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軟軟X翡萃

*

十月的太陽火辣,照得窗外的一片金燦燦的刺人眼睛。誰也不想在這麼熱的天出去瞎逛，都呆在教室里說明星和八卦。

「一班的班草好像又換女朋友了，是咱們學校的校花,那顏值那身段真是絕了。」

「這麼花心的嗎？」

「沒辦法，誰讓分手之後有人前仆後繼，根本就不帶空閑的。」

「高中就這麼花心的？」

「那是你不知道他初中的時候，還腳踏兩條船過，被女朋友抓到之後還為了不分手,而同意班草腳踏兩隻船。」

本來被電扇吹得昏呼呼的聞倩倩，還有些昏昏欲睡趴在課桌上，聽見同學們的驚嘆都不屑的撇了撇嘴角：「你們什麼觀？有女生前仆後繼是一件值得羨慕的事情嗎。」

「忠犬和深情才值得羨慕吧。」

八卦中的女生很不服氣：「說得容易，哪裡遇見專情的？花心大蘿蔔才是常態。反正天下的烏鴉一般黑,要被渣也要找個帥點的,我猜她們就是這個心思。」

別說,這麼想的人還不止她一個,她說完以後都點了點頭。

跟著附和。

聞倩倩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天底下只有戀愛和帥氣的男生了嗎？不選擇渣男難道就不正常了？有病。

「呵，」聞倩倩拿起語文書放桌上,「你們高興就好。」

「聞倩倩你啥態度啊？」

「我什麼態度？」聞倩倩翻開一頁，嘲諷力max：「意思就是你們說的班草長得一般，既沒有我們班的翡萃長得精緻漂亮，人又不濫情花心。不知道你們在吹什麼牛逼。」

提及翡萃，眾人都不說話了。

腦袋裡自動出現一張臉：烏黑的發細碎的灑落在額頭，耳畔,臉蛋蒼白，下頜略尖，輪廓清晰分明。瘦高的個子,長得很漂亮。

但身上自帶著破碎感覺，像是一尊瓷娃娃。

他不愛說話，也不理人，眼裡只有江軟。

聽說翡萃比江軟大兩歲，因為之前的厭食症一直沒有上學，後來好了之後和妹妹一起上幼兒園，一起讀小學，一起上初中高中。

讓人奇怪的是，兩人竟然一直都是同班，也是同桌。

「快一點了，有點晚啦。」

「不知道倩倩有沒有午睡。」

正想著教室外傳來嬌脆的嗓音，腳步逐漸向著教室走進來。眾人不約而同的將目光轉過去：扎著可愛丸子頭的女生提著杯奶茶蹦蹦跳跳的進入教室，眼睛又大又圓，濕漉漉的，完美繼承爸爸的深邃烏黑。

