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論勢
更新時間:2008-07-30
范文程小心而謹慎的答道:「代善貝勒自接大漢鈞旨之後想必是晝夜不眠操持此事,但我旗中之人不善耕種,遼陽之地的漢家百姓對八旗又頗為不……」說到此處范文程偷發望了努爾哈赤一眼,只見努爾哈赤面色沒有反應,咽了口唾沫又接著道:「這個……在我八旗領地之內,這些逆民不是偷偷跑到關內,就是聚成一堆反抗,致使大量農田無人耕種,所派發的徭役所從者廖廖而已。軍糧委實難籌,故以臣所料代善貝勒恐怕很難完成大汗所定之額。」
呯的一聲,努爾哈赤健壯的身軀霍然站起,在面前的桌案上重重一擊。急速的來回踱了幾步,花白的鬍鬚微微抖動:「這些不知死活的東西,當初孤頒布去發之令時,便曾引起過大亂,經孤鐵腕平息。鐵蹄所至之處的漢人凡抗命不從者,殺無赦。後來不也照樣的一個個乖乖的剃去了前額之發,哼!這個代善也真是辦事不力!」言詞愈來愈厲。范文程在一邊心中暗暗忐忑,垂首而立大氣也不敢出。
努爾哈赤語聲突又轉凄涼:「如今孤年歲已高,時日無多。若不能在這遼東之地,為我族人打一片大大的江山。孤心何安!孤心深知我女真以一族之人,而抗明廷舉國之力終究必敗。明廷雖然暗弱,猶如垂死之虎其威尚存,爪牙仍利,女真時下雖連勝明廷之軍馬,但畢竟族小人稀猶如得勢之狐。但只求拿下錦州之後,一來拓展我生存空間,二來震懾明廷讓朱由校找著孤來議和。為我族人求得這一片江山和數十年之生息,一旦中原有變,我八旗勁旅便可乘隙而動!天下之事尚未可測之!」說到此處努爾哈赤炯炯的目光望出殿外,這蒼鷹般的目光那麼深邃那麼銳利!
旁邊垂首而立的范文程身子微微一抖,仰首看了看高高站立在台階上挺拔如松的努爾哈赤。崇敬之下翻身跪倒,嘶聲道:「大汗目光如炬,對金明之勢剖析入微。更兼雄才大略,用兵如神。如此雄主我八旗何愁基業不穩,霸業不成。大漢老當益壯,精神矍爍正在英年。臣但願大汗萬壽無疆!以明廷今日之朽如枯木耳,關內百姓多思明主大明亂勢已現。以臣看來不過三二年間,關內必有大事,我八旗牧馬中原之日亦不遠矣!」
努爾哈赤擺了擺手,笑道:「萬壽無疆之說只不過是稱頌之詞,古往今來唐皇漢帝皆是雄才。不照樣身歸黃土,孤心深知任你天大的英雄不過葬身三尺之地。嘿嘿!孤已六十有餘,但求在這有生之年,辦完心中之事方無憾耳!」
恰在此時,殿外的侍衛高聲喊道:「代善貝勒求見大汗!」
努爾哈赤面色一肅:「叫!」
殿門外腳步聲響,一條大漢走進殿來,虎背熊腰寬額虎目立於階下,翻身拜倒。「兒臣代善叩見父汗!」
「免,起來說話。」
代善站起身來,范文程躬身道:「見過貝勒爺!」
代善擺了擺手,面向努爾哈赤欲言又止。范文程何等精明,一見此狀便朝上叩首道:「臣范文程告退!」
努爾哈赤卻一笑道:「不必如此,范先生乃孤之臂膀股肱之臣,代善言之無妨!」
代善看了看范文程,面有赤色道喃喃道:「父汗前日交付兒臣籌糧之事,兒臣無能時至今日僅籌到可供三萬軍馬五日之糧。還望父汗恕罪!」
努爾哈赤盯著代善道:「果如范先生所料,為父也知你盡了心了。但這籌糧一事關係重大,孤再給你五日時間,給孤籌夠可供十萬大軍的七日之糧,你可有難處。」
代善目光變幻不定,但不過一瞬間咬了咬牙道:「兒臣沒有難處,但請父汗靜候佳音。」努爾哈赤見此情狀哈哈大笑。擺了擺手示意二人退下,自顧自的坐在大殿上沉思起來。
