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6章 記憶·輪迴（83）
「他好傻。
傻到我不忍心對他出手。
他會把我說的每句話都當真，即便會將自己弄得無比狼狽。
我想要殺誰，不需要我說他就會替我出手。
他總覺得我是這世上最乾淨的人。
真是可笑，我從來就沒幹凈過。
倒是他……」
玉衡低頭，眼底有溫柔閃爍。
「我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喜歡上了他
但我知道，我沒辦法把他的弄得一團臟污，我想守護這份光明。
後來我跟隨他回到妖都，無意間，我看到妖皇捉住了我的族人。
我不知道我們做錯了什麼。
似乎從上古開始就是這樣，神機一族人人得而誅之。
抓到神機族的人後，他們會用最惡毒的方式將對方處死，從而取悅天道。
我認識她。
她是我的養母之一。
她待我很好，可她的兒子卻因我而死。
我們隔得很遠，可她的視線就那樣穿過人海，直直地落在了我身上。
我知道，她認出了我，可她什麼都沒說，只是如從前那樣，滿懷希望的看著我。
彷彿只要我活著，他們就有希望。
時隔近三十年，我再次看到了那種壓得我喘不過氣的眼神。
我沒辦法看著她去死。
於是我和妖皇做了交易。
妖皇放了她，而我這輩子都需要給他賣命。
天權因此猜到了我的身份。
我已經做好被背棄、被出賣的準備。
這些我在六歲之前經歷了無數次。
但是沒有，他只是將我抱在懷裡，告訴我，以後，有他和我一起扛起這一切。
他還是被我拽入了黑暗……
因為我，他深受妖皇掣肘，很多時候明明氣得要死，卻不得不按照妖皇的命令去做。
直到白茶的出現。
白茶解救了我和天權，我在她身上，看到了我族的希望。
我懷著不可告人的秘密，接近她，栽培她。
她待我卻如至親。
我很慚愧……」
密室的大門就在眼前，玉衡停住了腳步，他看著站在光明處的白麟：
「所以你明白了嗎？
我不可能讓天權付出自己的運氣來救我，我也沒臉去求白茶……
我這樣的人，就適合爛在泥里……」
白麟眸光複雜地看著玉衡，其實剛剛聽到對方利用姐姐的時候，他很生氣。
甚至恨不得給他兩拳。
但很快他就冷靜了下來。
姐姐雖然懶得應付人情世故，但對人心卻是洞察敏銳。
她不可能把一個一直想要利用自己的人視作親人。
白麟將站在陰影里的玉衡一把拉了出來：
「師父，你跟我說這些沒用。
你要不還是跟我姐姐當面聊聊吧，我覺得你倆需要當面聊聊。」
被白麟從陰暗裡拉出的瞬間，玉衡有一瞬間想要反抗。
然而下一秒，天道那惡魔般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
「原來是躲在了密室里。
不過我很好奇，這密室是由什麼材質建造的？
竟然連我都探查不到。」
玉衡的身體在瞬間僵硬。
他垂在衣袖下的手死死握住，面對天道的質問，他一聲不吭。
蘇閑見他還是那副油鹽不進的樣子，語氣帶著一絲不悅：
「罷了，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秘密，我允許你擁有這點小秘密。
不過，你是不是該告訴我，你的答案了呢？」
「嗯？玉衡妖尊。
神機族的族長。」說出第二個稱呼的時候他語氣里滿是玩味。
玉衡的指甲陷進肉里，呼吸有一瞬間的紊亂。
「考慮清楚，只要你和我合作，我就放過你們神機一族。
自此，你們神機一族可以和正常人一樣活在陽光下。
沒有異樣的眼神。
不會有人把你們視作災難。
你們可以和六界結合，繁衍子嗣。
組成健康正常的家庭。
你們的後代會有可愛的小寶寶。
你們能在他們出生那天，送上溫馨的祝福。
不用再害怕會在睡夢中死去。
也不用再害怕會被人抽筋剝皮。」
他在玉衡耳邊低語。
玉衡的瞳孔瞬間緊縮，垂在衣袖下的手握得更緊。
為什麼，為什麼他可以施捨的姿態說出這些，造成這一切苦難的，難道不就是他嗎！
如果不是他，這一切根本不會發生！
他的族人何必東躲西藏，何必陷在這無盡的苦難中無法掙扎！
天道不知玉衡心中所想，他繼續誘惑：
「這不是你夢寐以求的嗎？
現在這個機會已經擺在你面前了，只要和我合作，你的願望馬上就能實現。
玉衡，相信我，這世上除了我。
不會有人能真正做到幫你族人解脫，即便是白茶，也不能做到……」
天道的聲音不斷在腦海回蕩，就在此時，他終於聽到了白麟清亮帶著擔心的語調。
「師父，師父你沒事兒吧？
你臉色好難看。
師父？」
玉衡猛地抓住白麟的手，一把將人推開。
白麟完全沒想到玉衡會推自己，一下子竟然直接被推倒在了地上。
他詫異地看著玉衡。
玉衡大腦內屬於天道的聲音終於徹底消散。
他臉色蒼白地看著地上的白麟，垂在衣袖下的手指張合，可最終，他沒有將地上的白麟拉起：「你走吧，以後不要再來了。
從今往後，我也不是你的師父。」
說完，他轉身腳步匆匆地離開。
白麟從地上站起來，剛剛玉衡推的那一下並不重。
其實剛剛天道在玉衡耳邊低語的時候他隱約能聽到一些。
他很想告訴玉衡不要相信他的鬼話。
可倘若那個時候開口，肯定會引來天道的注視。
他不怕天道，可他怕天道在他身上做文章脅迫姐姐。
所以他只能一個勁兒地叫玉衡，讓他不要被天道的聲音迷惑。
至此他也算是徹底明白，玉衡這段時間的不正常到底是為了什麼。
不能告訴姐姐。
不能讓這件事影響到姐姐，他得儘快解決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