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搜捕

這種詛咒極像前世的那種『降頭』，不過格蘭丁對黑魔法的了解比較淺薄，所以一時間也沒法分辨它的種類和效果。

但知道它是詛咒就足夠了，太陽領域的凈化儀式相當萬能，清除詛咒或者消滅不潔生物都在它的業務範圍內。而且就算放著不管，等小花上纏繞的詛咒力量自行消退也可以破解這個法術。

不過這兩種方法都需要時間，這是格蘭丁不具備的，所以他只是在確認小花不會影響某位值夜者后，就開始和克萊恩一起默默收拾現場，處理痕迹。

克萊恩還沒從剛剛獲得的消息中回過神來，而格蘭丁則在為自己的未來擔憂。

那位邪神對他，或者說對『命運』的惡意幾乎不加掩飾。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這意味著他在和『刺客』途徑的非凡者戰鬥時需要更加小心，防備她們突然從懷裡掏出原初魔女的象徵物，直接『請神上身』。

他可以肯定，在嗅到命運的『味道』后，那位邪神會非常樂意賜予力量給自己的信徒。

格蘭丁懷著心事，彎腰在草叢裡找到了已經打空彈巢的左輪，戰鬥中他可沒有時間重新裝填彈藥，於是索性把它當成了一次性武器，打完子彈就丟掉了。

稀疏的河邊小林中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兩道身影從薄霧中走出，鄧恩走在前面，表情沉凝。倫納德落後一步，他的臉色蒼白而難看，似乎是在忍受疼痛。

「『女巫』跳進河流逃跑了？」

鄧恩在開口詢問間，灰眸幽邃地望向離他們不遠處的塔索克河。

他們阻止了邪惡的儀式，卻沒抓住目標。這個『女巫』比想象中還要警惕和強大，現在她又跳進了河水中，想要追蹤就更難了。

「她沒能如願，我們擋在這裡，迫使她改變了逃跑路線，並且我還在她的鞋底染上了『追蹤藥劑』，接下來我們只要喝下對應的『顯影藥水』就能順著腳印找到她。」

格蘭丁從腰帶里拿出一小瓶的『顯影藥水』，這些劑量足夠他們所有人飲用了。

「另外這位『女巫』還掉落了一把匕首，也許我們的『占卜家』先生能依據這個找到一些線索。」他繼續補充道。

有了這件物品，哪怕特莉絲繞了一圈重新進入河流逃跑，也能通過占卜確認她的方位。

鄧恩點點頭，看向克萊恩。

在看到隊長詢問的目光后，克萊恩斟酌著開口道：

「我可以試一試，但這把匕首必須是她的長期持有物，占卜的結果才會相對準確。」

「那我們抓緊時間，先使用『顯影藥水』追蹤，一旦藥水失效，就要靠你了，克萊恩。」鄧恩幾乎沒什麼猶豫，略作思考後，又轉向倫納德問道，「我會留弗萊在這裡處理小樓中的祭壇，你的情況怎麼樣？需要留下休息嗎？」

