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母蟲

第四百四十八章：母蟲

數不清的小肉蟲從各孔洞鑽入到那小太監的身體里，青儀急促的笛聲終於變得悠揚婉轉，就好像是漂泊在長河之中的一艘小船在經過了狂風暴雨，湍急亂流，終於到達了一處比較平緩的地界，暴雨驟歇，天氣放晴。

那太監臉上猙獰的神情也漸漸斂去，變得平緩，看上去似乎是青儀的蟲子和笛聲在平復他的神智。

然而這種情況只堪堪持續了不到十個呼吸的時間，忽然那太監猛然睜開眼睛，瞳孔不停擴散，嘴巴張開，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

但他的聲音不像是太監特有的那種尖細著嗓子說話的情況，反倒更像是刻意壓著喉嚨，發出渾濁不清低吼聲，好像是一個瀕死的老人竭盡全力想要張嘴說話，卻只能從喉底不停的發出沙啞的滾喉音。

看到這一幕，青儀臉色微變，但吹奏的笛聲卻依舊保持著平緩。

小太監慘白的臉色已經開始轉為烏青甚至發黑，全身都開始抽搐，甚至看上去整個人就要坐起來一樣，腰部以下顫動的非常厲害。

下一刻，他臉上的五官都開始冒出黑色的液體，一汩接著一汩的湧出，在地面上匯聚出一大攤，臭氣

那些液體之中充斥著腐爛的氣味，還能看到一條條蠕動著的白色小肉蟲，它們在黑色液體之中緩緩爬行，很快像是失去了氣力一般，軟癱在了液體之中，再也沒有了氣力。

這時候青儀停止了笛聲，紅潤的臉蛋上滲出細密的汗水，神情也一下顯得疲憊了起來，很明顯剛才的一番舉動對她的消耗頗大。

白玉湯也觀察到了青儀的狀況，他雖然注意力主要是透過皇極殿的大門看向門外，但是眼角的餘光一直有在關注這邊的情況。

見那太監全身都浸泡在漆黑得液體之中后，立刻一個健步跳回道青儀身邊，看了看地上詭異的一幕，又抬眸看向一旁手持玉笛精疲力盡的少女，神情凝重。

「你怎麼樣？沒事吧？」

女孩搖搖頭，輕輕咳嗽幾聲：「沒事，就只是有點累。」

聽到青儀說沒事，白玉湯這才暗鬆一口氣，然後看向地上的一片狼藉，和已經生死不明的小太監：「發生了什麼，他死了嗎？」

青儀又搖了搖頭：「他沒事，

只不過一時半會也醒不過來，需要休息一段時間。血蠶是一種特殊的蠱，它不會傷害人，卻探查到蠱蟲的種類，而且大部分情況下，相當一部分蠱蟲是會被血蠶吞食的。

所以我讓血蠶進入到其中，打算利用血蠶作為媒介，查清楚到底這個人體內到底有沒有蠱，如果有，又是什麼樣的蠱蟲在控制這些人……」

青儀又一次咳嗽起來，好像是有一口氣在肺部怎麼也喘不勻一樣，連續咳嗽了好幾聲，她又繼續開口：「但是，當蠱蟲進入到這個人體內之後，卻發現他的沒有蠱蟲。」

「沒有蠱蟲？」白玉湯怔了怔，又看了一眼滿地的黑水：「那麼他們就只是中了移魂大法的深度催眠才被控制了？」

青儀深吸一口氣，神情變得有些古怪。：「不，移魂大法只是催化劑，他們的體內沒有蠱蟲，但是有很多的……蟲卵。」

「蟲，蟲卵？！」

白玉湯瞪大了眼睛：「你是說這些人體內都是蠱蟲的卵？是這些卵在控制他們的精神嗎？」

「可以這麼說，但也不完全對，這種蠱被稱做母嬰蠱，施蠱者會在一個地方種下一隻母蠱，或者說是一隻母蟲，然後將母蟲所誕下的蟲卵喂別人吃下，一旦人吃下這種母蟲的蟲卵，就會被控制，漸漸失去神智。

