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榕華雖以霖羽的外袍裹頭，卻仍是能聽見溫瑩的笑聲。她垂下頭去，哪怕隔著裹成粽子一般的外袍，霖羽也可看出榕華的悲傷。

溫瑩做了如此惡毒之事，竟還敢嘲諷師妹！

「溫瑩！」霖羽轉回頭來，怒火於胸腔激蕩，幾乎完全吞沒理智。

手中寒霜劍凌空而去，便是要刺穿溫瑩的胸膛！

好在劍尖即將觸碰溫瑩外衫之時，霖羽停了下來。

劍氣所至，溫瑩外衫為之一盪。

瞧著溫瑩與榕華極為相似的眉眼，霖羽依稀想起了與溫瑩曾經的歲月……

初見之時，他收溫瑩為親傳弟子，溫瑩就那般乖乖地瞧著他，怯怯地喚了聲：「師父」。

後來，溫瑩入住自己的小院，明明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卻在每日努力做飯，霖羽總能看到她倔強的身影。

再後來……

一時間，霖羽心頭五味雜陳，內心湧起的不知是憐惜，還是酸澀。

溫瑩對於停在胸口的那把劍並沒有任何感覺——倘若霖羽劍尖真碰到了她的外衫，估計現在地上又會多出一個坑了。

倒是此刻霖羽的回憶，她看得頗為津津有味。

穿越過來之時，溫瑩從未接受過原主的記憶，對於原主的了解，也僅僅停留於系統的隻言片語之中。

這還是第一次，溫瑩可以通過他人的心聲了解到原主的過去。

全新的劇情，溫瑩自然是感興趣的。

霖羽心中的原主，十分美好。

美好得和現在這五十二個女二，幾乎是割裂的。

這也算不上出奇。有渣男濾鏡在，一切似乎都是正常的。

簡稱，余情未了。

果然，伴隨著漸漸的回憶，霖羽的目光也柔和了下來。回過神來時，霖羽看著眼前容貌如故的溫瑩，突然手挽劍花，將長劍收回劍鞘。

霖羽回身向側，負手而立，或許是不願再看到溫瑩：「溫瑩，念在你我師徒情分，我便饒你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從此刻起，你我師徒情分已盡，你再也不是我霖羽的弟子。」

「好嘞！」溫瑩愉快答應。

能離開這個離大殿八丈遠的破院子，溫瑩不能說是十分高興，只能說是超級開心。

霖羽不曾想到，溫瑩竟會答應得如此爽快，甚至話語中有一絲的……開心？

是啊，在霖羽此次出關之前，他一直覺得，溫瑩是一個乖巧的小徒弟。她會把自己的不開心藏在心中，面對自己時從來都是開開心心的，分享一天的趣事……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溫瑩變了的呢？變成了如今這般……狠毒之人。

或許是因為曾經的觸動，霖羽終是長嘆了一口氣：「溫瑩，大力丸折損壽命，你日後，還是不要服用了。短時間內提升修為，其實也並無用處。」

噗。

溫瑩不由低笑。

大力丸？服了就能變大力的……那個丸么？

在溫瑩之前五十二個輪迴中，倒還真沒有聽說過此等丹藥。

聽起來，似乎是可以暫時提升修為的邪葯。

此類藥丸，品種多多，但若是有如此響亮之名號的，溫瑩也應當會記得才是。

看來，霖羽是將自己適才的手滑歸功於這藥丸，無怪乎既沒有追問，還有膽子再拿劍指著她。

也罷，省了解釋。

見溫瑩始終帶笑，霖羽不由得生出了少許心疼。

他強迫自己再度轉回頭去，不再為溫瑩的神色所影響。

「溫瑩，你現在便離開吧。」霖羽的聲音冰冷而堅硬，「你我畢竟師徒一場，這個空間戒指，便當是我最後送給你的禮物。你去將自己屋內的物品收拾收拾。」

說罷，霖羽朝溫瑩拋出一物，以真氣送於溫瑩面前。

溫瑩有些好奇地拿了起來，下一刻便變成了嫌棄。

啊，就這破爛的初級空間戒指啊，她的袖子里能拿出來一打。

溫瑩隨手一扔。就這破爛，她可不想再把自己的空間口袋當垃圾堆了。

至於收拾東西嘛……就算霖羽不說，溫瑩也會去做的。

……

溫瑩步入自己的房間。

【任務失敗】

四個灰白大字浮於眼前，溫瑩根本沒空去管它。

屋子裡的每一件東西，溫瑩都十分留戀。

五十二個輪迴，這些東西幾乎陪伴了溫瑩大半輩子。

比如這梳子，每一處裂隙溫瑩都記憶深刻。比如這銅鏡，每一個凹陷溫瑩都能準確摸到。

這屋內的一切，雖然是原主自己置辦的，但不知為何，也十分符合溫瑩的喜好。

怎麼辦呢，這些東西，溫瑩都想帶上呢。

溫瑩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既然如此，那就——

我全都要！

溫瑩從空間口袋裡取出了一個頂級空間戒指，將目光所及的所有物品，盡數放入其中。

啊，這梳妝台，完美契合溫瑩的手臂與雙腿，必須帶上。

啊，這大木櫃，每一塊隔板都是如此符合溫瑩的審美，也要帶上。

啊，還有這床，溫瑩睡得最為舒適，一定要帶上！

將所有的物品都「收拾」好后，溫瑩滿意地站在門口，擦了擦額角並不存在的汗水。

多好，又是一個乾淨、亮堂、空曠的房間。

簡直就和新的一模一樣！

看！她對接下來的那位住客，是多麼的友好！

溫瑩將戒指放回袖中，滿意地走出霖羽的院子——這個又偏遠，又小，小到只有兩間住房的破院子。

霖羽知道溫瑩走了。

他沒有出門。他特地沒有出門。

溫瑩已不再是他的徒弟。她害得師妹如此，那些曾經，也應該放下了。

眼下，還是師妹的病症更為重要。

「師妹，大夫說過，你最好能有獨立的房間修養。如今，溫瑩的房間空了出來……」霖羽欲言又止，「只是不知師妹……介不介意？」

「師兄莫不是當我，是那般小肚雞腸之人？」榕華搖搖頭，「你已懲罰過溫瑩，我便不會再追究。」

「好。」霖羽嘴角漾出一絲柔和的笑，「師妹，我帶你去你的房間。」

「嗯。」榕華也笑眼點頭。

然而，當他們打開門時……

空空如也的屋子，好似返璞歸真的孩童。

霖羽也有好多好多見不曾見過這間屋子本來的樣貌了。

今日一見，似乎比平日見到的大了足有一倍……

但是！

霖羽頗有些為難地轉頭看向榕華。

他也不知道，這樣的屋子，榕華該怎麼住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