倫納德先嘶嘶地吸了一口冷氣，他食指上的傷口已經在收束，但仍有鮮血不時滲出，而且指甲這種東西可沒那麼容易長出來，他忍著痛苦道：

「沒什麼問題，少了一片指甲並不會削弱我的戰鬥能力，我相信現在她的魅惑肯定沒法對我起作用了。」

在疼痛的刺激下他現在坐卧難安，無比清醒。

倫納德為了分散注意力不斷地彈腿、轉圈，在確認了作戰內容后，他立即說道：

「我這就去通知弗萊，並且我也會留下『安魂符咒』，幫助他儘快安撫那些滯留在現實中的靈體，隊長你還有什麼要補充嗎？」

鄧恩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倒是格蘭丁在倫納德離開前，攔住了他，並遞上了小花：

「請把這個帶給弗萊進行保管，這是『女巫』施展詛咒的媒介，不過它現在是無害的。等今天的事情完結了，我會想辦法處理它。」

倫納德看著手裡那束被自己鮮血沾染的花朵，臉上的表情更難看了。

他苦悶地點點頭，快步離開。

等倫納德再次回來后，格蘭丁當先喝了一口顯影藥水，並把它按照遠近順序依次傳遞給其他值夜者。

喝下藥水后，他眼裡閃過一圈不顯眼的靈光，地上出現了一串綠色熒光構成的腳印，它從樹林一直延伸到遠方。

「她向北區跑去了。」

鄧恩眨著眼睛，一邊適應自己視野中陡然出現的綠色，一邊辨認道。

「讓我們走吧。」倫納德追著腳印當先向前跑去。

夜晚想要找一輛馬車沒那麼容易，倉促間他們只能徒步追擊，不過這方面敵人也是一樣的，『女巫』同樣沒有時間停在路邊等馬車。

有一條清晰的追蹤路線，讓克萊恩鬆了一口氣，他們不需要依靠模糊的占卜結果來定位了。

眾人就這樣順著綠色的腳印來到北區的中心位置，腳印到這裡就突然中斷，他們一番搜索后才在小巷的垃圾桶中找到了一雙已經燒毀，但還散發著皮革焦臭味道的靴子。

靴子的殘骸下，是一整套的長袍、手套、襯衣、長褲，它們同樣只剩下一些邊角殘渣。

「非常警惕......她應該沒有察覺到我們在追蹤，只是習慣性地處理自己留下的痕迹。」格蘭丁找了根樹枝，翻動垃圾桶判斷道。

如果『女巫』發現有人追蹤，為了混淆追蹤者，這些衣物肯定會被她丟棄得更加分散。

「這裡是北區的文德爾街，周圍都是中高檔的公寓。」

因為前段時間一直在考慮買房、租房的問題，所以克萊恩對曾經出現在房屋租賃廣告上的文德爾街公寓非常熟悉。

「她應該就在附近，還沒走遠。」鄧恩看著還有裊裊青煙飄起的垃圾桶，補充道。

「也許就在某處公寓里。」倫納德環視了一圈周圍齊整的公寓，呵呵一笑。不過因為疼痛，他的笑聲在半道就變成了一陣抽氣。

文德爾街擁有可以讓四輛馬車並排行駛的寬敞街道、枝葉茂密的行道樹、還有一個小型噴泉的公園，這些無不說明著，這處區域就是所謂的富人區。

一棟棟高檔公寓的窗戶中透出了星星點點的燈火，現在這個時間並非所有人都進入了夢鄉。

「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克萊恩想起那柄還被自己揣在懷裡的黑色啞光匕首，「我可以試著用卜杖法進行占卜。」

「既然對方會有意識的銷毀痕迹，我想她很快就會使用黑魔法進行反占卜了。」鄧恩皺著眉頭，但還是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讓克萊恩進行了占卜。