外面的陽光照在她的肌膚上，竟然白得發光。

肉嘟嘟的小臉蛋綿軟可愛，小鼻頭挺翹，像是芭比娃娃。

穿著藍白的校服，鬆鬆垮垮的衣服實在過大，襯得她整個人小小一隻。袖子更是認認真真的挽了好幾圈擼到胳膊上，露出一截白皙纖細的手臂。

……阿這也太可愛了吧！

江軟走進教室，露出了身後瘦瘦高高的男生，他的髮絲漆黑，眸色沉靜，自然且嫻熟的將傘收起，跟在江軟的身後走進教室。

17歲的翡萃身高已經有一米七五，瘦瘦高高的，套上校服的外套像是竹竿似的，更顯得瘦弱。

一張臉懨懨的沒有多餘的神色。

他的目光甚至沒有落在旁人的身上，

收了傘，便跟在江軟的身後。

可是江軟個子小小，翡萃頂著1.75的身高做小尾巴，怎麼看怎麼覺得有點反差萌。

可惡，

這不是就像是聞倩倩說的忠犬了嗎。

吃瓜群眾悄咪咪的捏緊拳頭。

江軟一進門就睜著一雙杏眼找聞倩倩，見她沒有午睡，高興得杏眼都亮了起來。好開心舉著奶茶跟她分享：「倩倩，我買了奶茶哦！！你最喜歡的芋圓香蕉味道！」

「哇，是我最喜歡的口味！」聞倩倩彎起眼睛：「謝謝軟軟。」

聞倩倩取出吸管戳進奶茶里，吸了一口后露出滿足的表情。咀嚼著芋圓說道：「你中午回家，還順帶買奶茶嗎？有沒有吃飽飽？」

午休的時間從12點到1點半，軟軟吃東西細嚼慢咽，為了趕時間跑去買珍珠奶茶就不值當了。

「有。」江軟一屁股坐在倩倩身邊，小聲說：「司機叔叔接我去翡萃哥哥家裡吃飯的，吃完飯就把我們送過來啦。看見奶茶店我就買了杯。」

然後將剩下一杯無糖無小料的拿給坐在後桌的翡萃。

後面的人平靜的插入習慣，吸了一口。

老實說，男生喝奶茶的挺少見。

但聞倩倩更驚訝的是軟軟說的話，雖然她早就知道軟軟的爸爸媽媽去蜜月旅遊了，但外公外婆還在家裡的。以外公外婆對軟軟的愛護程度，怎麼可能沒有空閑時間給軟寶做午餐。

但軟寶竟然去翡萃家吃飯了。

那不就是雙方家長的意思了嗎！

四捨五入就是見過家長了！

聞倩倩忽然覺得自己的奶茶都不香了，她像是發現新大陸一般看向翡萃和軟軟，軟軟正兩隻手捧著奶茶喝，翡萃坐在後面，喝了一口便將奶茶放在一邊。

軟軟皺了皺眉頭，「好甜。」

聞倩倩看見翡萃立即將自己的奶茶拿在半空里，還差一寸的距離就能夠觸碰到軟軟的肩頭。

她眼睛一瞥，看見翡萃的那瓶奶茶里是無糖無小料的。

翡萃是準備將自己無糖的，拿給軟軟嗎。

聞倩倩在心裡思忖的時候，就見翡萃握著奶茶的手頓住，然後收了回來。

咋的，這就放棄了？

聞倩倩咬著吸管，眸里疑惑不解。

翡萃將奶茶放下，手一撐桌離開了教室，再回來的時候手裡拿著一杯奶茶，放在軟軟的桌子上。

他說：「喝這個。」

軟軟仰起臉，看了看翡萃哥哥，再看看自己買的奶茶，苦惱的擰了擰小眉毛：「可是我的這一杯還沒喝完。外婆說過不能浪費。」

翡萃懨懨的眼睛里甚至沒有波瀾，非常平靜的將10分糖的那一杯奶茶拿走。

輕輕說。

「沒關係，我來解決。」

江軟撓了撓頭：「可是哥哥你不喜歡吃甜食的。」

「沒關係。」

翡萃捏住奶茶，裡面的冰塊凝結出許多水蒸氣，一手的濕潤。他垂眼淡淡的掃了一眼。

「偶爾喝一次。」

軟軟懵懂的點了點頭，

翡萃將奶茶拿走，坐回后桌。

聞倩倩眉頭一皺，感覺剛才有若有似無的曖昧流淌，但仔細想想又無法剔出到底是哪裡讓人感覺到曖昧。

她看了眼軟軟的奶茶。

杯子上的小貼紙上寫著幾個字：椰果，芒果果凍，五分糖。

*

下午上課的時候外面的太陽更大了些，被風扇一吹就感覺昏昏欲睡，不少同學都將書立在桌子上，偷偷地趴在課桌上打盹。

班主任老師無奈的看著這一幕，說道：「明天給你們上體育課，今天打起精神來。」

同學們才打起點精神，坐直了身板開始聽課。

江軟上課的時候很認真，筆記本攤開著，白嫩的小手捏著水性筆記筆記，一雙眼睛認真的跟著老師走。一隻手還規矩的放在桌子上壓著本子，巴掌大的小臉無垢純白，又乖又軟。

是老師最最喜歡的好學生。

聞倩倩知道江軟學習認真，平時是不會在上課的時候吵她的，但是剛才的情形實在讓她很好奇。

她「唰唰」在本子上寫下一段話放在軟軟的面前。

江軟眸光一掃：軟軟，你跟翡萃什麼回事啊？

跟翡萃哥哥？

沒有什麼事呀。

江軟烏黑剔透的眸詢問的看過去。

聞倩倩也不知道怎麼形容，但她感覺到兩個人之前似乎有奇怪的東西流動，外人覺察不出，可能就連軟軟也覺察不出來。

她咬了咬筆頭，想了想又寫下一句話：你跟翡萃在一起了嗎。

軟軟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講台上的老師，見老師轉身才疑惑又不解的壓低聲音：「我們一直在一起呀，我歲半的時候就認識哥哥了。」

