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水中

盧平低頭看向自己的大腿……

那裡，鱗片被洞穿。

皮膚上出現了一個黑洞，邊緣甚至有焦糊的痕迹。

不過盧平一咬牙，深層肌肉緩緩蠕動，不消片刻，一枚黃澄澄的彈頭從小洞里掉了出來，落地發出「叮噹」的脆響。

「鯡魚鱗片，果然完全擋不住槍！幸好大腿肌肉夠厚，子彈沒能直接打穿……」盧平心裡一陣狂跳，更不敢停頓，一瘸一拐繼續往前跑，同時心中暗想，「但我也抗不了幾槍，尤其是肌肉層薄的區域，更扛不住。」

「可刀鋒幫怎麼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開槍？！」

盧平有些難以置信。

織夢城對於槍械的管理，是極其嚴格的。也許因為，槍是為數不多的，能讓一無所有的貧民對上流階層產生一絲威脅的手段，對於非法持槍的行為，織夢城警方素來打擊極其嚴厲。

尤其這裡可是繁華地段！有不少高檔店鋪，甚至會有迷霧區的體面人，偶爾來這裡逛逛。

在這裡開槍，相當於對城市秩序的嚴重挑釁，黑幫雖然有槍，但也很少有人敢這麼光天化日之下肆無忌憚的使用……

可是對方依然開槍了。

這也從側面證明，刀鋒幫今天抓住自己的決心！

砰！

又是一聲槍響，這次子彈打中了盧平的肩膀，讓他往前一個趔趄，肩胛骨傳來劇痛。

盧平瞳孔狂縮，忽然改變方向，跑向了不遠處的碼頭。

織夢城是港口城市，有好幾條河道自城內貫穿而過，因此有不少大小碼頭，盧平之前買鯡魚罐頭的舊貨商店，就是在一個碼頭集市。

三步並作兩步，盧平跑到了碼頭上，縱身一撲，整個人直接魚躍進了河裡！

碼頭上本來就有不少人，看到這一幕，都發出驚呼。

「有人跳河！」

「敢下水，不要命了？」

人們對著水面指指點點，但很快，刀鋒幫的幫眾涌了過來，把碼頭附近清場。

遠處血斧幫的人明顯還沒有集結完畢，只有三四十個人，這邊刀鋒幫卻有上百，因此還在遠遠觀望。

獨眼幫主很快來到了碼頭，看著波瀾不定的水面，臉上表情怪異。

「他下去多久了？」獨眼光頭問道。

「3分鐘了！」有嘍啰答道，「老大，這傢伙想不開啊，水裡可是有毒的！而且就算水性再好，也不可能從水下逃走，碼頭附近雖然沒有『魔鬼藤』，可是稍遠一點的地方就到處都是，沒有任何血肉生命能從它們的地盤活著游過去……」

「他不是要遊走。」獨眼看了遠處的血斧幫一眼，臉色有些煩躁，「他在拖時間……」

這裡是宿敵的地盤……

獨眼幫主雖然口頭上答應葛博士，會盡全力抓捕「實驗體」，但如果血斧幫集結完畢，他也必須得走了，不可能真的把自己的小命搭進去。

————

盧平一個猛子扎進了水裡。

正常人在水底憋氣，少則一兩分鐘，多則四五分鐘，就要浮出水面換氣。

可是在盧平入水的瞬間，他脖子兩側的皮膚就開始蠕動，慢慢長出了幾道裂縫，左右對稱。

那是魚鰓！

盧平解鎖了鯡魚100%的基因，自然同樣有形成魚鰓的基因，他這幾天除了打造了銀鱗牛馬，還順帶著打造出幾種其他小玩意。

眼下這個被他稱之為「魚人」的重組態，目前主打水下作戰，

力量比牛馬形態弱，因為肌肉是耗氧大戶，為了延長潛水時間而不得不減少了牛馬基因的比例……不過剩下的肌肉更加流線型，且有魚鰓！

只不過，這幾個鰓相對於盧平的體型來說，還是太小了……基因重組也不是萬能的，有些性狀可以從其他生物身上完美移植到另一種生物身上，有些則不能。

盧平可以長出足夠多的鯡魚鱗片覆蓋全身，但是魚鰓，卻只能形成手指長度的幾片。其在水中的供氧能力，最多只能讓盧平比普通人在水下多待幾倍的時間，卻不能讓他真的像魚類一樣永遠在水裡活動。

