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早戀也是戀，青春期的我們，一旦喜歡一個人，就會有很多的幻想，哪怕不切實際，哪怕沒有人祝福，卻還是堅持著。

第二天，美文很早就到了學校，看著秀秀的位置空蕩蕩的，美文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她瘋了一樣找遍校園裡的每個角落，都找不到秀秀。她知道，肯定是出事了，不然秀秀不會不來上學的。

美文毫無顧忌的往學校外面走，在校門口遇到伊文，看著她有些紅腫的雙眼，伊文拉著她，說:「不用找了，秀秀不會再來學校了。」

美文抬頭，用不相信的眼睛看著伊文:「你在說什麼？」

「美文，秀秀她……」伊文低頭，不知該怎麼開口。

「秀秀她怎麼了？你說啊！」美文近乎嘶吼的聲音，引來了周圍的目光。

「我也是聽說的，聽說秀秀她，她昨晚被……」伊文實在說不下去，但他知道美文已經明白，他伸手扶著美文，深怕她堅持不住。

美文看著伊文，後退了兩步，天空一下灰暗了，她抱著伊文痛哭:「都是我的錯，伊文，都是我的錯，如果我昨天……秀秀她就不會……伊文，我……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我要去找秀秀，你帶我去找秀秀好不好？伊文，我求你了，我想去看她，她現在一定很痛苦，伊文……」美文幾乎跪在地上，淚水濕透了臉頰。

「好，我帶你去找她，你不要哭了，好嗎？」不管什麼時候，美文能夠依賴的，還是伊文，就算是冒著逃課被抓的風險，伊文還是帶著美文出了校門。

「倪美文，你不要在這裝好人了，你走，我不想見到你！」美文站在秀秀家門口，隔著門，秀秀撕心裂肺的吼著。

「我恨你，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是呀，經歷這樣不光彩的事，又有誰能冷靜對待呢？美文理解秀秀此時此刻的心情，她後悔，後悔自己昨天沒有前去阻止，她恨自己，恨自己的懦弱，如果自己勇敢一點，或許秀秀就不會遭遇這些事，可是她沒有。

明知那個男生是混社會的，昨天明明就有不好的預感，就該知道會有事發生，可是自己沒有上前阻攔，現在後悔有什麼用？

「倪美文，你明明看到了我，你為什麼沒有阻止我？你為什麼跟著尹飛走了？」秀秀的聲音里滿是痛苦。

那個男生告訴秀秀:「你以為你的朋友有多在乎你嗎？你錯了，她看到了我們在校門口，可她還是選擇了自己喜歡的男生，她跟著他離開了，你這個傻女人。」

美文無法理解秀秀聽到這些話時心裡會怎麼想，反正她是恨透了自己，如果不是自己的退縮，秀秀或許就不會受到這樣的傷害。

臨近期末，天氣越來越炎熱，美文軟軟的癱在秀秀家門口，就算不說什麼，也想這樣陪著門裡的秀秀。隔著門的她們，再也沒有了過去的友情，有的，只是恨和內疚。

伊文抱著美文:「傻丫頭，不要哭了，這不是你的錯，這是她選擇的愛情。」

「怎麼不是我的錯，」美文沖著伊文嘶吼:「如果昨天我上前了，就不會有這樣的後果，我不是一個合格的朋友，我……」美文不停地責怪自己，不停地拍打自己。

至此，美文再也沒見過秀秀，聽說她的父母因為心疼女兒，舉家搬遷了。期末考試，秀秀沒有參加，屬於她們的友情，屬於她們的過去，從那一天起，就再也不會存在了，一切的一切都被埋藏在這偌大的校園。

學校里流言四起，同學們開始對美文指指點點，說是美文害了自己的朋友，竟還有臉呆著學校里。還有人說，其實美文也不幹凈了，只是隱藏得好而已。美文沒有想過逃避，她覺得這一切都是自己該承受的，誰讓她拋下自己的朋友呢？

作為父母，都不想讓自己的孩子受到一點點的傷害，倪爸爸以調動工作為由，把美文交給了自己的妹妹倪紅珍，希望這樣可以讓美文逃離是非之地，希望美文能夠忘掉這裡的一切，重新開始。

尹飛，這個美文曾經有好感的男生，因為那天他的阻攔，美文再也沒有見過他。雖然知道這不是他的錯，可還是忍不住的想要離他遠遠的，彷彿看到他，就會記起那天的情形。

校園裡還是以往的熱鬧，深秋的風也吹不走美文心裡的痛。即便是過去了，即便所有人都告訴她，不是她的錯，可是那一句「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依然縈繞在她的心間。

