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我會教您的

可是，有點遺憾啊。

世界樹剛把她救回來，她就要死了，還有影子的那些人，這麼依賴她，真的可以好好接班嗎？她還沒來得及告訴他們不要在墨守成規去追尋自己。

還有，路西法，他會傷心的吧？

白茶依稀記得自己昏迷之前，路西法瘋了似的衝過來想要帶走她。

沒能最後見他一面呢，如果能再見一面的話……

「龍騰四海！」

冰冷的聲音有些低沉，像是白茶在海底假寐時聽見的海底暗流的聲音，神秘又冷漠。

藍色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讓白茶忍不住驚呼出聲。

「滄流！」

白茶看向遠處，遠處火光、雷光、聖光、墨色交疊重現，看上去難分難捨，隱約能看見夢清歡幾人的身影，只是路西法那濃郁的墨色一馬當先無論是誰想要突出重圍都被墨色一把按下。

白茶突然就明白了過來，這些人怕是覺得滄流速度最快，所以他們拖住那些人讓滄流一個人過來找她了。

在滄流進來的這一瞬間，這些炮彈已經近在咫尺，白茶頓時臉色大變，失聲阻止：「滄流！快回去！」

只是這次，一向言聽計從的滄流卻沒有執行白茶的話，相反在白茶目瞪口呆的注視下，滄流整個人都開始融化，化作一團海水形成一道海藍色的蛋殼將白茶緊緊的圈在其中。

「滄流你瘋了！我命令你快走！」白茶頓時急了，她可以死，但她怎麼能連累其他人？說罷就想，壓榨自己體內最後的一點極限，將滄流送出去？

誰知這海藍色的蛋殼卻極其牢固，並且極為冰涼，在圈住白茶，將白茶鎖在蛋殼之內時，白茶竟然感覺四肢僵硬，血液都流動的緩慢了起來，這不知是什麼力量，竟然讓白茶暫時被禁錮了。

緊接著，伴隨著一陣接二連三的轟鳴聲，白茶的大腦幾乎停止了思考。

不僅僅是因為滄流為她接下了這些必死的炮火，還是因為那響徹在她耳畔近乎縹緲的話。

「我喜歡你。」

什麼？

白茶的大腦一片空白，近乎停止了思考，她只知道這個蛋殼將自己禁錮住卧倒在地，卻沒有堅硬的觸感，反而給白茶一種被人抱在懷中的感覺。

就好像一團海水，化作人，將自己抱在其中，雖然有些冰涼卻意外的舒暢，就像睡在水床上。

轟鳴聲接二連三的響起，不知過去了多久才停息下來，海藍色的蛋殼已經布滿了裂紋，終於在炮彈平息下來的時候化作一道流光重新化作了滄流。

之前是滄流化為蛋殼，將白茶抱在懷中，而此時滄流一身瘡痍，軀體近乎支離破碎就這樣躺在了白茶的懷裡。

很痛苦，但是竟然感覺很美好。

這是他夢寐以求的，卻又從不敢開口的。

「你說什麼。」白茶抱緊了滄流，滄流的體溫很低，流出的鮮血更是冰涼，在夜空之下，散發著淡淡的寒氣。

可是白茶的心更冷了，甚至比之前知道中立派放棄自己的時候還要冷，她的耳朵在嗡鳴，震得他頭暈目眩。

「滄流，你說什麼。」白茶怔怔的看著懷中一向面癱的冰塊臉竟然露出了溫柔又釋然的笑容，這笑容刺痛了她的雙眼。

「我喜歡你。」

「……」

夜晚的星際終於露了頭，星光俯瞰著大地，悅耳的聲音如海浪的沉吟每一分流動都讓人心生悸動。

白茶拚命的捂住滄流的心口，心慌意亂，可是她的手心那顆生命種子卻無論如何都發揮不了作用。

淡綠色的光芒只能減緩滄流生命的流逝，白茶摸到了，滄流胸口那顆碎了一半的心臟。

「滄流，你撐住，我等你回去親口和我說啊。」白茶強忍著大腦的暈眩拚命的將儲物手環中所有的針劑都拿了出來，一劑一劑的全打了進去，那在滄流心中即便是面臨死境都穩如泰山的雙手，此時卻在微微顫抖。

果然，無論是換誰死在她面前，她都會傷心的。

所以，她也會為他傷心的，對吧。

「不用這樣，白，生命種子對於一個註定死亡的人是沒有用的。」滄流虛弱的笑了笑，似乎是因為常年生活在海底，滄流面色肌膚有一種病態的近乎發青的蒼白，而此時因為生命力的流逝竟然有了幾分人的氣色。

「你知道嗎，我第一次見到你是在角斗場上，那時你宣布以選拔的方式選出一批種子成員作為蛟龍的後備軍。」滄流握住白茶的小手，她的手太瘦了，即便是現在，滄流碎了一半的心臟也在隱隱作痛：「那時，雲鶴已經小有所成，站在你身側，你看中了我，並且私底下指點過我好幾次。」

