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我要你們永遠記住我
01
三人不知道怎麼聊的,聊著聊著聊到了老人都說過哪些鬼故事。
許意晚說:「我聽我奶奶說,晚上走在路上有人叫你千萬別回頭。」
俞潮附和:「對,我奶奶也說,晚上睡覺聽見有人敲門叫你也千萬別開門。」
吳雨說:「我還聽老家人說,在農村,把牛的眼淚塗在自己眼睛上晚上能看到鬼魂。」
俞潮:「我還聽過,半夜去十字路口,拿著筷子敲碗邊能吸引鬼魂。」
陳嘉漁發誓自己是根本不想聽的,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不僅聽了,還一字不落地記住了,順便腦補。
許意晚一臉神秘道:「五六歲的時候,我外公死了,頭七的時候我舅舅說好像看到我外公回來了,背著柴進了廚房。」
吳雨嘆息一聲:「我還聽說人在離世前一晚家裡狗會一直叫呢。」
「俞潮,許意晚,吳雨,你們三個作業寫完了?挺閑呢?」
地理老師走了進來,三人解散群聊,回各自位置上乖乖寫作業去了。
下晚自習了,陳嘉漁背著書包走出教室,站在外面走廊上等俞潮。她本來都是去自行車棚那裡等的,不過鑒於俞潮講的那個故事,實在是沒有膽量。
俞潮去後門扔垃圾的時候看見陳嘉漁站在外面走廊等,悄無聲息地走到她背後去,在她耳朵後邊冷不防一句:「看見什麼了?」
陳嘉漁縮了一下,回頭看見他,手腳並用地打了上去:「俞潮你神經病是不是?」
俞潮一邊躲一邊威脅說:「你再打我我就跑了,讓你一個人在後面走。」
陳嘉漁縮回手,瞪著他:「那還不走?」
「你怕什麼呀?」俞潮看見陳嘉漁一邊推著車一邊四處看,好像非要看到點什麼似的,「我這不是跟你一起回家呢嘛。」
他拍拍陳嘉漁的肩:「別怕啊。」
兩人騎著自行車在回家的路上,街邊還很熱鬧,人也很多,陳嘉漁才覺得那些腦補出來的畫面好像不怎麼可怕了。
「前面有家書店,我們去看看有沒有明信片。」俞潮指了指前面的書店。
兩人進了書店裡,找到一個放了一整個書架的各色明信片,站在那裡挑選。
陳嘉漁挑選了一套文藝簡約風的明信片,俞潮拿了一套海邊旅遊風格明信片,然後排隊結賬。
結賬的時候陳嘉漁看見前面一個和他們看起來差不多大的高中生,手裡拿了一套《十宗罪》付款。
走出書店的時候,陳嘉漁問俞潮:「你們看了這種書晚上真的不會睡不著嗎?」
俞潮說:「當然不會,睡得挺好的。」
陳嘉漁無奈,不知道說什麼了。她最怕的就是這些殺人啊,分屍啊之類的,平時看見這種新聞都覺得後背發涼。
到了陳嘉漁家的小區外,陳嘉漁推著自行車慢慢往家裡走,俞潮停在那裡,看著她的背影,笑了笑,沒有馬上走。
過了大概兩秒,陳嘉漁停下來,轉過身,然後小跑著到他跟前來,說:「那個,要不你再送我一段路唄。」
俞潮把自行車放在保安室門口,跟著她進去小區了。
「你家住哪裡?」
陳嘉漁指了指前面:「這個小區最邊上的那一幢。三樓。」
俞潮點點頭:「嗯……是有點遠,行吧,我就勉為其難送你到家門口。」
「要是你晚上睡覺的時候害怕怎麼辦?」
陳嘉漁認真想了想:「睡著了就不會害怕了。」她想了想又補充,「我可以讓我媽跟我一起睡。」
俞潮說:「你媽真好。我爸媽常年不在家,家裡就我和我姐一人。」
「你有個姐姐?我還以為你是獨生子呢。」
「表姐,她父母走得早,從小住我家,和親姐姐沒有什麼區別。她人可凶了,對我特別嚴,就小時候背古詩背不出來就要打我手心。」他看了一眼陳嘉漁,「這麼一比較,你還是挺溫柔的。」
陳嘉漁說:「看在你今天特別有良心的份上我不打你。」然後她在家門外停下,「我到了,再見。」
俞潮站在樓梯下邊,揮揮手:「好自為之。」
這時候門從裡面開了,陳爸爸探出頭來,往樓梯下一掃,看見了俞潮,正要打招呼,俞潮就跟剛偷了錢的賊似的,心虛地轉身就逃。
陳爸爸一臉奇怪:「這小夥子怎麼回事?你同學?」
陳嘉漁聳聳肩:「我同桌。」
陳爸爸「哦」了一聲:「就是你說的那個話有點多的中二少年?」
陳嘉漁正在換鞋,不知道為什麼聽到她爸這麼說俞潮覺得格外好笑,笑得直不起腰來。
吃完飯陳嘉漁去屋裡翻明信片的時候,俞潮發來消息。
——你爸是不是發現我了?沒有懷疑我什麼吧?