那是她最重要的朋友，那是她一起吃飯、一起睡覺、一起八卦、一起上廁所的好朋友，那是她高一那年所有快樂的源泉。

短短的幾個月，根本沒有辦法遺忘，只是把那傷痛埋藏在內心深處，不讓任何人看見，也努力不讓自己去觸碰。

安靜的教室里，因為美文的到來開始變得喧鬧，記得剛開學自己作為轉學新生介紹自己都不曾引起這樣的喧鬧，自己終究還是沒有遠處傳來的謠言有魅力。

同學們都用奇怪的質疑的眼神看著美文，可是她不在乎，是的，這些人，對於她而言都是無關緊要的。

像沒事人一樣走到自己的座位，放下書包，整理課桌。她甚至都沒有扭頭看一眼同桌耿菲菲，這個唯一和自己說話最多的耿菲菲。

古月走到美文的桌子旁，從書包里掏出一塊麵包放在美文的手裡，也順帶送上自己甜甜的可以溫暖人心的微笑。

他從校門口就一直跟著美文，這個從小就認識的女孩，從小就愛欺負自己的女孩，此時此刻，是那麼的柔弱，讓他忍不住的想要保護她。

愛睡懶覺的伊文終於趕在上課之前到達教室，謠言不是只說給美文聽，伊文當然都接收到了。

幾個月前所有的經過他都知道，美文並不是他們口中那樣的女孩子，他沒有解釋，也不屑於解釋。現在他的心裡，只有對美文的擔心。

伊文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跑到教室，看著美文像沒事人一樣啃著麵包，從她的眼神里，看不出任何的傷心。

伊文慢慢走近美文，站在她身旁，抬頭掃向教室的每一個角落，除了古月和美文的同桌耿菲菲，所有的人都在議論紛紛，她們的眼裡寫滿了鄙視，他們的嘴裡跑出刺耳聲音，伊文哪能看著美文受到這樣的委屈，正想要衝著所有人大吼，就被美文拉住了。

伊文感到自己手腕傳來的疼痛，美文表面上裝作無所謂，心裡不知有多難受。

只是她已習慣了隱藏，只有在伊文面前，她可以無所顧忌。伊文低頭看美文，她還是在啃著手裡的麵包，如果不是因為手腕的疼痛，他也看不出美文臉上有任何的變化，不會知道美文心裡有多痛。

「不要為我打架，」美文抬頭，仰望著滿臉怒氣的伊文:「就讓他們說吧，我沒事。」可是眼淚明明已經在眼裡打轉，美文裝作沒事人一樣抬頭和伊文說話，臉上勉強擠出絲絲笑容，她不想讓那些無關緊要的人看笑話，更不想讓伊文為自己擔心。

伊文看著這樣的美文，除了心疼，除了陪伴，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了。

自己說得越多，美文壓在眼裡的淚水肯定會噴涌而出。他把心裡所有的惱怒撒向教室里每個角落，好像是在發出自己的警告。

上課鈴響起，一切又恢復了平靜。教室里只有老師上課的聲音和黑板上發出的嘰嘰喳喳聲，同學們的頭又開始埋沒在高高的書堆里。

一整天，美文都不知道老師都說了些什麼，腦袋裡一片空白。古月也什麼都沒聽進去，心裡眼裡都是美文，關注著她的一舉一動，深怕她會承受不住這些流言。

「美文，一起回家吧。」終於熬到了放學，伊文迅速跑到美文身邊，伸手幫美文提書包，然後輕輕地走在美文的身後。一路上沒有說一句話，一前一後的走著，直到把美文安全送到家。

伊文轉身，看到自己身後不遠處的古月，臉上寫滿了驚愕，難道他一直跟著我們？不，應該是跟著美文。

古月沒有在意到伊文在看他，他眼睛的方向還是美文上樓的地方，哪怕已經沒有了美文的身影，他還是獃獃地看著。

伊文慢慢走近，在古月的眼睛里，他看到了少有的心疼和焦急。等到古月收回自己的眼睛，伊文已站在了他跟前一米左右的地方，古月看了一眼伊文，轉身離開。

「古月，你很喜歡美文，是不是？」伊文的話終究還是讓古月停下了腳步，他沒有回頭，只是點頭，輕輕地點頭。

「你不在乎他們說的那些嗎？」

「不在乎，我相信美文。」

「你記住你說的話，一定會相信她，無論何時何地。」

「不用你提醒。」古月走了，留給伊文一個高大的背影。他以為，再也不會遇到美文，這個小學時經常欺負自己的女孩，沒能跟她上同一所中學，四年的時間，他們已經生疏了，美文不再像以前一樣欺負他。

這一次重逢，對他來說，就是上天給自己的機會，除了感激，他還能說什麼呢。

古月是一個單親家庭的孩子，父親在自己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家裡四個姐姐，加上他，五個孩子的重擔都壓在母親一個人身上。姐姐們因為心疼母親，很早便離開家出門掙錢了，獨留古月繼續讀書。

古月從小不愛說話，在班裡也基本是我行我素，沒有什麼朋友，小學時，只有美文喜歡和他說話，喜歡欺負他，喜歡嘲笑他，喜歡跟他打鬧，喜歡對他笑，在他的心裡，美文是他童年生活重要的一部分。

美文的出現，給他原本黑暗的生活增添了些許色彩，所以，哪怕分開了四年，他還是記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