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有時候不試1試怎麼知道天有多高
「師父,為何我們門派叫千絕門呢?」
「那自然是門派弟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刀槍劍戟不在話下,門內武功更是高深莫測。門內絕技更是成千上萬。」
「那我為何少有聽見關於咱們門派的傳聞呢?」
「自是因為門內珍寶武功無數,倘若門內弟子武功不高,便自然遭人覬覦。為了使得門內弟子能有個安心的環境成長,在武功大成之前不可泄露自己的真名和門派相關事宜。」
「原來如此,所以師父你……」
「啊,為師只是沒怎麼在江湖上闖蕩,但是你要知道,為師是敢當著人的面說我叫獨孤無敵的哦!」
許詡聽完明顯是不相信的,他覺著自己的少女師父只有後半句話能信,沒怎麼在江湖上闖蕩的人手中的劍是不會有那麼強大的殺氣的。凝聚那麼強大的殺氣,至少許老頭的刀做不到,許家門客也做不到,他所見之人只有這個便宜師父做得到。
看來師父遠比他想的要強得多,自己是真的能夠成為天下第一的。想到這裡許詡不自覺嘴上掛起笑容。
此時已經是四月初,太陽愈發毒辣,在這樣的天氣下哪怕你什麼都不做,周遭的任何事物也都在肆無忌憚地吸取身上的水分,毫無保留地給予炎熱。
馬兒已經走不動了,許詡因為被師父點了穴,現在身體素質得到了很大的改善,倒也沒表現出多大的難受,看來已經適應了長途跋涉。最先叫苦不迭的反倒是他的師父。
「熱死了熱死了,停停停停,咱們迅速歇息會兒。」
葉詩又在要求休息了,許詡也只能服從。他其實也根本不急,這段日子葉詩一直有教導他劍法。學了小半月,他剛感覺自己很有收穫,正欲找個對手練練之時,就被葉詩無情地打破了激情。
葉詩並未使用很高深的劍法,一招一式皆是基本的刺切挑防,打得許詡劍都握不住,虎口發麻。
「你現在的武功也不過江湖裡三腳貓的功夫,屬於話本茶樓故事裡能和主角過兩招的功夫,但是也只能過兩招。光是二流高手,就能在十招之內解決你,遇見老前輩只有歸西的份。」
許詡冷靜下來,收斂起自己躁動的內心,規規矩矩練起了武功。倒也算是進步神速。據葉詩描述,已經能和二流高手過幾招了。
內力方面一直用的是許家的青山流水心決,葉詩覺得這功法持續有餘爆發不足,屬於能跟人家打很久,但是又沒辦法一下子曝氣解決人家。於是稍微改進了幾段,讓他在揮劍或是回防的時候曝氣試試,效果顯著。葉詩大喜過望,把改進后的功法叫做崩山暴雨功,許詡表示太難聽了,被狠狠地教訓了一頓。
「唔,反正現在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咱倆來練練?」
「好啊師父。」雖說許詡每打一次就得躺上半天,可他反倒越打越來勁,骨子裡有種好戰的衝動。似乎每一次訓練他都能得到很快的提升。
葉詩抽出劍,左腳往後一點,右腳隨即一蹲,隨後快速轉了一圈,接著立馬以右腳為圓心向四周迸發猛烈劍氣。掃出大概半徑十米的空地。然後用劍指了指許詡,眉頭挑了挑。
「矜禪,來!」
許詡也不含糊,立刻拔劍上前。他知道葉詩不會下死手,但是他肯定會挨一頓毒打,撐得久一點,待會受的傷就要少一點。
許詡刺向葉詩的喉嚨,右腳腳掌抓著地面,左腳狠狠發力,勢大力沉。武功初學者最忌騰躍出招,
因為在空中沒法借力,所以得雙腳生根,每一次進攻都從大地上借力,以腰腹核心力量調動全身。
「來得好!」葉詩見這一劍刺來也不躲閃,同樣也是直接刺向許詡的喉嚨。
看樣子兩人是在搏命,兩人面對直接的殺招都不躲閃,同時自己也毫無保留地直取命門。
不好!許詡心裡暗想,他心知葉詩肯定不會殺自己,但是此時此刻他們是在對練,倘若遇上真正的生死搏鬥,對方可不會管這麼多,哪怕拼上自己的性命也要把你斬殺在此。許詡知道自己可能會面對這種情況,所以他明白了葉詩是在教導他如何回防。
許詡把劍擋在自己脖子處,剛好擋住了葉詩的劍。許詡只覺得這一劍好生厲害,不僅精準不差而且勁道兇狠。
葉詩的劍被格擋了,她順勢往前一站,劍身旋轉,刺喉轉為割喉。
許詡暗道不妙,只得不斷後退,但是葉詩的劍沒有隨著他的腳步而被拉開距離,反而是越靠越近,眼見馬上就要切到自己的喉嚨了。
許詡大喝一聲,手中內力爆發,強行把葉詩的劍震開了。
葉詩的劍被彈開,卻也不惱,含笑看著許詡。
這是他倆定的規矩,練劍不用內力,誰若是用了內力那便是認輸了。
許詡這次在兩步三招內被拿下,屬於不及格要加練的。
葉詩倒也沒有刁難他,收劍入鞘,似乎是看出了許詡心裡藏著疑問,打算幫他解答解答。
「師傅,我在進攻的時候發現,你明明是后出劍,但是為何總是不躲不閃,難道你就不怕我真的刺中你嗎?還是說咱們門派的劍法就沒有防禦的招數嗎?」