但是這個時間是比較長的，如果只是吞下了蟲卵的話，需要一個月以上才會被完全侵蝕神智。」

青儀手指點了幾下玉笛的笛口：「但是配合可以催眠的移魂大法，這個時間大概又被縮短了，而且被這種母嬰蠱控制下的人不知疲倦，感覺不到疼痛，只要施蠱者下達命令，

他們就會執行，這種狀態會持續半個月月，繼而蟲卵破體而出回歸母蟲，被寄宿的人就將死去。」

白玉湯聽罷挑了挑眉頭問道：「有什麼解決的辦法嗎？」

「有，找到母蟲，將母蟲殺死，這樣的話，一切就都解決了。」

說著青儀翻手攤開手掌一小隻血蠶在掌心緩緩移動：「雖然血蠶沒辦法吞噬全部的蟲卵，但僅僅吞噬了一部分就可以了。」

說著她將血蠶放在地上，蹲下身子，伸出右手食指，已經接近無色的留路螢撲扇著翅膀停到女孩的指尖前。

接著青儀喃喃念了一段咒語，原本看上去人畜無害的留路螢忽然張開嘴巴，開始撕咬那隻血蠶，像是在吃一盤只屬於它的美味佳肴一樣。

半寸大小的嘴巴硬生生將這隻肉蟲撕成碎片吞了進去。

等留路螢吃完血蠶之後，居然也變成了乳白色，翅膀的紋路上夾雜著一些赤色，青儀一彈手指，它在大殿盤旋飛舞起來：「我們跟著它走，就能找到母蟲了。」

白玉湯點頭，打開窗戶，留路螢立刻飛出窗外，白玉湯和青儀也緊隨其後，閃身從窗外鑽了出去。

兩人跟著留路螢飛行的線路在紫禁城的高處騰挪，很快，他們抵達了目的地，面前的景色無比優美，這裡是一個巨大的園子。

此處的亭子布局對稱而不呆板，舒展而不零散。

左右兩側，各式建築近二十座。

無論是依牆而建還是亭台獨立，均玲瓏別緻，疏密合度。

園中奇石星羅棋布，佳木蔥蘢，其古柏藤蘿，皆數百年物，將花園點綴得情趣盎然。

除此之外，整個園子里到處都林立著古樹，散布園內各處，又放置各色山石盆景，千奇百怪。

有些地方放置著草木做成的盆景，乍看似一段久經曝晒的朽木，然而走近敲之卻鏗然有聲，摸上去也光滑無比，尤顯珍貴。

路面上鋪滿了彩石，古樸別緻。

各處甬路均以不同顏色的卵石精心鋪砌而成，竟是組成了各式各樣不同的圖案，有人物、花卉、景物、戲劇、典故等，沿路觀賞，妙趣無窮。

「這裡就是御花園，過去總在書上看到說如何奢華。」

青儀站在院內，四下打量了一番，讚歎道：「現在看到，確實讓我嘆為觀止。」

白玉湯也暗自感嘆，但倒也不至於如何震驚，作為一個現代青年，遊覽過不少名山大川，故宮這種旅遊勝地也不是沒去過。

到了御花園留路螢便放慢了速度，開始上下翻飛，時不時還停留在旁邊的花草之上，像是失去了目標一般。

青儀手指一點，留路螢飛回她的掌心，片刻之後又飛走。

「看來母蟲就在御花園，留路螢需要一些時間才能找到，我們跟著他便是了。」

兩人穿梭在石道之上，留路螢朝東面飛行，居然最後飛進了一座亭子，之後便伏在亭子地面的正中央再也不飛向別處了。

白玉湯和青儀抬頭看向亭子上的匾額，上面寫著三個字萬春亭，頗有天地長春之意。

這是一口方形重檐的亭子，

上有傘狀攢尖圓頂，四面出廈，構成十二角，上圓下方，

像是在呼應著「天圓地方」之說。

青儀看著落在萬春亭正中央的留路螢：「看來就是這裡了。」

白玉湯正要說話，不遠處忽然傳來聲音：「你們也在這裡！」

抬頭看去，正是楚留香和追風二人，兩人手持地圖走入亭中。

追風率先問道：「可有什麼發現？」

楚留香則是伸了個懶腰道：「我們那頭一無所獲，除了到處都是被控制的人，很可能恐怕皇帝已經被東廠的人控制住了。」

追風嘆了口氣：「實在不行，我們就得加大搜索的範圍，起碼得找到一些有用的線索和情報才行。」

「不用，有青儀師姐在……」

接著白玉湯將大致情況告知兩人後，其他兩人都倍感詫異，但也很快回過神來，追風立刻道：「這麼說來，能夠控制人的母蟲就埋在這個亭子的地下了？」

白玉湯往前走了幾步，用腳尖點了點地面：「底下是空的，裡面應該有暗道。」

