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難度心關

第二十三章 難度心關

柳姝的四肢好似被束縛了,她就要融化在溫潤的他懷中,她耽溺他的溫柔,他就是她的清風皓月。沈逸珩低沉的嗓音從柳姝的頭上傳來:「阿姝病了對不對?」柳姝被沈逸珩的體溫浸染,混沌的輕搖頭,沈逸珩唇角微微揚起:「我帶你去個地方可好?」柳姝愣怔的點點頭。

沈逸珩見柳姝上了馬車后便昏昏的睡了過去,於是脫了自己氅衣將柳姝裹得嚴嚴實實,眸間憂心忡忡,沈逸珩仔細端詳著柳姝熟睡的面龐,適才的蒼白總算有了些許起色。適才他見著柳姝退後的腳步便覺額蹙心痛,半點沒有此刻在他懷中這般乖,卷翹的睫毛依然略顯濕漉,沈逸珩又頓覺透骨酸心,怔怔在柳姝的眉心淺淺一吻。

沈逸珩吻完又正了正神色,思忖著今日她身上的杜若花香為何更重了,莫不是她服用過甚麼?思忖間柳姝的睫毛顫動了,眼眸緩緩睜開,比適才多了些許柔和與細膩,柳姝才明白自己還靠在沈逸珩懷中,清了清嗓子羞赧的直起身子看沈逸珩的眉心。

沈逸珩依然噙著淺淺笑意,依舊不放開,凝笑道:「就快到了,」沈逸珩又看看柳姝潮紅的雙頰,「阿姝可是暖和了,總算有些起色了。」柳姝不答話,她的睡眠本就淺,適才自己睡得迷糊,驀地頓覺眉心被一溫熱之物所碰,醒來發現自己在沈逸珩懷中,又思及上次在廊檐下避雨沈逸珩在她眉心的那一吻,柳姝不禁訕然。

沈逸珩直勾勾的盯著柳姝的薄唇微抿,喉嚨不自覺的微動,眸光即刻看向別處,下半身亦不禁動了動,不自覺的亦挪了挪。

兩人在郊外一處宅院前停了下來,沈逸珩伸手扶著柳姝下了馬車,他又為柳姝將身上的氅衣攏緊了些許,看著柳姝道:「這宅子是我以前秘密置辦的,這裡地處偏遠,我想清靜時便會來這,往日我喜跑馬,也常來這兒住上一晚。」沈逸珩給了孜菂一個自己識趣的眼神,孜菂忙不迭的便牽著馬車離開了柳姝的視線。

柳姝狐疑的看向宅院,沈逸珩帶她來這作甚?沈逸珩牽過柳姝的手,見柳姝並未掙脫,囅然一笑帶著她進了宅院,正廳燈火通明,有人正於正廳說話。柳姝走進發現屋內人穿著華麗,該是沈逸珩的長姐沈瑾。

柳姝忙不迭轉身就要離開,手卻還在沈逸珩手裡。沈逸珩低低一笑,眸光掃過已經走進院卻怯怯不敢見他阿姐的柳姝,饒有興緻的看著柳姝道:「阿姝莫怕,此人是我阿姐。」廢話,她當然知道,兩人眉目如此相似。

「站在此處說話像甚麼話?」沈瑾帶有長姐的威懾對庭院的兩人道。柳姝更加躊躇了,沈逸珩卻不管不顧牽著柳姝就往裡走,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前廳。

沈瑾的眸光掃過沈逸珩攥著柳姝的手,森然道:「沈逸珩你有沒有規矩?」沈逸珩卻依然凝笑看著沈瑾,手依然不放開:「阿姐,這便是我昨日跟你提的阿姝。」

柳姝用了勁才掙脫沈逸珩的手,斂衽朝沈瑾行了一禮。沈逸珩本因柳姝要掙脫笑容一滯,此時又見柳姝舉止溫柔端莊,越發覺得柳姝盡善盡美,囅然一笑:「阿姐,你嚇著阿姝了。」

沈瑾見柳姝神色淡淡,見了自己溫文爾雅,倒顯得自家二弟紈絝跋扈,不自覺莞爾一笑:「我看是你不知禮數慣了,」沈瑾笑看柳姝,「我這二弟向來豪橫跋扈,你莫要怕他,他若欺負你,你便與我說,我定抽他。」言訖狠狠瞪了一眼沈逸珩。