「可你有沒有發現,我即使是后出劍,卻總能與你同時甚至先到。」
「師傅你的意思是?」
「練劍和練刀一樣都是練勢,一是講求氣勢,氣勢到位了出招才能一往無前。」
「其二便是速,為師打你不用勢用的便是速。有時候劍招反而不那麼重要,如果能快到極致,那麼不論如何都能夠后發先至。」
「第三才是力,劍在以前是禮器,多是象徵身份。江湖浪客用刀不用劍,戰場士兵用槍矛亦不用劍。這是為何?自是因為劍入門難,發力遠不如刀來的直接。所以為師要你先練習劍招,等你劍術純熟了,不用為師教你自然就會怎麼發力了。」
許詡點了點頭,表示受教了。葉詩見他如此恭敬的表情,自然也是喜笑顏開。
師徒二人靠在兩棵樹上,打開水壺痛飲一番。附近傳來蟬鳴鳥叫,遠處山坡上的農戶正在地里勞作,許詡感覺有些睏倦了,看了看葉詩,發現師父早就入睡了。
師父多是如此,困了就睡,餓了就吃,開心就笑,難受就發火。似乎從來不覺得什麼事情難為情,跟著師父,任何煩心的事情似乎都不值一提了。
許詡也選擇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緩緩睡去。這師徒二人,走走停停,走了快一個月都還沒出渝州,真是懶散。
醒來又是黃昏了,看來今天又只能到此為止了。許詡尋了一棵樹,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準備找只停靠的鳥來當做今天的晚餐。其實有些樹比較矮,在樹枝分叉口是能夠找到鳥巢的,裡面還有幾個鳥蛋。前些日子許詡就提議要不要吃鳥蛋,結果被好一頓罵。理由是鳥蛋太小了,吃著不夠塞牙縫。
但是前一秒還說著這樣的話,下一秒就對許詡一臉嚴肅地說道「在江湖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就是不論一個人做多少壞事,永遠只求一報還一報。他欺男霸女,你可以替天行道。他殺害忠良,你可以讓他償命,但是所有的所有的只能是他一個人承擔,決不可傷及他的家室。這是所有人闖江湖的底線,倘若你不合規矩,出手便傷害了他人無辜的家室,那就向全江湖表明了你壞了規矩。那麼自然會有人不留後手對你的家人施以同樣的手段。」
「你可記住?」
「記住了!」
許詡一臉受教,葉詩欣慰地笑笑,轉頭卻又輕輕嘆了口氣。
然而你人在江湖,是不可能不殺人,禍不及家人的規矩保留了底線,但卻也留下了禍患。你殺人父親,孩子不殺,孩子長大,殺了你,又留下你的孩子。子子孫孫無窮盡,生生世世報殺孽。仇怨一結下,便代代相傳。
許多人入江湖時孑然一身,待到家室美滿之時便想要金盆洗手,徹底退出江湖遠離仇怨。笑死人,哪有那麼簡單!你想退出江湖?可以!你死了也算是退出江湖了。金盆洗手?退出江湖?等著收屍吧你!
江湖有規矩,卻難分善惡。哪怕你占理,別人武功高強,依然可以隨意打殺你。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名利場,唯有武力高強,方能短暫的獲取名利。但是獅子尚有打盹兒的時候,你真能永遠武功高強不會下滑?你真能防住所有的明槍暗棒?
所以有時候葉詩看著江湖裡的一些事情就覺得煩人,追來逐去不都是那幾樣東西嗎?
至於什麼傳說里的大俠?那就更可笑了,那些大俠基本上沒有晚年善終的。哦!也有例外,那就是根本沒有活到晚年的。
現在想來許老頭安安心心活到七十歲善終也挺好的,不過也可能是和他當年其實也沒怎麼闖出名堂有關係,他那蜀中刀客的名號也就在江南那邊短暫的流傳過一段時間。嗯……這和這個名號不夠霸氣也有很大的關係。遠比不上當時什麼破海霸刀和什麼西域魔刀。
一直沒能混出個名堂估計也成了許老頭的心結。
讓自己嚮往江湖的孫子出去闖一闖,想來也和他自己一直以來的不甘心有關係吧。
許詡抓了兩隻杜鵑,他其實覺得這鳥肉不太好吃,但是葉詩只讓他抓杜鵑。
於是許詡就反駁道:「望帝含恨而死,死後便化作杜鵑,啼血凄鳴,如今吃這杜鵑,豈不是生痰蜀地故國君主之肉?」
被葉詩狠狠地打了腦袋。
「吃吧你就,難吃就直說,也不許你抓其他鳥了,你只有這個能吃。望帝那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杜鵑這個牛頭鳥還把蛋下在別的鳥巢里,讓其他鳥替它養孩子。活脫脫帶惡鳥。」
……
入夜,葉詩覺得練劍太複雜了就一棍子把許詡敲暈了,讓他稍微安靜一點。
舉起手中劍,月光在銳利的長劍上覆蓋著一層凌冽寒冷的光。
葉詩眼神空靈,似一潭清池,倒映著皎潔的月光。
彷彿月亮才是她的眼睛。
「闖吧,闖吧!把這攤沉寂四十年的死水攪個天翻地覆。」
這話像是對許詡說,也彷彿是對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