在左、中兩大營中點閱兵馬之後,暮色降臨。我便命郝天傑在左大營中給我另搭建了一個大帳。二人卻頗為不解,言道:「吳總兵不是在城中給葉將軍安排的有宅院,何必在這營中留宿呢?這一到晚上可是奇寒徹骨啊,帳蓬不是磚石所築之屋可比。你可是京中的貴人如若凍壞標下等二人可擔待不起!」
我笑了笑道:「哎,葉某隻是想在這營中感受一下軍營的氣氛,並且更能貼近軍兵弟兄,而且在營中留宿的並非只有葉某一人。你們二位不也都是住在這大營中嗎?你們都不怕凍,葉某的身子骨也沒有那嬌貴。」二人相視笑了笑,便不再說什麼,吩咐營中的軍兵一陣忙活。人多好乾活兒啊,不大一會兒,一座看上去很氣派的大營已經矗立在面前。
我吩咐二位參將自去忙公事,看了看豹皮鋪就的床褥虎皮的交椅。傻笑了一番,獨自坐在大帳中虎皮椅上,自覺得感覺很爽,彷彿已經是統領百萬大軍的大元帥一般,指手劃腳的對著空空的大帳自言自語了一番。天色已晚,帳外的護衛兵丁進來一邊抿著嘴偷笑,一邊添置火盆。我在旁邊等他一切忙完要轉身出去的時候,叫住了他:「哎,你叫什麼名字啊,從軍幾年了。」
那人剛要行禮,我眼急手快一把拉住:「不必行禮,本將軍看著這一套就彆扭,來來……坐下說話。」
他笑了笑搓了搓手卻不敢坐下,垂手答道:「回將軍,小人叫劉天慶,三代軍藉是天啟三年出的關,現在已經兩年多了。」
「噢,劉天慶,這名字不錯啊,你家鄉何處。」
「小人祖藉是湖北安化人氏!」
我見他一直站著說話,心中不耐煩一把將他摁到椅子上。「你給我坐下說,怎麼!本將軍說出的話就是軍令,你敢抗令不遵嗎?」我看了看他正要站起的身子,板著臉道。
劉天慶撓了撓頭,小聲的說道:「葉將軍,你這麼大的官兒,這麼和氣。小的自進營中以來,還沒有見過哪位將軍能如葉大人這樣隨和。」
我笑了笑道:「嘿嘿,那是因為葉某最不習慣這套。人人都是平等的,雖然職司不同,但並不是說誰比誰高一等。你是什麼軍種啊,原來在哪位將軍手下?」
「小人剛入關時是步軍,本來隸屬於鎮守京城的五軍都督府管轄,原先是駐紮在京城的通州大營。但由於現在關外的局勢,於前年小人和我們千戶大人范成被調防,共有一千三百弟兄長年駐紮在山海關。因為葉大人是新任的都指揮使,所以范千戶與郝參將便將小的等十八位兄弟升為護衛營,護衛將軍的大帳。」
嗬,這一番話當真令我收穫不少,雖然我對明朝的軍隊編製不了解,但也知道只要是鎮守京畿的軍隊,那戰鬥力都是比較強的,裝備相對來說也比較好。看來我手下這兩營軍馬中還有不少從京營中調防而來的精銳。
「那你們自從來到關外,可於韃子開過戰?」
「那倒沒有,我們一直都是在山海關駐守,就連前幾年的遼陽大戰,我們都沒有參加。兵部一直不准我們上前線,一再的強調鎮守關外的重要門戶,故此一直在山海關一帶布防。兄弟們整天除了操練,還是操練,一個個都憋著勁兒呢。不知道葉將軍此番前來,是不是要領著我們到錦州前線與金韃子開戰啊?」
聽到這兒,我心中暗氣。這麼一股精銳居然放在山海關窩著,典型的被動防禦戰術。看來兵部的老爺們都是一個個讓努爾哈赤打怕了,不敢把這三大營放出去,恐怕被努爾哈赤吃掉。嘿嘿,這麼好的部隊放在我葉飛的手下,努爾哈赤有你瞧的了。我再給這股部隊加點現代的料,哈哈說不定你連錦州都拿不下來,就讓我葉飛把你打回建州去了。心中一邊興奮,一邊打算著怎麼裝扮這批部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