除非有一天，他能找到更強力的水下氧氣交換器官基因，來完善「魚人」。

不過這已經夠了。

盧平本來跳水的目的，就是為了躲槍，無論刀鋒幫敢不敢追進水裡來，起碼槍對他的威脅是不存在了……而對方真敢下水的話，更是正中盧平下懷，普通人的水性比魚人差遠了，砍刀之類的武器也受水的阻力更加嚴重。這裡是自己的主場！

更別說，這裡畢竟是血斧幫的地盤，盧平就不信刀鋒幫敢一直在碼頭跟自己耗著？

在水中，左右無事可做，盧平不禁看向了遠處。

他的眼睛，不知何時覆蓋了一層透明的膜，那是魚眼結構，使他在水下的視力略微提升。

盧平在原身的記憶中隱約得知，如今全球都被地獄污染，水裡也有地獄生物，和陸地上隨處可見的魔鬼草類似，是一種名為「魔鬼藤」的東西。

如今一眼望去，果然河床上有許多紫色的海葵般植物，在水底悠閑飄搖。

盧平沒敢靠近，只在碼頭附近待著。

心中默默估算著時間，盧平打算，至少等個20分鐘再悄悄上去，只要不在水下劇烈活動，加上鯡魚鰓的補氧，憋氣20分鐘不成問題。

可是漸漸地，盧平感覺到一絲陰冷。

他的身體似乎有點麻木，這種麻木感從四肢末端開始，一點點向著軀幹蔓延，可偏偏，又潤物細無聲……

等到盧平反應過來的時候，他渾身幾乎全麻了，力氣十成提不起一成！

「怎麼回事？！」盧平心驚肉跳。

此時也才過了10分鐘左後，可是盧平不敢再等了，切換為力氣最大的牛馬狀態，拼盡全力划水，慢慢向上浮去。

仗著非人般的力量，盧平才勉強游到了岸邊。

幸運的是，刀鋒幫似乎已經離開了，而鑒於剛才他們的清場，似乎沒什麼人在碼頭附近。

遠處傳來此起彼伏的吼聲，還有零星槍聲。

盧平吃力的游到岸邊，雙手攀住了碼頭木椽，想要爬出河水。

可是身軀麻痹，簡直快要不聽使喚，試了好幾次都沒成功！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在頭頂響起。

「需要我幫忙么？」

盧平一驚，抬頭。

一個帶著金邊眼鏡的斯文中年男人正笑眯眯俯視著他。

而在他身後……幾個身上紋著血色斧頭的彪悍青年，正用槍指著自己。

——————

一小時后，一座奢華的私人套房裡，盧平被綁在鋼筋粗壯堅固的金屬床上，手腕插著針管，一個高高懸挂的吊瓶，正往他體內輸送著淡粉色的液體。

眼鏡中年男人笑吟吟看著他，彷彿在看什麼寶貝。

「你還挺能憋氣的……可是你難道不知道，水裡的地獄毒素是岸上的好幾倍？」

「而且身體有傷口的時候，更容易被地獄毒素侵蝕……」

「中了兩槍，你還敢跳進水裡，我也是挺佩服。」

盧平沉默著。

原身的記憶中，的確沒有這些知識，所以他才不知道。

不過自己正在注射的這種粉色液體，原身倒是有相關記憶——那是「神水」，據說只有神主們可以製造，作用是祛除人類體內的地獄毒素。

織夢城的居民，每個月，都要領取一份神主「阿拉克涅」製作的神水，喝下去。

漸漸地，盧平能感覺到，身體的麻木感消失了。

「你是誰？」盧平感覺身體的力量基本恢復，問出了一直疑惑的問題。

「你可以叫我『寧博士』，」中年眼鏡男整理了一下西裝革履的衣領，「目前，我暫時住在血斧幫，從事一些關於基因強化藥水方面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