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九龍杯

第二十七章 九龍杯

盜賊輕功確實了得,宮屋脊本就異常傾斜,加上滑如凝脂的琉璃瓦,就連一隻鳥都無法在此站立,他的步伐卻依舊幻如鬼魅,如同羚羊掛角般無跡可尋,細些看,連影子都有些追不上他了。

將士不由地打起十二分精神,畢竟都訓練有素,最前端的那人高舉右手,向一側一揮「散!」,眾人立刻朝不同方向遁去,狹隙間,盜賊回頭,追他的人已經寥寥無幾,正得意,他旁邊有黑影略過,「聚!」一聲令下,黑影不斷湧出,他的腳步驟然停止。

宮牆院闈本就密集,他的退路徹底被封死,但束手就擒,也是萬萬不可的,三十二人,離他最遠的也不過幾十步,正當重重包圍縮小之時,他動了,一行人看到的卻是三道重影,分別奔向不同的方向,離黑甲將士不足五步之時,又分出三道身影,幾乎是貼著黑甲指尖略過,當真是巧奪天工,可望見,卻差一寸不可及。

真的要逃了?幾十道身影合二為一之時,也是他最為鬆懈之時,一道戻氣極重的光影瞬剎而至,魏將軍擲戟而至,沒來得及回頭,盜賊背後一涼,最後一步未能踏出,跌入宮牆院角。

魏將軍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他們身後「快些,抓活的。」,眾人跳下房脊,尋跡而去,不到一刻,一人回報,語氣中些許失落「我們…未曾可見。」

屋漏偏逢連夜雨,正要繼續去追,卻瞥見皇宮西苑星火點點,那是覺卿寺,竟有人縱火!壞消息接連而至,後宮容妃毀容尋死,若蘭閣公主失蹤,政財司九位大人遭下毒迷暈,就連御膳房,也被投放十頭活豬,鬧的雞犬不寧,猶豫再三,魏將軍只能自行掂量輕重。

這一夜註定不能消停了,龍德殿穹角,一宦臣規矩盤坐,緩緩睜開眼睛,卻對宮發生的一切視若無睹,自銀器中倒出美酒,拈花提杯,一飲而盡,能有如此地位,定是不俗之人,沒人知道他的名字,在宮中,對他有所耳聞的,都叫他岑監寺,皇帝許他龍德穹頂之位,高權一頭,監視當朝百官,他自降其位,退守穹角,以視其敬。

早朝,陛下將卷宗狠狠砸向眾臣,早已在龍椅上坐不住了「烏合之眾,一幫烏合之眾!」,眾朝臣一陣沉默,這更讓皇帝火冒三丈。「這還是朕的宮嗎?皇權威嚴何在!皇家臉面何在!皇帝揮舞龍袍,怒指眾朝臣。

文武百官更不敢吭聲,「怎麼,都啞巴了!」皇帝已失了儀態「本以為只是盜匪猖獗,沒想到朝堂之上早已經內憂外患,費杞憂!」

「微臣在。」一名稽瘦的大臣急忙上前哈腰。

「三千六百萬兩,你可記得這數!」

費杞憂噗通一聲跪地,身體不住顫抖「他們可是夜盜宮的賊人,陛下萬萬不可輕信吶。」,今日一早,滿大街散落的宣紙都在控訴著他,收受賄賂的數額,正是三千六百萬兩。

「朕在追問三千六百萬兩,有說過宮盜匪之事嗎?啊~!」皇帝見他還在嘴硬,更加厭惡。旁邊就是昨夜穹頂那位宦臣,不用多說,宦臣躬腰向前一步「請費大人移步天牢。」,語氣平淡無奇卻讓一眾朝臣不寒而慄,費杞憂更是直接癱軟,任由士卒殿衛拖出殿外。

「政財司三節使七大吏何在!」這次更為誇張,噗通跪倒一片「罪臣願將家財盡數充公,還請陛下…」,皇帝懶得去聽,大手一揮,此十人,九族怕是難定。

哀嚎聲久久難下,眾朝臣心肝具顫惶恐之下全部跪倒「陛下英武決斷,乃釗越一幸。」

「都少些奉承的話,難道,你們也想成為下一個?」皇帝嘆息一聲,看著縮著脖子的眾臣,怒氣消去了一些。

「魏慶延何在?」皇帝看向文武百官

魏將軍一臉倦色「末將在。」

「九龍杯失竊了?」

「十日之內,必將追回。」

「好,那就十日!」陛下語氣突然加重「十日之後,唯你是問!」

魏將軍抱拳跪下,顯得胸有成竹「末將領命。」

待魏將軍歸列,皇帝問道「你們可還有要事上奏?」,如此情景,誰還敢來觸這個霉頭,就算真的有,那也得壓過今天。逐而,半天也沒人答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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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退朝吧。」皇帝揮袖離去,身後留下聲聲萬歲。