眼前有些模糊了，白茶的臉在滄流的眼前清晰又模糊，恍惚間，滄流好像又回到了那個很久很久的從前。

「那個時候我問你為什麼選擇我，因為這麼多候選人里我的排名並不高，甚至是倒數后二十名，那時的你和現在一樣不愛說話，只是隨意的回了我一句，看我順眼。」

滄流回憶著，那時他只是無名小卒，和眾人一樣仰望白茶的背影。

他羨慕著，暗暗發誓要站在她的身側。

站在那個偉岸的可以稱之為英雄的身旁。

有一天，他晚上偷偷加練，白茶突兀的出現。

「你這樣就算訓練到下輩子也不會擺脫你現在的窘境。」

那聲音略顯稚嫩語氣卻極為老成，在滄流的耳中如同天籟，他無數次遠遠的聽過這個聲音，但是還是第一次離這個聲音這麼近。

「我可以教你方法，但是下次你要拿第一，如何？」那時的白茶說話漫不經心，看向滄流的眼中帶著戲謔，身後跟著路西法，就好像在看著一場即將開始的遊戲。

「為什麼看中我。」那時的滄流低下頭，他只是芸芸眾生中努力的普通人，沒想到會得到神的青睞。

「看你順眼。」白茶給了一個幾乎不算理由的理由：「想感激我的話，就拿下第一好了，省著別人又說我的眼光有問題。」

後來滄流才知道，一百個候選人里光明一派就送進來了六十多個人。

也是後來滄流無意間聽見了白茶吐槽，吐槽光明一派送進來的人又多又菜長的還不好看，也是在那個時候滄流才知道白茶是個顏控，所以才一眼看中了他。

準確的說是因為白茶看中了他長的好看，所以了解了他是鮫人，預估了他的潛力，所以才決定培養他。

那天之後，白茶經常來指點他。

而那次比賽，滄流不出所料就是第一名，一路披荊斬棘，最後竟然和已經小有所成的雲鶴打了個平手，那時的大家都在稱讚白茶的眼光。

白茶倒是絲毫不在意，轉身就走，只有他鬆了口氣。

太好了，他沒有辜負她。

無數次的相遇，無數次的擦肩而過，她淡漠而冷靜，而他也不擅長說話，即便站在白茶身旁心跳如鼓，也說不出一句話來緩和僵硬的氣氛。

「我想陪你說話的時候有墨子燁，想照顧你的時候有路西法，好像無論什麼情況下都沒有我的插足之地，可是我真的很喜歡你，我只能執行好你的每一個命令。」滄流笑著，竟然有些釋然：「我逆轉了時空，提前來到了你的身邊，用上一世的經驗很快就得到了你的認可。可是我還是無法插入你的生活。」

「你和我說啊，你可以和我說的啊，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白茶低下頭，將滄流的手貼在額頭上，淚水砸落：「對不起，我不知道。」

「滄流你忍耐一下，所有的聖龍我們都認識，我們有鮫珠，我帶你去見世界樹。」白茶泣不成聲：「你說你喜歡我，等你好了我再聽你說啊……」

當初芙蕾雅受了重傷兩條聖龍都能吊住芙蕾雅的命，大不了她去請七大聖龍，等她恢復了點力氣還可以去見世界樹，總之，一定有辦法的吧。

「如果我真的和你說的話，無論你喜不喜歡我，你都會和我在一起。」滄流聲音輕柔，溫柔的不像話：「你就是這樣的人，有誰對你好你就必定會給予等同的代價，可是我不喜歡，我不想要這種近乎交易式的感情。」仟韆仦哾

「你不該把賭注壓在我身上的。」白茶抱緊了懷中的滄流，原本懷中的人體溫是冰冷異常的，可是現在竟然漸漸回暖，可是這反而讓白茶的心沉到了谷底。

「我看到了你提交的報告，你已經把如何讓鮫人去陸地生活的具體計劃和方案安排下去了，對吧。」滄流輕笑。

白茶無言，沒想到，她提交的那一堆雜七雜八的報告中，那麼不起眼的一張報告竟然還被翻了出來。

「我從來都是知道的，跟隨你不會有錯，因為無論是誰你都會放在心上，除了你自己。」滄流的聲音越來越輕，比起之前像大海的沉吟現在更像是星空飄渺的星星，在天越來越亮的時候漸漸消散。

白茶愕然發現，滄流的四肢竟然開始晶體化，逐漸破碎，化為亮晶晶的粉塵隨風飄散。

「滄流，滄流！你不能死，你別嚇我。」白茶第一次知道了什麼是不知所措。

她帶領影子走到今天，從來沒有一個人在她的帶領中下死去，這是第一次，她沒有保護好自己的人，甚至在自己的面前死去了。

「滄流，你不能死，就算不是為了我，你是蛟龍，你不能死。」白茶慌亂著不知如何應對，可是心裡那已經因為世界樹的壓制而平緩的心情再次升起了悲傷、絕望、還有憤怒。

下一個會是她嗎？下一個會是誰？

血海幾乎是一瞬間形成了領域，將一大片地面都化為了血水，將方圓一大片生物、建築全都圍在了裡面，白茶甚至連自己都沒有察覺，因為自己的負面情緒，她血液的力量越發強大。

「白，我相信你會成功，不要輕易放棄自己。」滄流的臉頰也開始慢慢晶體化，漸漸消散：「我喜歡你。」

「白，我喜歡你。」

「我真的好喜歡你。」

「我從很久很久以前，在幾百年前，不，幾千年前就說過愛你了。」

他重複著說著喜歡，重複的在白茶耳邊呢喃，似乎是因為他不敢說出的這個詞壓抑了太久，這一刻要把這兩輩子想訴說的情感一口氣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