而占卜的結果也不出眾人的意料，克萊恩的那根手杖，直挺挺地杵在原地，既不偏斜，也不摔倒。

不死心的克萊恩又進行了夢境占卜。

「無效，我的占卜被干擾了。」從淺眠中醒來的克萊恩嘆了口氣，「但通過占卜，我能模糊地感應到她就在這條街上。」

「我們可以聯繫警察廳，讓他們隔離這裡，然後一棟棟公寓，一個個房間，逐個進行排查。」倫納德建議道。

「不行，並非所有的人都會聽從警察的安排。」鄧恩搖頭。

「這裡是富人區。」克萊恩提醒了一句。

今天封了小區，明天市政府和警察廳的信箱就會被投訴信擠爆。

一時間廷根的三位值夜者都是愁眉不展，陷入了沉默中。

「也許可以等到她睡著......」鄧恩不太肯定地說道，「但拖得越久，對我們越不利。」

「我可以試著再占卜一次，但必須要有一個安靜不受打擾的房間。」克萊恩一咬牙，決定悄悄登上灰霧進行占卜。

「呵，何必這麼麻煩？」

清越又自信的聲音響起，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聲音的主人，格蘭丁身上。

他腰背筆直，衣著得體，緋紅的月亮也像偏愛他似的，在他身邊投下了最純凈的光。

「請做好準備。」

格蘭丁一聲輕笑，然後從容邁步走向馬路中間。

「什麼？準備什麼？」

克萊恩滿頭霧水，但隨後格蘭丁的動作就讓他瞳孔微縮，愕然瞪視著對方，一時間甚至訥訥不能言語。

站在街道正中央的格蘭丁一手壓著半高禮帽，一手瀟洒舉槍，一瞬的停頓后，扳機扣下，彈巢轉動，一聲槍響驚醒了整條街道。

「呯——！」

聲音有力、清脆。

餘音在街道兩側來回震蕩。

「呀啊——！」

尖銳急促的女聲陡然出現，又迅速消失。先是一聲犬吠，然後又有零星的『汪汪』聲加入合唱隊伍。

整條街道都吵鬧起來，它在蘇醒，混亂開始蔓延。

高檔公寓中，燈火陸續亮起。格蘭丁忽略了這些溫暖明亮的燈光，眼睛在一個個窗戶前快速掠過，當視線掃過街道左側，那棟三層公寓的二樓第二個窗口時，他停住了。

「就是這裡！」

那裡有唯一一盞在槍聲響起后就立刻熄滅的燈火！

在確認目標后，格蘭丁快速向公寓奔襲，而他手中的裝備也在奔跑間進行了更換。

他左手扣著『竊取金幣』，中指上套著『血肉徽章』變化而成的指環，除了沒法動用『命運符咒』，這已經是他的最強形態。

廷根值夜者三人齊齊獃滯，倫納德口中更是震驚出聲：

「啊？阿這......阿這......」

鄧恩默然片刻，掏出特製左輪，一邊向那棟公寓包圍而去，一邊搖頭道：

「這個辦法真是超出所有人的想象......哎，我是不是當值夜者太久了，以至於習慣性地依賴自己的非凡能力......還是我已經老了，頭腦不太靈活了......」

「不，隊長，這不是你的問題。」克萊恩安慰著自己的隊長，心裡則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和命運先生一起經歷的各種冒險：

命運先生稱自己不善近戰，然後一個鐵山靠撞塌了敵人的半邊身體；命運先生唬騙、威逼和恐嚇草藥店老闆，最終拿到了他需要的東西；甚至更早的，在灰霧上，利用信息不對等，坑了倒吊人先生一次又一次......

鄧恩隊長，我們和命運先生是思維模式上的不同，他是犯罪式思維啊！

克萊恩心有戚戚然，跟著隊長往公寓走去，他沒有忘記稍微落後幾步，畢竟他只是一個脆皮序列9。

還好，命運先生是站在我們這一邊的。

想到這個，他心裡頓時安定，持槍的右手也更加平穩。

另一方，格蘭丁沒走正門，而是攀著公寓外牆上的瓦斯管道來到二樓目標地點的窗戶邊。

他靠在牆壁上，呼吸變得悠長而平靜，隨後一股針線戳刺般的感覺從他後背泛起。

房屋中有威脅！

不過這也正好驗證了他的猜想，那位『女巫』就在藏在這棟公寓，這個房間中。

他雙腿夾住管道，用手卸下了一粒用來固定管道的螺絲。靜等數秒，在值夜者小隊已經形成包圍圈后，他猛然開槍打碎了自己身邊的窗戶玻璃，然後又間隔一秒，左手發力，用巧勁把螺絲丟向另一側的陽台，一陣細微的破空聲后，陽台的玻璃門也碎裂開來。

這時他才團身扭臂，把自己從窗戶甩進房間，並在空中迅速調整好姿勢，在翻滾進屋后，他單手一撐再次彈起，右手的左輪憑著感覺瞄向窗帘一側。

房間中的特莉絲正拿著匕首陰沉地對著露台方向，準備偷襲。她的身影模糊暗淡，彷彿鉛筆所畫，只剩下一個粗略的輪廓。

當發現敵人居然從身後的窗戶進入后，她愕然轉身，匕首防禦性地擋在身前，但已經太遲了。

格蘭丁的左輪第三次開火。

「呯！」

特莉絲瞬間中槍，嬌小的身體猛然向後仰，但她的傷口處卻沒有鮮血迸濺而出。

「喀嚓！」

她的身體寸寸龜裂，旋即變成了大小不一的碎片，碎片反射著月光，那是一面鏡子！

鏡子替身法！

施展法術后的特莉絲消失在空氣中。

先手攻擊失敗的格蘭丁眼神一凝，一個翻滾來到房間沙發后側，一邊防備對方的攻擊，一邊用視線快速掃過房間。

他現在所處的地方是起居室，左側是通往外面廊道的大門，後面是餐廳兼廚房，他正對面是房門緊閉的卧室，四處都不見蹤影的『女巫』大概就藏在裡面。卧室側方有一個小門，那裡大概就是盥洗室。

這是一個布局很合理的單身公寓，那個讓他寒毛直豎的原初魔女象徵物並不在這個房間中。

因為已經堵住了大門，所以格蘭丁把攻勢放緩，並沒有急著攻入卧室，而是耐心等待其他值夜者就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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