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必死之人

轟隆

兩柄大鎚砸開了院門，朱明一馬當先沖了進去，預料中的反抗沒有，反而見到了抱著李師師走出來的李世民。

他認真地請求朱明：「能不能代我安葬了我娘。」

朱明讓秦檜去找一個上好的棺木，秦檜果然有奸臣的本事，很快就辦妥了，朱明將李師師放入其中，這才轉向李世民：「我會讓姨娘入土為安，至於能不能入皇陵不敢保證。」

「這就足夠了。」

李世民朝他一拜，而後舉起雙手：「走吧，入宮請罪。」

朱明看著此刻的他心緒複雜，英雄末路，好不凄涼。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皇位爭鬥里便是這麼殘酷。

朱明看著戴著枷鎖還昂首闊步走在前面的李世民，恨意少了許多，不過他並未忘記仇恨，無論是他覬覦自己老婆，還是對老娘不軌又或是砍傷徐妙錦，他都該死。

不過介於眼下這狀況，給他一個痛快。

他們進了宮，這一次沒走玄武門，當然也不敢走了，滿地死屍不想找不自在。

寢宮裡，老朱及群臣皆在，當朱明進入的時候，群臣讓路，王允更是眉飛色舞的使眼色。

朱明接收了眼神的含義，不過面上無喜無悲，他跟李世民爭皇位贏了，但也意味著老朱要走了，這隻能算是巧合，但在他心裡，那張龍椅的背後藏了太多的沉痛。

他來到老朱的床前，伸手握住老朱粗糙的手，輕輕喚了聲：「爺爺，孫兒來了。」

呼吸幾乎斷絕的朱元璋從一聲爺爺中汲取足夠的力量睜開了眼睛，他看到了朱明，也看到了後面傲立不跪的李世民。

「都來了，咱走得沒遺憾了。」

「爺爺……」朱明哽咽，這些時日他一直躲著朱元璋，怕的就是面對生離死別。

「乖孫莫哭，看到你成長起來，咱已無遺憾。」

朱明狠狠擦拭掉眼淚：「爺爺，孫兒給您準備了一場檢閱儀式，您一定要堅持看完。」

「你這些日子就在搞這個是吧？」

「是，我希望爺爺能放心的走，乾乾淨淨的走。」

朱元璋豈能不明白乖孫的意思，要不是乖孫攔著，他早殺光那班心懷不軌的功臣了，如今他走得不放心，豈會留下這些臟污人物給乖孫添亂，只是乖孫真的能打消自己的顧慮嗎？

「明日過年，咱們家不拜年，就在宮門前檢閱。」

朱元璋笑著應下，而後看向李世民：「造反吶，你的膽子可真不小，有咱小時候的風範……」

老朱的臉上露出一縷讚賞，李世民與他最像，有手段有膽識有魄力，唯獨少了一分運氣。

李世民同樣露出一絲讚賞：「爺爺，這是我第一次真誠喚你，說實話我很佩服您，若非您讓我的人生充滿怨懟，或許我真會心甘情願侍奉膝下。」

「不，就算一切安好，你也做不到，因為你的性情容不下指手畫腳的人，我這老頭子死了就罷了，但你的兄長們註定都不得善終。」

朱元璋一言說透，李世民沉默了，旋即又說道：「在您交待後事前先處理了我吧。」

「說得沒錯，的確該處理你了。」朱元璋沉吟片刻，道：「圖謀造反，凌遲處死，老夥計，此事你親自動手。」

李輔國應聲而出，一巴掌拍碎了枷鎖，對著李世民道：「請吧。」

朱明看著不曾狡辯慷慨赴死的李世民，心軟了，忍不住道：「爺爺，給他一個痛快吧。」

朱元璋看了一眼朱明，微微頷首：「既然乖孫說了，那就給他一個痛快吧。」

李輔國無言點頭，而剛出寢宮，他驟然出手，一巴掌拍碎了李世民的天靈，幾個黑袍太監將屍首抬走，他則擦著手走了回來。

寢宮內的朝臣全都噤若寒蟬，這個死老太監還跟以前一樣恐怖，朱明也挑了挑眉，李輔國對任何朝臣都面無表情，唯獨對他低眉順眼，解釋道：「在沒有準備下死去，這對必死之人而言是最痛快也是最幸運的。」

突然的死比等死的確來得痛快，朱明無言以對，只能認同，但也心緒繁複，堂堂李世民這這麼死了，他生出一分悲涼，混亂的世道里，不管你是什麼身份都會死，甚至死得不明不白，死得兒戲至極。

這便是爭奪那張龍椅所必須付出的。

朱元璋強撐著身子坐起來，朱明忙給他墊上靠背。

「咱現在傳旨，咱死後傳位於二皇孫朱明，諸公可有異議，若有的話可要把握機會提出來。」

這話充滿了誘惑，但在場誰都不是傻瓜，這時候要敢跳出來大煞風景，李輔國那老太監絕對會剝了自己的皮。

「既然都沒反對意見，那便散了吧。」

他無力的揮手，滿朝文武魚貫而出，他們見證了李世民的覆滅，也見證了朱明的上位，知道大明的天從今夜起已經變了。

朱明對諸葛亮、秦檜交代了幾句話，而後坐在朱元璋的身邊，對生死他無能為力，可陪伴卻是閻王也管不到的。

朱元璋拉著他的手不放：「別人總是說咱家是從泥腿子走出來的，當年之所以能獲得勝利，無非是靠著劉伯溫等謀士的謀划、徐達等將領的悍勇，乖孫，你覺得呢？」

他並不是真要朱明回答，自顧自得說起來：「實則戰爭哪裡是幾個人，幾十個人能決定的，最後還不是靠著那些跟咱一樣吃不飽飯的泥腿子拼殺出來。」

「說來好笑，打仗那會大夥都一樣，從一個鍋里吃飯，從一個坑裡趴著，可現在有了高低貴賤。」

「我們這幫沒死的兵蛋子倒是過好了，可那些死了的家人還是一樣，有時候咱都害怕下地府，怕到了哪裡跟死去的兄弟沒法交代，要是告訴他們，你們白死了，家裡人還是過著吃糠咽菜的日子，不用他們打咱也自個臊死了。」

絮絮叨叨的說著，朱元璋忽然生出幾分惆悵。

朱明也很感嘆：「爺爺，階級固化是容易腐化人的，其實睜開眼看看，當年靠著泥腿子博得榮華富貴的我們，現如今卻在與泥腿子為敵，這世道操蛋，這人心更操蛋！」

「是呀，只是爺爺不理解，既然乖孫什麼都知道，為何還要攔著咱替天行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