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關係網
王鈺澤睜開眼睛,看到了雪白的屋頂。「這裡是?」他環顧四周,發現這裡是醫務室。「對哦,我好像是在班裡暈到了。」這時門開了,走進來兩個警察,一胖一瘦。
「不要害怕,我們就是問你幾個問題。」胖警官先開口了。
「嗯。」王鈺澤不禁感到緊張。這時他注意到班主任徐老師走了進來。
「問什麼,你只需如實回答就行。」瘦警官也開口補充道。
「好。」王鈺澤將目光轉向其他地方,這是他與其他人交流的習慣——他不敢直視他人。
「你發現她的時候,周圍有沒有什麼異樣?」胖警官開始了提問。「嗯,沒有。」王鈺澤快速的回道。「那,你是班裡去的最早的同學?」「對,因為我要開門。」「不會有人比你先到班嗎?」「一般來說不會。」「那也就是說有這種情況,比你來的早的情況?」「有,但是少,我記得就一兩次吧。更何況,」王鈺澤看了看兩位警察後面的老師,「更何況我們班人應該不知道鑰匙在哪裡。」「一般?」瘦警官開口問道。王鈺澤似乎被嚇了一跳,「對,沒錯,因為班裡同學大部分都以為鑰匙是我一直隨身攜帶的。畢竟以前確實如此。」「你為什麼現在不是了?」「因為……」王鈺澤忽然開始不安起來,手不斷的在床單上來回摩擦。「因為鑰匙丟了一把。」徐老師忍不住開口搶答了。「這樣啊。」胖警官乜斜著看了他一眼。「對,是這樣,本來有三把,丟了兩把,只剩下這一把了,所以我才決定就放在門上的副窗的縫隙中。」王鈺澤接著回答道。「這樣啊……那麼,是不是之前的兩把被什麼人有意拿走了。」瘦警官小聲嘀咕道。「不,應該是無意之間弄丟了。」「為什麼?」胖警官迅速接上。「感覺……」王鈺澤忽然沒有了底氣,話變得很輕,不禁讓人擔心那兩位警察聽見了沒有。「你什麼時候發現她的?」胖警官撓撓手臂,「當時怎麼發現不對勁的地方的?」「嗯,大概是五點半,因為五點半左右教室就開燈了。」王鈺澤抬頭看著天花板,好似在回憶。「發現不對的地方,倒也不是,其實是我在那個時候注意到右後方有人,才發現了她。」「你為什麼沒有很快的發現她,而是在快開燈的時候?」瘦警官忽然插進對話中。「因為,我近視,在五點半天會更亮點,在進教室的時候,還是漆黑的一片,我最多只能看到一堆隆起,在她的位置。」「這樣啊。」胖警官中止了詢問。「現場的門窗,在你沒有開門之前,是全部鎖著的嗎?」胖警官又開始了提問。「不,並不是,中間的窗戶是打開的。」「一直都是打開狀態?從昨晚?」「不是,我晚上鎖門的時候會關上窗戶的。應該是早上被吳靜雨打開了?」「為什麼會覺得是她呢?」「因為她不知道鑰匙在哪裡。」王鈺澤看到警察停了下來,就連忙補充道,「因為之前有一次吳靜雨同樣來早了,她就是翻窗戶進去的。」「這樣啊。」胖警官點點頭。
「對了,你認為吳靜雨的人際關係怎樣?有沒有什麼人特別討厭她?」瘦警官忽然問。
「並沒有吧,我和她不是特別熟。」王鈺澤遲疑了一下,緩緩的回答道。「該不會是……死了吧?」王鈺澤很快又否定了這個想法,「不,不會的,應該吧……」
「那她和誰關係比較好呢?」瘦警官繼續問。
「嗯,她的前後桌,后桌的同桌,以及,最後一排的三個人。」
「名字呢?」
「呃,
嗯……」王鈺澤拚命的開始回憶——他不擅長記人名。「崔郝沅,額,蔡羽涵,還有——」
「前桌是蔡羽涵,后桌是崔郝沅,崔郝沅的同桌叫高婧怡,最後三排的人從左到右分別是章怡雯,高啟圓,李佳藝。」徐老師補充道。「嗯,對,沒錯。」王鈺澤點點頭。
「這樣啊。」瘦警官在小本上記錄下這幾個名字,「如果有什麼新的想法,希望可以儘快告訴我們。」他已經起身了,並在向門走去。
「那個,我最後問一下,」王鈺澤忽然叫住了他們。胖警官回過頭來:「怎麼?」「嗯!」王鈺澤忽然有些後悔,但事已至此無法改變,也只能說了。「她……已經,死了?」警察點點頭:「對。」便打開門,走了出去。「別太放在心上,現在主要還是好好學習,你管不了這些……」徐老師絮絮叨叨說了許多,但是王鈺澤一句也沒有聽進去。