楚留香饒有興趣的看著地面道：「如果這是一個暗道，那麼機關在哪裡？」

追風倒是急性子，立刻高聲道：「不管那麼多了，時間緊迫，我用暴力破開這暗道。」

說著也不等其他人多言，走到亭子的正中央，真氣涌動，用力一踩，地底傳來一聲悶響，

地面同時裂出四五道裂痕。

追風低吼一聲又是一腳，再次重重踩在地板上，這一下比剛才那一腳更加勢大力沉，地面登時凹陷下去一塊。

追風又接連踩上好幾腳，堅硬的地面被硬生生踩出了一塊塌陷，地底強烈的土腥氣傳了上來。

四人張目看去，這裡果然有一個暗道。

楚留香來了興趣：「果然別有洞天，我先下去看看。」

說著縱身一躍，一下跳入暗道之中，白玉湯和追風來不及阻止這一莽撞的行為，只能眼看著他跳了下去，很快暗道之中傳來聲音。

「沒事，你們可以下來了。」

楚留香確認安全之後，其餘三人也跳了下去，點燃火把，這裡居然是一座小型地宮，面前是一座漢白玉做成的石橋，橋下是涌動的清澈池水。

走到石橋之上，青儀忽然停下腳步，並且招手將原本飛在眾人最前面的留路螢召回來。

「怎麼了青儀姑娘？」留路螢往回飛，眾人也就停下腳步。

「沒，沒什麼，我只是想著試一下，能不能找到更多的線索。」

青儀蹲下身子，取出一塊黃布和一根蠟燭，那是她從那件舊龍袍里割下來的，點燃蠟燭，焚燒黃布，漆黑的煙幕立刻升騰起來。

留路螢圍繞著黑煙盤旋數周，甚至乳白色的身體被煙霧熏黑也不肯離開，直到煙霧散去，留路螢已經髒兮兮的了。

但揮動翅膀卻變得更加有力，留路螢再次振翅飛去。

青儀站起身：「我好像猜的沒錯，皇上也很可能在這個地方。」

「真，真的嗎！」追風看了看青儀，又看了看飛去的那隻留路螢：「那我們還等什麼，救駕刻不容緩。」

聽到皇帝有可能就在前方，追風一馬當先衝到最前面，跟隨著留路螢跑向前方的黑暗深處。

「這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我可真期待東廠和葵花派接下來為我們準備的好戲。」

楚留香兀自淡笑一聲也緊隨其後而去。

兩人一前一後飛速消失在前方的黑暗之中。

白玉湯舉著火把看向身後收拾東西的青儀，伸出手將她牽起，笑道：「這兩人都是莽撞的傢伙，我們也快走吧。」

走過石橋，身後的水聲漸漸微弱，面前有一方石壁，石壁之上有一扇石門，石門的縫隙里透出忽明忽滅的光芒。

兩人快步走近之後，門後面居然有一陣戲曲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有人？！」

白玉湯腦中的一根弦立刻就繃緊了，除了他們四人，這裡果然還有不速之客的存在，盜聖沒有急著立刻推門進去，而是附耳到門上，仔細傾聽。

可是門后除了戲曲的聲音，聽不到其他任何的聲音了。

「怎麼回事？」白玉湯眉頭皺了起來，他的思緒轉的很快，楚留香和追風走在最前面，這裡沒有岔道，他們必然是進入了這扇門裡。

如果裡面有敵人，現在應該已經交上手了，就算沒有交上手，也不應該只有戲曲的聲音才對。

這兩人的武功都非常高，即便是碰上絕世高手，哪怕不敵，也不可能這麼短暫的時間就被擊敗了才對，莫非他們中了對方的陷阱？

越想越心悸，白玉湯想要推門而入，又怕這門后早已布下了無數陷阱。

這時青儀在後面扯了扯少年的衣角，又攤開掌心遞上幾顆靜心丸道：「吃下這幾顆靜心丸，這戲曲聽上去好像有些古怪。」

「你送我的那一瓶里，我還有幾顆。」

「這是我前幾天剛剛配置的，比之前的效果還要好。」青儀說著把那幾顆藥丸又湊近了幾分。

白玉湯捏起這花生米大小的小藥丸，一口吞下，意識一瞬間變得更加清明，之前那隱藏在神智深處的眩暈感煙消雲散。

同時消散的還有剛才的猶豫和不安，白玉湯和青儀推開石門，迎著那詭異的光芒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