一聲哥哥喊得特別自然，

是那種理所當然的口吻，但軟軟的聲音軟糯，聽上去怎麼像是在撒嬌嬌。

這誰頂得住啊。

聞倩倩覺得奇怪，但又好像是理所當然的，因為大家都是從小就認識，關係自然好的沒法說。

小時候翡萃還叫軟軟妹妹呢。

不過現在好像沒有再叫了。

聞倩倩託了托下巴，覺得哪哪兒都有問題，但說不出所以然來。

越是想不到越是抓耳撓腮的心痒痒。

於是聞倩倩決定——

她一定要知道是哪裡不對勁！

*

放學過後輪到軟軟、翡萃、聞倩倩做值日。

軟軟擼起袖子露出小胳膊，拿著抹布就在窗戶上一陣招呼，擦過以後轉過身，翡萃正在掃地見她轉過身來便遞上折得四四方方的報紙，像是知道軟軟在找什麼似的。

「謝謝翡萃哥哥。」

軟軟拿過報紙，繼續賣力的揮動小胳膊擦玻璃。

翡萃站在後面看了幾秒，輕聲說去倒垃圾。等翡萃走了沒幾分鐘，聞倩倩看見講台下被塞的各種零食袋子，無語的撿起來去追翡萃。

沒想到竟然正好撞到女生攔住翡萃。

女生既大膽又含蓄，攔住翡萃以後遞出去的不是情書而是奶茶，臉上紅的一塌糊塗：「同學，喝奶茶嗎？」

這個情況下聞倩倩再大大咧咧的性格都不好意思出去了。

只能躲在牆后，思忖著女生大約是看見中午翡萃喝奶茶了。

但那怎麼一樣。

一杯奶茶是軟軟買給翡萃的，一杯奶茶是軟軟不喝翡萃拿去喝的。

聞倩倩漫不經心的神色一頓，全身像是過電一般，刺激得她雞皮起了一身：她就說有哪裡不一樣，都是因為軟軟啊！

所以，翡萃會拒絕吧。

聞倩倩不由得豎起耳朵，不厚道的偷聽。

果然。

翡萃：「我不喝奶茶，甜。」

言下之意，當然是拒絕。

女生急了，脫口而出：「可是你今天中午的時候連續喝了兩杯奶茶的。你明明就很愛喝奶茶。」

何必呢。

這不是逼著翡萃直接拒絕。

聞倩倩靠著牆心不在焉的想，後面果然聽見翡萃的回應，半點都沒有拖泥帶水。

翡萃「嗯」了一聲：「所以她不一樣。」

後面聞倩倩只能聽見一陣小跑的聲音，再探出頭只能看見女生傷心跑開的背影。翡萃不在意的將垃圾丟在藍色的大桶里。

聞倩倩趁著對方轉身之際，回到了教室。

翡萃還沒回教室，

聞倩倩回想著翡萃的哪一句話「所以她不一樣。」

越想眉頭越是皺緊了。

平時沒有注意到的細節，現在像是幻燈片一般出現在眼前：平時的翡萃懨懨的，死氣沉沉，沒有朝氣，不合群。但當軟軟出現后，就像是雨天里蔫答答的向日葵有了陽光普照，開始有了人樣。