現在,王鈺澤站在自己班教室的門口。他很擔心同學們的問東問西,畢竟也不好回答。
「你怎麼不進去呢?鈺澤?」回頭一看,是政治老師伍徽嵐。「啊,正準備進去。」王鈺澤慌忙回答。「嗯,好。畢竟遇到這種事情,確實難以接受,你要調整好心態。」「知道了,老師。」王鈺澤笑了笑,表示自己明白。「那就快點加班吧。」「啊,啊啊,也對。」
班裡十分安靜,如果不是自己在班裡,王鈺澤可能會以為同學們都到外面去了。「果然,這個事情給大家帶來了很大的影響啊。」他感嘆道。
「快點回位置上去。」伍徽嵐催促道,並揮揮手。「好。」王鈺澤趕快坐到自己位置上。「真的嗎?她真的死了?」同桌忽然這麼的小聲問了一句。王鈺澤遲疑了一下,點點頭。「唔。」
「現在開始上課。」
「老師好!」雖然聲音很響,卻顯得有氣無力,被籠罩在悲傷的情緒之中。
一節課很快的就過去了。一下課,王鈺澤就被圍住了。「沒事吧?」「沒有被嚇到吧?」「以後要打起精神啊!」諸如此類的關心的話語。「嗯,沒事的。」王鈺澤很機械的回應大家。他發現,大家對於命案的情況都是閉口不談。不過後來轉念一想,「也是,這種事情,怎麼會當面討論。」
王鈺澤回頭看了看右後方的空位,有種不真實的感覺。「警察一定會儘快破案的吧。」王鈺澤這麼想著,對自己說。
又過了一天,依舊是老樣子。一切都沒有發生改變。王鈺澤之前遇到的胖警官過來問了幾個問題,他從中間得知吳靜雨死亡時間是早上四點半到五點。
「這樣的話,就可以排除掉所有同學們了,畢竟宿舍門是早上五點二十開門。」王鈺澤高興的和胖警官說。「所以,林警官,啊,我是從老師那裡知道你的名字的。還有,我們班同學就不需要查了吧?」王鈺澤從他和班主任的對話中了解到,胖警官叫林磊,瘦警官叫安蔣濤。「不,不行。」林磊搖搖頭,「這些,只不過是制度上的規定時間,執行力度並不高,沒有那麼嚴格。」「也是……」「對了,你認為吳靜雨人怎麼樣?」林磊忽然轉移話題。「她?呃,學習不好,這樣吧。」「沒有了?」林警察似乎很吃驚。「漂亮?」「不,是關於人品之類的看法。」「那應該沒有了。」「你在班裡不和群嗎?」「……」許久的沉默。「啊,對不起」林警察道歉的說「不,沒關係,不合群,可能是吧。我確實不怎麼了解班裡同學的事情,許多都是最後一個知道的,或者就根本不知道。」「這樣啊」林警察點點頭。「沒事了,你去學習吧。要努力啊。」「謝謝。」王鈺澤走回班裡。
案件沒有進展。這是王鈺澤得出的結論。這兩天中,總有人被叫出去詢問。但是警察們好像並沒有太大收穫。在這期間王鈺澤從班長李鵬展那裡了解到,吳靜雨有個男朋友的消息,不過王鈺澤感覺班長並不喜歡她,語氣中總是帶這些不屑。
「班長,你覺得她人怎麼樣?」
「嗯,不怎麼樣吧,估計。」鵬展擺弄著手上的魔方。鵬展雖然很胖,但是手指卻很靈活,魔方快速的在他手中旋轉著。
「?為什麼?」
「她有男朋友啊。」
「那麼我們班有一小部分的女生你都不喜歡?」
「並不是,她可不一樣。你知道她去年為什麼後半年沒有來上學嗎?」
王鈺澤搖搖頭。班長示意他靠近一些。小聲說:「她之前在宿舍被查出來了化妝品,電子煙,弔帶襪之類的,怕不是星期天直接換上去找她男朋友。」「欸?!」王鈺澤感覺自己對她的認識崩塌了。「嗨,她的那些朋友們也都差不多。不過,你不知道這個?」王鈺澤點點頭。「去年不是我們年級三大主管匯聚班門口嗎?就是因為要處理這件事。」
王鈺澤忽然想起來林警官的那句你不合群嗎,感覺自己確實是有一些的。
「啊,對了,進展怎麼樣?」班長忽然換了個話題,並把魔方放在桌子上。
「不知道,好像沒有什麼進展。」
「這樣?我還以為就差抓人了。」
「怎麼會。」王鈺澤苦笑了一下。「這麼快的話,也太厲害了吧?」
「不就是那個人?」班長開始準備起下節課所需要的書。
「?誰?」
