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聲音

第四百五十二章：聲音

「真讓我意外。」

看著手持雙劍一步步的白玉湯，無夜停止撥弄面前的古琴，緩緩站起身。

「雖然我早有心理準備，這些東西都會被你化解，但沒想到真的發生的時候，還是讓我大吃一驚。」

無夜從腰包里取出一疊黃紙：「也好，戲曲的戲份都已經烘托到這裡了，最高潮的部分也該一併展示出來才是。」

說著無夜將一疊黃紙超天上一拋，黃紙升起之後又從頭頂紛紛飄落，無夜目光直視白玉湯，手中毛筆卻抬了起來，並奮力朝上揮動，在下落的每張紙上都似乎寫上了什麼，

接著那些黃紙居然像是受到某種牽引的力量一樣，它們忽然朝著戲台的兩邊刷的一下飛去，這並不像是傳統武林高手使用真氣在操控黃紙，而更像是在無夜的頭頂有一條條看不見的絲線將這些黃紙牽拉著飛向戲台兩側。

白玉湯充耳不聞，憑空一劍揮下，無夜眼色微動，立刻抬手將桌子上古琴拎起來護在身後，而放置古琴的紅木桌子卻被一道劍氣立時劈成兩半。

劍氣劈開木桌后狠狠撞在無夜胸口，後者被生生逼退了十幾步。

「你們幽簧裝神弄鬼的樣子，我已經看膩了，如果你還有什麼本事就使出來吧，我知道你應該是用了某種蠱術讓自己刀槍不入，但我傷不了你，不帶我擒不住你。」

無夜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口，盜聖剛才那一劍雖然沒有造成傷害，但僅憑其反震力就能想象肉體挨上一下會變成什麼樣。

「我不否認你的武功在我之上，畢竟連千顏都奈何不了你，如果我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和你對上，是死是活全在你一念之間。」