柳姝莞爾一笑,不曾欺負她,他便是很好的,柳姝淡淡笑道:「好。」沈逸珩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沈瑾拉著柳姝在自己身側坐下。沈瑾的貼身丫鬟端著茶水進來,見著柳姝一愣,她只備了兩份,這該如何是好?最後還是先選上了沈瑾的那一份,而後又將另一份送至柳姝這邊,想讓她家二公子在稍等片刻。

沈逸珩卻驀地去拿過柳姝的茶盞:「阿姝睡眠淺,這般釅茶可要少喝些。」沈瑾連帶著沈瑾的丫鬟皆齊齊看向沈逸珩,沈逸珩此言是何意?如何就知道柳姝的睡眠少了?莫非?

柳姝亦看向沈逸珩,沈逸珩卻沒察覺似的依然在喝著柳姝的茶。沈瑾終究未忍住,輕咳兩聲:「沈逸珩,你要敢出去如此說,我便要替娘親教訓你。」沈逸珩這才反應過來,自覺適才的話欠妥,只得不敢再言語。

沈瑾本欲再跟柳姝說上幾句話,誰知沈逸珩硬要拉著柳姝出院子,說是有東西要予柳姝瞧,沈瑾只得作罷,她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這柳姑娘溫柔端莊,連她亦不知這柳姑娘是吃住了她二弟,還是他二弟吃住這柳姑娘。

沈逸珩帶著柳姝進了一小庭院。滿院的曇花含苞待綻,此處宛若仙池。沈逸珩帶著柳姝入曇花從中,凝笑替柳姝攏了攏氅衣:「快開了,今日便算是趕上了。」

浮月孤明,優曇朵朵吐蕊白若霜雪,恍若飄渺幽夢,一莖數蕊悠悠綻開,吐出幽雅絕俗,嬌嬈嫵媚,此刻院內香遠益清,而它卻自有傲骨迎寒。

柳姝不經嘴角微揚,在這渺渺浮世間,肅殺之秋,儘管她有多少黯然蕭瑟,便是一轉眼就能見到那個他在身邊。柳姝開始留念於花叢間,耽溺於這份纏綿。沈逸珩驀地轉身笑看柳姝:「阿姝,『寂寂曇花半夜開,月下美人婀娜來。月出皎兮,佼人僚兮』可是寫的此時此刻?」

柳姝聞言淺淺低笑一聲,誰說此人不擅文墨的,他次次皆要在她面前顯現。沈逸珩寵溺的看著柳姝笑容,她皓齒娥眉,楚腰蠐領,皎若那天上月,沈逸珩不由心生歡愉:「我便最喜看你笑,你一掉眼淚我就肝腸寸斷,」

沈逸珩拉過柳姝的手,驀地發現柳姝另一直包紮的手掌,狐疑的問道:「這是?」柳姝抽回手藏在身後,盈盈一笑:「無礙的。」沈逸珩驀然攬她入懷,將柳姝的身子緊緊摟住,嗓音低沉又暗啞:「莫要再哭了好嗎?我會陪著你。」柳姝點了點頭,亦摟緊了沈逸珩。

兩人坐在花圃內的小石墩上,沈逸珩摘了一根雜草正在手裡編者甚麼,低著頭道:「我準備將我阿姐的婚事攪黃了,」柳姝噗呲一笑,沈逸珩有些尷尬繼續道,「阿姐斷不能嫁給太子。」柳姝明了,無論沈瑾嫁給皇家的何人,將來都會無比危險。