——我爸應該懷疑你什麼?
——現在的家長都這樣,一看見男生女生在一塊玩就懷疑早戀。
——不好意思啊,俞潮同學,我家不是那種家庭。我爸就想跟你打個招呼,你此地無銀三百兩撒腿就跑,我都不好解釋了。
——喲,那下次我去你家拜訪拜訪陳叔叔。不說了,我姐要收手機了。
陳嘉漁把手機丟一邊去,看著明信片發獃,認真一想,還真覺得要寫點什麼還挺難的。
02
第二天早上來上課,陳嘉漁頂著大大的黑眼圈,她一夜沒有睡。
她和俞潮埋怨:「我昨晚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好像聽到路上有敲鑼打鼓的聲音,就是村子裡面辦婚事吹奏的那種聲音。」
俞潮摸了摸她的腦門:「你是發燒呢吧?」
「會不會真有可能昨晚是下面的人在舉辦婚禮?」陳嘉漁綳著小臉,挺嚴肅。
俞潮笑了,捏了捏她臉頰上的肉:「我說陳嘉漁,現在是早上,太陽都出了一半了,你的夢還沒醒呢?」
「不信算了。」陳嘉漁拍開他的手,挺生氣,「我本來就聽到了。」
今天是周六,高三得補課,下午最後一節是語文課。
語文老師講完試卷后就讓他們寫明信片。
「大家寫完之後呢就封在信封里,信封我都給大家準備好了。我替你們保管,畢業的時候我會再給大家,好不好?」
「好!」
語文老師在下面走了一圈:「別交頭接耳,自己寫自己的,就跟考試一樣。」等都寫得差不多了,語文老師說,「有沒有寫給老師的,現在就可以給我了哦。」
俞潮把頭湊過來,陳嘉漁立馬蓋住明信片,誓死守護的樣子。
「我就想問問你給老師寫什麼。」
陳嘉漁推開他:「你走遠點,我馬上寫好了,別影響我。」
俞潮讓開后,陳嘉漁挪開按住明信片的手,剛剛寫的字都被磨花了。這可是她喜歡的一張啊,這個千刀萬剮的。
她嘆了口氣,就這麼著吧。
她透過臂彎的縫隙看了一眼俞潮,確定他沒有要偷看的姿勢,寫下最後一個字和句號。
風陵大學見。
陳嘉漁把明信片裝進信封,許意晚摟住她的脖子:「小美人,給朕寫了什麼呀?」
「保密。」
吳雨抹著眼睛,假哭:「皇上,你不愛臣妾了嗎?」
許意晚鬆開陳嘉漁去寵幸吳雨去了。
語文老師坐在講台上喝水,看了下面的同學一眼:「寫好的同學拿上來給我可以走了,沒寫完還要寫的同學可以繼續寫,然後拿來辦公室給我。沒有要送老師的明信片嗎?」
陸續有同學上台交信封,有很多女生都給語文老師寫了明信片。
「還有沒有人要給老師的?老師要回辦公室了。」
俞潮和幾個男生舉手:「有的,過幾天再給老師。」
語文老師起身:「好吧,寫完了就趕緊回家吧。」
陳嘉漁把信封和明信片交給老師,在座位上收拾著書包,對俞潮說:「我們要去逛商場,你先回去,不用等我了。」
俞潮說:「嘁,你去逛街我為什麼就得回家,我約了老於打球。」他提起書包朝她比了個擊斃的手勢,「再見,陳嘉漁同學!爺比你先走!」
陳嘉漁看著俞潮跑出去的背影,嘀咕著:「有毛病。」
夕陽照進了教室,空蕩蕩的,只有風吹動窗帘和書頁的聲音。
此刻,只有一個人還坐在座位上,低著頭,拿著碳素筆認真的,一筆一劃地寫著。
落下最後一點,謝思梅像是完成了一件非常偉大而莊重的事情,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鄭重地蓋上筆蓋,把筆放進筆盒,然後再裝進書包。
她最後拿起寫好的明信片,舉起來面對著斜照進教室的夕陽,看著彷彿在光下發亮的字,露出淡淡的笑。
她關上教室門,手裡拿著裝著明信片的信封,朝辦公室走去。
在語文老師即將關上門的前一刻,謝思梅敲響了門。
「請進。」語文老師看著她,「交明信片嗎?」
謝思梅點點頭,托著信封雙手呈遞給語文老師。
語文老師接過來,略感驚訝:「這麼薄?是只寫了一張嗎?」
謝思梅再次點頭。
「好吧。」
謝思梅說:「老師臉色不好,是不是生病了?」
語文老師笑了笑,只催促她趕緊回家。
謝思梅轉身離開了,語文老師看了一眼信封發現她沒有封口,剛要抬頭叫她,發現人早就走了。
她坐下來拿出固體膠,薄薄的信封里到底是什麼呢?
語文老師看著露出一角的明信片,抽了出來。
漂亮娟秀的小楷字體。
左上角寫著:to陳嘉漁
她把目光移到下一行,忍不住輕聲念了出來。
「我要你們永遠記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