女子抬起纖細的手臂高過頭頂輕輕晃動：「但我所修鍊的武功註定了，我不可能做好準備，所以，再壞的情況，我都已經做好了打算。」

緊接著她打了個響指，清脆的聲音像是一個信號，戲台兩側陰影之處，又是十幾個人走了出來，他們身材不一，但卻穿著一樣的衣服，那是一件件黃色的龍袍，

更重要的是這些人臉上都貼著一張巴掌大小黃紙，黃紙在真氣掀動的微風之下，微微飄起，奇怪的臉龐露了出來，他們臉色完全沒有血色的面孔，

神情也僵硬死板。

每個人步子走的都很穩，他們一步步朝著白玉湯圍攏而來，高聲道。

「大膽刁民，擅闖紫禁城，還不跪下認罪！」

所有的紙人都不約而同的發出了一聲斷喝，這聲音和白玉湯曾經在大覺寺聽到的皇帝的聲音一模一樣，只不過此刻的聲音要顯得更加具有震懾力和威嚴了。

好像十幾個貼著黃紙的東西背後都是皇帝，這頗有帝王的一聲斷喝，讓在場眾人都為之一顫。

「開什麼玩笑！」

白玉湯心頭一凜然，有一種無法抗拒的力量在心中作祟，他下意識就要聽從那聲音的指示跪伏下去認罪了。

「移魂大法？！我被控制意識了？」

白玉湯忽然一個激靈，潛意識的屈服被壓了下去，愣在原地既沒有跪拜，但也沒有做出其他的動作。

忽然一個貼著黃紙的人，從腰后拔出一口短劍挺身刺來，直逼心口，白玉湯本能對危機的反應拯救了他，下意識的側身一躲，原本刺向他心臟的致命一劍，此刻只是貫穿了他的肩頭。

疼痛一下襲來，讓白玉湯略微清醒了一些，只感到大腦之中混沌的感覺退去了幾分，當即反手對著面前的紙人遞出一劍，

應龍劍的劍身毫無阻礙刺入面前之人，可依舊沒有刺進肉體的感覺，這些人依舊是紙做的模擬人，只不過相比較戲台下面的那些紙人，這些傢伙更加危險。

應龍劍刺入紙人之時伴隨著一聲龍吟，劍意之中夾雜著強大的勁力，那紙人直接被這股勁力推了出去。

可是接下來，那些貼著黃紙的其他紙人都動了，數十個紙人蜂擁而來，白玉湯正要舉劍回擊，忽然耳畔傳來一個更為熟悉的聲音。

「兒啊，是為娘，把劍放下吧，為娘不會傷害你的。」

這一次的聲音是白翠萍傳來的，白玉湯剛剛恢復些許清明的大腦又一次混亂起來，明知道自己的娘親不可能出現在這裡。

然而這聲音除了和本人無比相像之外，還具有極其強大的蠱惑力。

白翠萍的聲音彷彿穿透耳膜，直達心靈，盜聖的這一劍再一次出現了滯緩，身體甚至也跟著僵硬了起來。

在這種情況下，即便只是片刻的猶豫，也足以致命。

紙人手中的刀劍再一次刺中了白玉湯，只是頃刻之間，盜聖就挨了三刀一劍，

一劍刺進入了鎖骨下方，三刀砍在肩膀，胳膊和胸膛上。

疼痛所帶來的刺激讓白玉湯又恢復了一些清明，他踉踉蹌蹌朝後一躍，赤裸的上身全是鮮血。

各種各樣的呼喚還在此起彼伏的響起。

「刁民，還不跪下，爾等烏合之眾是想造反不成」

「兒啊，快醒醒，千萬不要衝動，再不停手你會後悔一輩子的。」

「師兄，是我，無雙，祝無雙，快把劍放下，我是你的師妹。」

「白公子，我是湘玉啊，你已經不記得我了嗎？快醒醒啊！」

「…………」

記憶中所涉及的人，在這個世界所遇到的人，一個又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白玉湯的神智也在被一點點消磨，直到最後，他或許會神智全無被完全被控制，或許會活生生被面前的這些黃紙人殺死。

楚留香用力一掌推開面前的紙人，大聲喘了幾口氣道。

「情況不妙啊，白兄和我一樣被蠱惑了。」

追風看向楚留香：「蠱惑？說起來我還沒有問你，你之前到底是怎麼搞的，怎麼忽然就被束縛住了。」

「我看到了我的朋友胡鐵花，也聽到了他的聲音，當我靠近過去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短短几十個呼吸的時間我就完全喪失了行動力。」

楚留香聲音沉沉道。

「那聲音不止是像，而且帶有某種蠱惑性，看樣子白兄也和我一樣，被那些聲音蠱惑了。」

「這是移魂奪魄陣。」

青儀的聲音傳來：「讓我試試幫白少俠一把。」

說罷女孩取出笛子吹奏起來，這一次的曲子又有不同，沒有任何的調子可言，只有一個音節的尖嘯，鋒利，刺耳，高亢。

然而正是這一陣延綿不絕的尖嘯，讓白玉湯混沌的神智清醒了過來，剛才所受傷產生的劇烈疼痛感也侵襲而來。

白玉湯立時一個激靈從那些聲音所製造的迷幻之中擺脫，二話不說，手握雙劍，雙腳呈弓步，俯身朝下，原地一個旋轉。

一道劍氣以白玉湯為中心向著四周盪開，所有紙人都在這道劍氣之中被彈開。

「冰魄靜心咒！」

眼看著白玉湯就要被完全控制，大功即將告成，只要制服了盜聖，哪怕是楚留香和追風也都不足為懼，結果沒想到這一次針對盜聖這堪稱天衣無縫的計劃，卻因為一個不會武功的青儀而橫生枝節。