會喝不喜歡喝的奶茶，因為軟軟給的。

會和人一起打籃球，因為軟軟會在旁邊看。

她和翡萃接觸的不多，但小時候大家都想要給軟軟打到一隻小熊，沒有人能夠成功，翡萃便從旁觀者成了參與者。

為了誰，不言而喻。

雙標得非常明顯。

聞倩倩心跳如雷，感覺窺探到不得了的東西，她小聲的喊軟軟。

等軟軟回過頭以後悄悄湊過去問：「軟軟，你知道我剛才看見了什麼嗎。」

軟軟剛將玻璃搽乾淨，滿意的欣賞了片刻，聞言轉過頭：「什麼？」

-「我聽見有人給翡萃告白了。」

-「翡萃拒絕了她。」

軟軟眼睫毛扇了扇，杏眼忽然彎起來。

*

值日結束，人一同走到校門口。

和平時不一樣的是，門口沒有駕著豪車等候的司機叔叔，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

聞倩倩覺得奇怪，「怎麼沒人？」

話音剛落，聞倩倩就感受到來自翡萃的目光。

還未長開的鳳眼有些冷漠。

依稀有警告的意思。

聞倩倩緩緩打出個問號，不明所以，還有點無辜。

軟軟小手拉著書包，也好奇的詢問：「司機叔叔沒有來嗎？」

聞倩倩發現，還用厭世清冷的眼神看她的翡萃，聽聞軟軟的詢問后霎時間變得乖軟，眼睛不自在的偏開，長長薄薄的眼睫毛垂落下來。

那副模樣像是一隻狼變成了乖巧的羊崽子。

將雙標拿捏的死死的。

翡萃很乖的輕聲回答：「嗯。他臨時有事。」

「哦。」軟軟點頭，杏眼有些雀躍：「我們要去吃快餐嗎？好久沒有吃肯德基啦，倩倩一起嗎？」

平時爸爸媽媽外公外婆在家，

都不愛小寶貝吃快餐的。

好不容易找到機會，能不高興嗎。

聞倩倩懂，她正想點頭說好的時候，屬於翡萃的目光看了過來。

看不出，

你還有兩幅面孔！

「……」聞倩倩非常明事理的搖頭：「我媽煮了飯，我不回家吃不行。」

「好吧。」

聞倩倩看著軟軟失望的小臉，揮了揮手，明智的選擇說拜拜

背對著兩人，小耳朵高高的支棱起來。

聽到後面傳來如下對話。

「只有我們啦，要去吃快餐嗎。」

「……可以。」翡萃輕聲說：「軟軟上次想吃我做的櫻桃肉，還有冬瓜肉圓子，我想做給軟軟吃。如果你想吃快餐，那我們先去吃。」

軟軟立即道：「不要我要吃翡萃哥哥做的菜！！」

於是聞倩倩聽見翡萃低低地說：「好。」

聞倩倩沒有忍住，轉過頭偷看。場景之外是漫天霞光，軟軟和翡萃站在光里，總是懨懨的，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的翡萃唇角有淡淡的弧度。

之前有過的奇妙猜想，在此刻得到了答案。

不過……

聞倩倩眸光複雜：不知道她倆是誰壓制誰，誰在釣著誰就是了。

*

在倩倩走後，江軟和翡萃進入學校附近的家樂福。

軟軟走在翡萃的身邊，翡萃手裡掛著推車，一人一個白色耳機一左一右的塞進耳朵里，在嘈雜的人群里悠閑的閑逛。

六點是下班的高峰期，超市人滿為患。

還有幼兒園的小朋友在裡面瘋跑，軟軟小小一隻，好幾次差點被人流擠開。

「翡萃……」

江軟剛開口，一隻微涼的手指牽住她的手腕，悄悄收緊一些。

將她輕輕拉到身邊。

少年身形清瘦修雋，眉眼如畫，眼睫毛微微的顫動：「我拉著你。」

軟軟眉眼彎彎：「好哦。」

超市人來人往，穿著校服的男生女生相握的手掩藏在過大的校服衣袖下，直到走出超市，亦沒有鬆開。進超市的時候天空還是霞光萬里，出超市竟然已是華燈初上。

路燈將兩個人的影子無限拉長。

翡萃輕聲說：「我聽見了你對聞倩倩的回答。」

他出去倒垃圾回教室，剛好看見聞倩倩神神秘秘的湊到軟軟耳邊，小聲說：「翡萃拒絕了別的女生的奶茶，對你是不一樣的。」

翡萃的心提了起來。

他看見軟軟眼睫毛扇了扇，

杏眼彎起來。

「我知道。」軟軟認真的說：「因為我和翡萃哥哥的心情，是一樣的。」

翡萃仰起頭，路燈光芒柔和，明亮。就像初見軟軟的那一天，他的世界忽然有了光明。忐忑和緊張、不安逐漸淡去。

這一刻，他只想告訴軟軟。

「我因為你的注意到而變得有意義。」

「你永遠是我的偏愛。」

軟軟彎眼，就連星光都積攢在裡面。

她很輕很乖的回答。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