太后寢殿,此事已傳入太后耳畔,她不緊不慢地修剪著盆景。一旁華貴婦人滿臉憂心「太后壽誕在即,公然見血,皇上太過於武斷了些。」

「你還不明白?一ロ氣連斬十幾位大臣,他這是在做給哀家看呢。」說著,剪去一枝粗壯的枝條。

「也怪哀家,太著急立儲之事。」太後走到茶桌前,將剪刀放下。華貴婦人上前攙扶著,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都怪問天不爭氣,害太后與上如此憂心。

「天兒已經很不錯了,奈何皇帝偏偏看上了蕭妃那個傻兒子。」兩人走向花園,香氣透鼻而過。

華貴婦人嘆息一聲「蕭妃妹妹已經過世七年之久了,逝者安息,你就別再怪她了。」

「哼,她那逆子若敢壞我釗越氣運,他娘的下場,也是他的下場!」一個七旬老人,竟還有這般殺氣。

「對了,那幾位仙人到了何處了?」太後有意無意地問道。「算著時日,應該就在今天。」華貴婦人唯唯諾諾地說道。「誰去迎接?」太后輕撫著花瓣。華貴婦人臉上立刻浮現出了一絲不悅「是………是清河皇子。」

此刻,三皇子郁清河還在環抱美人呼呼大睡,昨夜大戰讓秀床凌亂不堪,兩人衣不遮體,將荒淫無度體現了個淋漓盡致。

皇帝帶著幾名侍衛走了進來,沒讓任何人驚擾。如此一幕映入眼帘,皇帝咬牙切齒,從侍衛腰間抽出寶刀,一劍刺入美人胸口,她睜開的眼睛再也沒能閉上,好不容易爬上了子的秀床,卻再也沒能見到今天的太陽。

三皇子被驚醒,迷糊間看向血泊中的可人兒,連滾帶爬地跌落床下,一臉驚恐。皇帝平淡地說道「今日天聖劍宗有仙人要來為太后賀壽,你去迎接一下。」

這三皇子一臉的起床氣,站起身破口大罵「橫生暴虐,殺我美人,這都第幾個了,還讓不讓人睡個安穩覺了。」,皇帝將利刃一扔,嚇得三子急忙跪下,雖然極不情願,卻也老實了許多。

「準備準備吧。」皇帝都懶得看他,轉身離開。三皇子一臉幽怨,婢女快步從房門口走進來,將他攙扶起來,梳洗更衣。

當皇子當到他這份上,也是沒誰了,為防他色心大起,連婢女都被換成了四十老軀。更衣過程不小心碰到他,手上的老繭能劃得他生疼,油膩的皮囊更是能讓他幾夜作嘔。這偏偏還是皇帝指派,他又動不得,之前隨便找了個理由將一老奴投井,結果皇帝又找來個更老更丑的。

他是徹底放棄了,但今日,好像又能出宮去了,而且還是光明正大。

滿城熙讓人群中,滿是昨夜怪談。「聽說了嗎?近日聲名鶴起的江洋大盜在昨夜潛入皇宮,一把火燒了覺卿寺,還順帶擄走了公主。」

「這事誰還不知道啊,皇帝可是動了真怒,一ロ氣斬了十幾位大官兒。」小販兒交頭接耳地議論著,殊不知,當今聖上的三皇子,就在人群中。

一旁侍衛終是忍不住了,剛想制止卻被三皇子攔下。「這呀,是為了那個"盜聖之爭"。幾位俠盜,還真是說話算數。」一黑瘦的小販咧嘴笑道。

三皇子饒有興趣地走了過來,也不嫌寒磣,將手勾在小販肩頭「盜聖之爭,輸贏怎麼個論法?」,眾人被嚇了一跳,但一見是個貴公子,也不像是什麼壞人,就繼續說道「當然是比物品的稀罕程度了。」

「那哥幾個認為誰擔得起盜聖之稱?」三皇子一臉的好奇。

「當然是火燒覺卿寺的那位,這下貪官可被揪去大半,百姓可以免受多少的苦。」

「此言差矣,公主本就是千金之軀,將一個大活人帶出宮,這才是真本事。」

「不對不對,咱老百姓就稀罕能下肚的,九年鳳翅才是絕品。」說著,那位小販還咂了咂嘴。

「聖上的三宮六院中,容妃品行最為低劣,這下毀了容,這才是大快人心。

「也不對……」

幾個人各抒己見,可就是沒人提到九龍杯,三皇子清了清嗓子「我覺得九龍杯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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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錯愕,愣了幾秒,然後迅速向四周看了看,壓低聲音說道「公子還沒聽說吧?昨夜失竊的九龍杯,是假的!」