白玉湯往前走了一步，臉色無比陰沉，抬手一劍，應龍劍配合著真氣化作一道足以分割戲台的巨大無形月刃。

這道看不見月刃在戲台的紅木地面上切出一道裂痕，也直接劈開了上方的那盞巨大花燈，花燈被劈碎，裡面的木質油燈也盡數被劍氣絞成碎塊，

一個足有嬰兒大小的古怪東西掉了出來，那東西趴在地上，蠕動一番，忽然伸出七八根黑色觸手，

這是一隻怪異的巨大蠱蟲，漆黑的軀體，上面都皺巴巴的溝壑，腦袋很大，嘴巴一張一合，裡面全是如同尖刺一般的黑色倒鉤。

黑色的觸手前後擺動，那詭異的蠱蟲，以極快的速度在地面上爬行著沖了上來

白玉湯眼眸一凝，腳步錯開，倒退了三步，在那蟲子即將觸碰到胸口的一瞬間，手腕同時翻轉，劍尖朝下猛地向下一釘，那隻古怪的蠱蟲被劍尖硬生生釘在地上。

然而白玉湯詫異的發現，應龍劍雖然準確無誤的釘在了那蠱蟲的身上，卻只是強行按住了它。

堪稱吹毛立斷的應龍劍居然沒有刺破那怪蟲的身體，它只是被白玉湯以蠻力按住了，並沒有被扎穿身體釘死。

盜聖垂首看向那地上的不停掙扎的怪蟲：「果然如我所料。」

說著他右手保持著手握應龍劍的姿勢，左手拎著柔劍對著頭頂一盞白色的燈籠，再次揮出一劍，又是一道無形月刃，將那燈籠斬落。

白色的燈籠落在戲台旁的幕布上，幕布即刻被點燃，火焰以極快的速度燃燒起來。

火焰把整個戲台都照亮了，無夜忽然眼睛瞪大，將手中古琴立起，反手一撥，琴弦下方的柳木忽然打開一個豁口。

豁口出飛出十幾把飛刀，那飛刀全是呈現出淡黃色，竟然都是紙做的刀，

這十幾口紙做飛刀一半是飛向白玉湯的腦袋和胸口，另外一半則是封鎖住了整個戲台的所有線路。

白玉湯右手依舊緊握應龍劍釘住地上的那隻蠱蟲，右腳踩在蠱蟲那顆碩大的腦袋之上，

眼見無夜的攻勢逼來，盜聖面色不改，身體以右腳為軸心轉動，左手的繞指柔則是圍繞周身劃了一個巨大的圓形。

此招名為驅虎吞狼！

這是弈劍二十四式的第二招，以真氣匯聚於劍面，將敵人的攻擊和勢頭全部騰挪走，再以劍招為橋樑將這股攻擊轉移出去。

那些原本直逼心口的紙刀被一招移走，與其他封鎖去路的紙刀相撞，劇烈的爆炸立刻從背後傳來。

無夜被莫名的真氣震退數十步，白玉湯立刻一腳將應龍劍定住的那頭怪蟲踢進火里，那火焰遇到蟲子像是澆了一層油一般，立刻騰的一下變得極其熾烈。

那怪蟲在火焰之中掙扎，接著帶著烈火開始在戲台之上逃竄，很快整個戲台都燃起了大火。

火勢越來越大，周圍的溫度也越來越高，那些逼近楚留香三人的紙人居然停了下來

青儀看著不遠處的熊熊大火，

「原來是這樣，那盞燈籠里的火是專門克制蠱蟲的，這燈籠的燈火很可能蠱燭還要強力。

那個無夜之所以站在戲台上不下來，即便有著非常好的機會也不進攻，是因為站在戲台上，燈籠里的那種火讓蠱蟲不敢靠近。

我就一直在疑惑為什麼紫靈蛛從不靠近她，為什麼這些紙人也不會靠近她，原來是這樣。

而且她之所以刀槍不入是因為她身上也有蠱，戲台上的那種火遇到蠱就會燃燒，沒想到白少俠居然能看穿這一點，想到用火來破除她身上的蠱。」

如青儀所說，無夜眼看著整個戲台正在陷入一片火海，臉色大變，轉身就要逃朝著戲台後面逃去，好像對這個火焰無比害怕。

白玉湯長身一躍，自上而下，雙劍一左一右帶著火苗攔住她的去路，

無夜武功並不高強，躲閃不得，身上沾到火苗，立刻騰的一下燃燒起來。

「啊！」

無夜尖叫一聲，慌亂之中她對著原地丟出幾張黃紙，這幾張紙沒有產生爆炸，卻升騰起一股詭異的黑黃色濃煙。

「想逃！」

盜聖一劍刺進濃煙之中，這一次有了刺入肉體的觸感，

無夜胸口中劍，悶哼一聲，隔著濃煙將手中古琴朝著白玉湯丟去，古琴在空中爆炸，一張張黃紙從中而飛出，又是一連串的爆炸。

白玉湯被這爆炸阻住去路，只能眼見見無夜滿身是火朝著戲台後面的陰影處逃去。

無夜消失在戲台之上，只剩下熊熊大火將整個戲台焚燒殆盡，場地上為數不多的紙人一個個「癱軟」在地。

「現在怎麼辦。」

盜聖從戲台上退下來，楚留香和追風立刻迎上來，看著滿目的烈火，楚留香問道。

追風立刻急迫道：「追！那無夜受了傷，跑不遠的。」

白玉湯回望了一眼戲台：「只能等火勢小一些再追了，現在火已經完全把前面的路封住了，還有……」

說著說著，白玉湯一下跌坐在地上：「我真的要休息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