柳姝瞧了一眼沈逸珩,問道:「阿姐可有心儀之人?」沈逸珩驀然轉過身子,捧著柳姝的雙頰在她的額間重重一吻,隨即放開猝不及防的柳姝,笑憨憨道:「如此甚好,就喚阿姐。」柳姝颳了一眼沈逸珩,眸光動了動:「你先將阿姐接來此處,想以阿姐的送親儀隊便是在路上耽擱了為由拖延?」

沈逸珩手中儼然一小兔形的草花,他遞在柳姝的掌心:「我找了人假扮阿姐的模樣,我不能將阿姐的幸福毀在李家。」柳姝擺弄著手中的草花:「過幾日太后壽宴你可否帶我入宮?」沈逸珩眉心微蹙,摩挲著柳姝的手掌道:「危險,人多眼雜……」

柳姝淺淺一笑:「故不能讓你獨自面對,你放心,我可以易容成你的小廝亦或是丫鬟?」沈逸珩伸手撫過柳姝的額稍青絲,她的眸底有了擔憂挂念他的神色,沈逸珩調笑道:「你可知如此便要在眾人面前伺候我?」

柳姝不接此言,七皇子如今定然已坐不住了,派去查探的人皆無任何可靠的消息,柳姝擔心,好似一切都藏在陰霾之下,昭然欲揭,柳姝擔憂道:「大庭廣眾之下,此人定不敢大張旗鼓行事,當日你務必當心暗箭。」沈逸珩摸了摸柳姝的發笑道:「你且安心。」

***

李鑒琮的青袍里摟著兔子,他來回撫摸著,魅翊閣的閣主魅蘊正在下首回話:「主子,魅蘊查無可查呀,當年葳城確實鬧飢荒,確有此事。」李鑒琮依然撫摸著兔子,神色凌厲:「她的身份太過完美,完美得無懈可擊,」李鑒琮又看向下首的的子妤,「她未來過?」

子妤亟亟斂首,主子此言便是在問凌嫦了,子妤頓了頓答道:「昨日未曾,今日……亦未曾。」語音剛落,李鑒琮眸光凜冽寬大袖袍拂過桌上的茶盞,霎時地上皆是茶盞碎片,滾燙的茶水冒著裊裊煙霧,茶盞碎裂聲響徹整個院子。

柳姝踏進院子的腳步一滯,隨即理了理裙裾進了正廳,小兔子已被茶盞碎裂的聲音驚至正廳廊檐下,見到柳姝又向著她跳了幾步,柳姝將兔子抱入懷中,撫弄了片刻它的耳朵,趨步進入廳內。

廳內的魅蘊和子妤皆因李鑒琮突如其來慍怒驚惶失措,一時竟齊齊跪在李鑒琮面前。柳姝優遊自若的進入廳內朝,因手中抱著兔子,便只是朝李鑒琮和跪著魅蘊屈膝福了福身子。李鑒琮冷眸灼灼的瞧著柳姝行禮。

屋外的丫鬟聞聲亟亟進廳內收拾茶盞碎片,不消片刻便又自覺退出了廳內,李鑒琮正低頭整理著的袖擺,他嗓音低沉的問道:「昨日為何不曾來?」李鑒琮此言本欲讓柳姝能像魅蘊和子妤那般就此認錯,卻未料到柳姝凝眸淺笑。柳姝盈盈秋水般的眸子倏爾間便被她的笑意浸滿,她調笑似的看著李鑒琮:「主子莫不是忘了屬下身上還留著炙毒呢!」

李鑒琮驀然雙目凝滯,手上動作一頓,驟然間廳外灌入一陣颶風,霎時,李鑒琮自覺在這霜風中潦倒凄涼,他好似那湍急河流之上的一片枯黃秋葉,影單輾轉,他不斷伸出自覺的雙手想要夠住河畔,可颯颯凄風又遽然將他攘推進洪流之中。

遙相望,惜芳華,恨相識太晚,孰是孰非,難度心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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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仙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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