這讓三皇子也有些震驚,隨口問道「那真的,現在在何處?」,小販的聲音壓得更低「魏將軍府。」

三皇子子瞬間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了,呵呵一笑,隨手取出碎銀拍在小販攤兒前「賞你們了。」

小販們又是一愣,看著三子的背影問道「公子貴姓啊?」,三子頭也沒回,揮了揮手說道「不必多念,小爺就愛聽些故事。」

隨意轉悠著,身後侍衛問道「皇…少爺,我們接下來是要……」,「當然是去迎接幾位仙人了」雖這樣說著,但腦中的鬼點子,早已不知想了多少。

魏慶延站在府中觀景池前,投下些許殘糧,許久才有魚兒爭食。背後,一濃眉星眸的青年眉頭緊鎖,幾次都是欲言又止。

「少澤以為,這勝算會有幾成?」好巧不巧,魏將軍主動問了出來,卻讓魏少澤更難開口,此番布局毫無高明之處,稍微懂些伎倆的人都能看出這是個圈套,更別提這些精明的大盜了。

見魏少澤默不作聲,魏將軍輕聲笑道「寅卯之時,他們必然而至。」,說著撒去全部殘糧,拍了拍身上的殘穢。

泛綠的水面幾尾錦鯉翻著肚皮爭食,魏慶延緩步走向廊亭「這也是我未讓你踏足軍營的原因。」

魏少澤身體明顯一僵,看著將軍自顧自地走遠,他眼中滿是不屈。魏慶延有三子一女,大兒子病卧床榻,二兒子死於沙場,三兒子年歲不過九齡,至於女兒,早已遠嫁。按理說,他魏少澤最該踏足軍營,雖只是一名義子,卻最是勇武,舞象之年已具九牛之力,差一步便可伏虎,可縱然如此,他卻只是個院衛統領。想著,手中刀鞘被他握得咯咯直響,恐難承其力。

城外秀春難擋,不羈萬里江山肆意蔓延,行五十里,嶙峋奇峰贊一句噫吁嚱絲毫不為過。奇峰之上,是一處道場,道場之大,容千騎不在話下,緞錦百丈鋪地,百丈遮陽。如此盛況,卻只停留十餘人。為首青年抓耳撓腮,顯然有些不耐煩了,也在此時,空中丹鶴獨行,遮了半邊道場,清風拂袍,不見沙石,卻眯得眾人睜不開眼睛,再次定睛,一行仙人閑步走來,那二百丈緞錦,也失了神色。

為首青年雙目環鳳,已分不清是眼饞,還是貪婪,快步迎了上去「這百丈奇獸,可是仙人道法?」,童顏鶴髮的道長顯然有些不悅,白袍執事一臉尷尬不得不上前解釋「這是我宗門客卿,鶴君,鶴守長老。」,青年臉色一青,拍個馬屁都如此艱難,就連笑意也僵在了臉上「哦,是鶴守長老,久仰久仰。」,說著,也不管鶴君是否願意,一把抓住了鶴君的袖口,鶴君本是丹鶴化形,宗內弟子也不曾見過幾次,對於他,何來的久仰?

鶴君抽手,一臉嫌棄地錯開他的身旁。青年的不拘小節,怎麼看都像是死皮賴臉「知道仙人不喜駁雜,所以只帶護衛十餘,一切從簡。」

「如此……甚好。」白袍執事也不曉得會不會引下天雷,只覺得那些緞錦,分外地刺眼。

「這是宗內幾名弟子,一同來給太后賀壽。」看著青年好奇地打量著眾人,白袍執事解釋道。

乾咳兩聲,青年盡量保持儀態「青年才俊,不可估量。」,可心裡卻是在想,同是年齡相仿,沾了仙氣兒就是不一樣,改天也得去那劍宗,住上十天半月。

一路寒暄,已到了山中密林,一行人緩步而行,不時伴著私語綿綿,突然鶴髮中年停下腳步,只顧嬉鬧的弟子撞到他的身上。

自始至終,鶴守長老都沒說過一個字,他望向白秋,白秋立刻會意「藏了一路,也是夠辛苦的,出來吧。」

眾人立刻警惕,青年的侍衛利刃出鞘四指,卻只聽得灌木叢中沙沙作響,之後再也沒了動靜。突然安靜了下來,這使得眾人更加緊張,唯獨白秋,微微一笑,摸起一塊石子。

「別別別!」未見其人,先聞其聲,乍一聽,絕對是個妙齡少女,忍不住地眾人多了幾分期待,但真正映入眼帘,卻讓眾人一陣驚恐。

少女扒拉著腦袋從灌草叢中鑽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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抉天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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