕不得不聯想到如今暗精靈族的遭遇。
樹洞沒點亮多久,星弦月終於站起了身。
只拿取木弓和一支箭,徑直向洞口走去。
原本破損的弓已被她大致纏繞修復。
「準備去哪兒?」宇奕問。
但依舊沒有回復,她毅然離開了洞口。
雙刀還有行囊仍在洞內,箭也沒全帶上,宇奕推測她是外出覓食。
果然,不一會兒星弦月就回來了,肩上扛了兩隻野兔,死於胸腔的箭傷。
出去時是一支箭,回來時仍帶著一支箭。
令人感慨她的節約。
野兔已經在外被處理好內臟,拔了毛。
她丟給宇奕一隻。
「照顧安幸的謝禮。」冷冷地說。
回來蹲坐一旁的星弦月,竟直接啃食起自己那隻來。
宇奕望在眼裡,一陣不適感。
相貌出眾的高挑精靈,竟直接生吃野兔,從未想過的畫面。
「要不...還是燒一下、撒點鹽吧...」
她沒有理會宇奕的建議,繼續專心吃著,嘴周沾滿血漬。
「嗯...謝謝了...」雖嘴上這麼說,宇奕內心還是覺得生肉大可不必。
現在是晚餐時間。
未等宇奕通訊,傳送陣就自己亮了起來。
一陣光散去,陣內出現一碟炸肉排、一碗蝦仁玉米青豆濃湯、一疊切好的柚子與蜜瓜,以及三個空碟與勺子叉子。
頓時洞內飄香...
宇奕心裡感慨,蘇里每一餐都會兼顧到充足的營養。
仍啃著生兔子的星弦月看到這一幕,停頓了一下,而後扭過頭去,繼續專心進食,似乎眼不見心不煩。
為避免浪費,宇奕將屬於自己那隻生兔子傳送回去。
遠方的蘇里收到生兔,泛起一陣疑惑。
「快過來一起吃吧,蘇里準備了許多,」宇奕卻催促星弦月,「生肉的味道怎麼會好入口呢?」
「喵~?」
兜帽里的神獸忽然醒了,是被香味所吸引。
它直接從帽子里跳下,放鬆地旋動腦袋與身子,來到碗邊,嗅了嗅。
「還很燙,神獸,我幫你盛出來,」宇奕端起空碟,「想先吃哪一個?」
「喵~」神獸毫不猶豫的抬前爪,指向炸肉排。
「好的~」
宇奕叉子叉了幾塊出來,肉排是已經切好的。
堆疊到空碟子,酥酥的外殼因觸碰發出脆響。
星弦月忍不住往這邊瞟了眼,不過注意力更多是被貓所吸引。
貓竟能交流?聽得懂語言?
不過很快她又收起好奇,扭過頭去。
自己捕獲來的獵物是最香的!從小父親就教導自己。
懷著惆悵的眼神,星弦月堅持吃完生兔肉。
之後不管宇奕如何邀請,她都不為所動。
……
入夜。
星弦月身子靠在洞口,抬頭望天。
許久未見陰雲散去的夜空,這幾日都是暗沉沉的。
也終於見到了星星與月亮,像她的名字那樣。
月牙如鉤。
從前父親不止一遍述說星弦月名字的含義,她也很喜歡聽,一直認為是個不錯的名字。
洞內的神獸開啟例行夜間跑酷模式。
先前調皮地從書本咬下紙張,宇奕雖有惋惜,但沒怪罪。
只好將那張紙揉成團,現在神獸正上躥下跳地追紙團。
而宇奕仍在看書。
「安幸如何了?」星弦月終於開口說話,不過聲音很小。
宇奕抬手問了問,片刻后回答:「還沒醒,抱歉...想看一下她嗎?」
星弦月搖搖頭,「謝謝你們的照顧,就不必再把安幸傳送過來了,我自然也不願過去,暫時無以為報,待這一切過去后,我還活著的話,會想辦法答謝你們的付出。」
「明天下午,傷應該就差不多了...」她又接著說。
「你在說笑吧?」宇奕完全不認為那劍傷有好的跡象,這才兩三天。
「我打算去邊境方向看看,明日下午,就能自如行動了。」
「不是說等安幸醒來嗎?你仍然認為家鄉還在?」
「我的族人,也許需要我的幫助,就算新月湖聚居地淪陷,也一定還有倖存者。」星弦月的眼裡充滿堅信。
「...你的家園,不止一處嗎?」宇奕似有領悟到她的意思,「倖存者們會在哪?」
星弦月沒有回答。
她起身,來到放行囊的地方,從中取出臨時刷牙的樹枝。
折斷,扔過來一截被宇奕接住。
「那是我的決定,」她依舊抱有距離感的說,「天黑了,入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