「她不是因為某件事情和某人關係不好嗎?」
「那也不至於——」王鈺澤的話被走進來的老師打斷了。
這節課是語文課,班主任徐老師的課。
「小說需要的是搖擺……」徐老師在上面講,下面卻快倒下一片——他的課一貫如此。大家也不喜歡他。
「餒,」王鈺澤用手肘碰了碰同桌王依婷。「她,吳靜雨,你認為她怎麼樣?」
「嗯,很漂亮。」王依婷小聲回答。
「不是這些,我是想問問,你覺得她人怎麼樣。」
「不錯啊。」王依婷看向他,「我和她可沒仇。」
「不,我不是懷疑你……」王鈺澤忽然好想吐槽她好敏感。
「不過你估計也會覺得這是因為我是她朋友而說的,但是並不是。」她彷彿強調一般補充說道。
「嗯嗯,我知道。」
下課鈴響過後,王鈺澤走到最後一排。那三個人有兩個人都在睡覺,除了最右邊的李佳藝。
「你有什麼想法嗎?對於這件事?」
李佳藝當時正在低頭化妝,聽到之後,抬頭看了他一眼。「吳靜雨的事?」王鈺澤點點頭。「化得也太白了吧。明明很黑。」王鈺澤在心中想道。「活該。」「為什麼?!」「搶了別人的東西,活該。」「……,搶了別人的東西?」「搶了她爸媽對她姐姐的關心。」「啊?」「她爸媽可是很高興吳靜雨的姐姐吳靜霞的,自從她出生后。哼。」李佳藝憤憤不平的說。「這,這樣啊。」
「化什麼妝啊?快點。」在教室門口的章怡雯,高啟圓忽然說到。「啊,快了快了,稍等。」李佳藝一句都沒有說,便走了。留下王鈺澤一個人。這時他發現,薛文傑在看著他,但是在目光對上之後就移開了。
到了中午放學的時間,班裡依舊有幾個人在班裡留著不下去吃飯。有的人是為了省錢,像張園晟坊。有的人是為了減肥,例如王洛豪。還有一些是看不上學校的飯菜,吃來學校時準備的是泡麵之類的。還有一小部分,是為了給自己的充電寶和手機充電——學校明令禁止帶的。
「鈺澤,」張園晟坊走了過來,「你說,事情解決了沒有?」
「並沒有吧。」王鈺澤低下了頭,看著課本。「好像還在調查。」
「這樣啊。」他似乎不是很滿意。
「怎麼了嘛?」
「這樣下去,搞得班裡人心惶惶,我都沒心情學習了。」張園晟坊抱怨的說。
「確實。」王洛豪附和了一句。
「嗯嗯,對啊對啊!」後面那些吃泡麵的女生也摻和了進來,「挺讓人害怕的,擔心自己也會受到傷害。」「欸?不會有下一個目標了吧?」「那可不一定,你看那些電視劇。」「可那些又不是現實。」「但是總要有些依據。」「你感覺會是誰幹的呢?」張園晟坊忽然插了進去。王鈺澤看著他們討論,總是覺得有一些不高興。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午放學。高啟圓她們幾個卻去操場了。一般來講,不到上課的最後幾分鐘,她們是不會回來的,有時到了上課也不回來。沒辦法,王鈺澤只好去操場找她們。找到她們倒是還容易——她們三人,高啟圓李佳藝以及章怡雯,她們三人總是一起。本來是四人,還有一個是蔡羽涵,但是她今天有事,沒有和他們一起。
找到了她們,王鈺澤卻不敢開口了,這裡人實在是太多了,害怕的心理如潮水般涌了上來。
「你在幹嘛呢?鈺澤?」章怡雯倒是發現了他,先開口了。
「嗯,想問你們一些事情。」王鈺澤在心裡深呼了一口氣。
「什麼事?」李佳藝湊了過來。
「嗯,就是,想問問章怡雯和高啟圓怎麼看吳靜雨這個人的。就這樣。」
「這樣啊。」高啟圓用食指抵住下巴,「還好吧。她畫畫很好看的哦。」
「額,很好的一個人,很有妹妹的感覺。」章怡雯插嘴進來。
「她本來就是妹妹。」李佳藝彷彿強調一般的說。但是兩個人都沒有理她。
「她男朋友會傷心的吧?」章怡雯扭頭對高啟圓說。「可能吧。畢竟上周才見過面啊。」「也不知道她男朋友知道不知道這件事。」「應該知道吧。」
「才不可能。」王鈺澤在心裡這麼說到,「高中生哪裡來的愛情,或者說有什麼愛情可言,都是玩玩而已。」但是終究沒有說出口。
對話就這樣草草結束了。王鈺澤因為思考這件事,晚自習的課並沒有認真聽。
和往常一樣,王鈺澤來鎖門。王鈺澤忽然想起來,當時早上進班,感覺有哪裡不太對,但是現在也想不起來。「她是被人勒死的……」王鈺澤回憶著從林警官那裡獲得的信息,「目前為止,嫌疑人是章怡雯,高啟圓,李佳藝,崔郝沅。因為她們和她最近有爭執,況且,從監控攝像頭拍到的來看,她們幾個也在不同的時間段來了教學樓。」王鈺澤自言自語的說著,關上了門,上了鎖。
寢室內依舊和以前一樣熱鬧非凡。
「那麼,你要什麼報酬不?」說話的是包澤垰。他在對裴鵬煦說。他們似乎在講關於代打遊戲——裴鵬煦有偷帶手機。
「不,沒事的。」裴鵬煦擺擺手。
「你要知道,這浪費你的時間,再說我在網上找人,可都是要價的,不能讓人白乾活。」包澤垰解釋著。
「那你乾脆給我找個女朋友吧。」裴鵬煦突然指著他說。包澤垰愣了愣,用手護住自己的兩側,「我們還是來談一談你準備要那顆腎吧。」
王鈺澤忽然覺得好笑。之後其他人也漸漸回來了,他們也停了下來。
燈熄了。大家開始了夜談。其實就是大家聚在一起聊天。
「這一屆真的不行,沒有瓊斯琳萪,就沒有了趣味。」李毅龍先開了口。
「確實確實,卓瑪尼瑪真的是不行。瓊斯琳萪一退役,就沒有什麼意思了。」班長插了進來。
「你們在聊什麼啊?」劉孟輝好奇的問。
「籃球。」劉翔也加入了討論。
「……」王鈺澤對這些沒有興趣,決定只是聽著。
「說起來,」趙銳鋒轉移了話題,「你們說,李佳藝這人,為什麼那麼搞笑啊。」
他好像是在說關於今天晚上數學老師讓她回答問題,她卻鬧了笑話的事。
「她?」班長切了一下,「她那噁心人的。」
「說起來,她好像有男朋友?」劉孟輝順著說了下去,「我還挺磕的,他們倆。」
「別嚇唬我啊,她那人,也會有人看得上?」李毅龍咂咂嘴。
「也不是,就是那天放學,看到她和她的男朋友一起並肩走,繞著教學樓走。就是昨天。」劉孟輝解釋。
「不是分了嗎?他們兩個。」包澤垰,插了進來。
「真的假的啊。」劉翔接了上來。
「嗨,分了也好。他們的情況是,現在這個男友,雖然分了吧,但是我們先把他稱作b,前前男友是a。a是高一生,她李佳藝和他處的時候,其實是對他好友有意思。但是吧,在吳靜雨的撮合下,她還是和a處了。之後a因為體育課受傷,回家休養一個月,李佳藝就一直纏著a的好友,後來還被他的好友罵了,以至於高一都知道了。」裴鵬煦插了進來。
「這……」王鈺澤忽然覺得大家都陌生了起來。因為和他的認識完全不一樣。
「況且,」裴鵬煦繼續說道,「這個b,是來舔她的。說什麼李佳藝是他的初戀。也夠噁心的。」
「不是,我上輩子是做了什麼孽,會跟她到一個班。」李毅龍忍不住笑了。
「你們為什麼那麼討厭她啊?」劉孟輝又問了一句。
「你是從A班來的,你不了解。她當時剛分到我們班的時候,她靠抄她的朋友的答案,考了全班第一,班主任不知情,還一個勁的誇她,讓她分享交流學習經驗。她上去后一頓演講……」班長說了起來。
「『文科太簡單了!不用學!』這是她的原話。」包澤垰笑著說了起來。
「關鍵問題是她抄就抄吧,結果,」李毅龍咽了口唾沫,「她還特有優越感。」他忍不住笑了。
「聽說她之所以從理科轉過來,就是因為太賤了,同學不喜歡她,她生活不下去了才轉過來。」包澤垰補充了一句。
「這……真的是無語。」劉翔忍不住插嘴。
「正常。」班長笑了笑,「今年我們班還不算精彩,像去年,簡直就是宮斗大片。比今年精彩多了。」
「就是。那個時候我們也不管,就在旁邊看著。實話說,十分的有趣。」李毅龍也笑了。
「這人這麼奇葩。」趙銳鋒最後說道。
王鈺澤靜靜的聽著,始終沒有發言。大家討論也討論夠了,也不再說話了,過了一會兒,不知是誰先開頭打了一個呼嚕,大家都徹底睡熟了。
「這……」王鈺澤忽然感覺,自己彷彿變成了一個陌生人,來到了這個班,就剛才描述的,就和他所理解的大家相差甚遠。他不禁感覺班裡同學是真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