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九十一章【番外】
見他愣著沒動，江竹蹙了下眉，動作不太溫柔地將錢包往他懷裡一塞，抬手壓低帽檐，轉身朝原先坐的位置走去。
秦嘉瑜回過神，那聲「謝謝」還沒說出口，她就已經重新塞上了耳機，目光眺著窗外。他本來也不是這站下車，見狀又重新坐了回去。
車又走了兩站，身後的女生忽然起了身，秦嘉瑜從玻璃車窗反射的畫面看到她不緊不慢地收了耳機，拎上放在旁邊座椅上的白色雙肩包，走到了下車的車門。這一站附近有兩個大學，其中一個是秦嘉瑜的母校。應該不能……這麼巧吧
他在後兩站的車站下車，步行幾分鐘就到了商場，正好十點出頭，國內已經是傍晚了。秦昭寧大概剛好下班，給他打了電話過來。
照著她說的找到專櫃，秦嘉瑜付完錢，隨口問∶「你開車打電話?」秦昭寧笑了一聲「沒有啊，宋灼來接我。」秦嘉瑜閉了嘴，不再自討沒趣地吃狗糧。
電話那頭，秦昭寧和宋灼聊了兩句，注意力又轉回這邊。她說「對了，眼霜買金色盒子那個，不要銀色的。」秦嘉瑜看了眼自己手上的眼霜，放回去，又找了個金色的。「三支口紅、眼霜、面膜、水乳，還有兩盒生巧，沒落下什麼吧」
「沒。」秦昭寧感慨道∶「不錯，你現在越來越熟練了，以後給女朋友買的時候就不容易出錯。」
秦嘉瑜無奈地應「對對對，多虧了你。」
大學在國外這幾年，有不少人朝他示好，可也不知道為什麼，秦嘉瑜一場戀愛也沒談。哪怕畢業后工作兩年了，他身邊也沒個女生的影子。
秦昭寧笑著調侃∶「你不會喜歡男孩子吧?我號上有個野王，介紹給你?」不知道為什麼，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秦嘉瑜腦子裡瞬間浮現出竹子的頭像。確實挺像男生的。
還沒等他說什麼，那邊倒是先出現了紛爭。宋灼似乎「嗯」了聲「野王」
秦昭寧才意識到說漏嘴了，頓時聲音都小了許多∶「你聽錯了，聽錯了。」秦嘉瑜挑了挑眉，稍稍一想還是沒把野王是女生的真相說出來。
把給秦昭守代購的東西寄出去已經是幾天後了，大學周年慶，和他共事的校友攛掇著他回校，秦嘉瑜正好得閑，就應了下來。
風和日麗的天，天色湛藍，大片大片的白色雲層壓得很低，幾乎垂到綠樹枝椏。
校園裡視野寬闊，江竹單肩背著包，目不斜視地走過一群穿著奇裝異服慶祝周年慶的同學。手機還在響，她從白色薄外套的兜里拿出來，微信上是和她一起合租的女生髮來的消息。【竹子，給你租了個男朋友，就在圖書館附近。】【灰色外套，黑色工裝褲，一米八幾，長得賊帥。】江竹微低著頭，正想拒絕，那邊又發過來一條。【你也不想小金毛在patty上纏上你吧。】
小金毛是他們班上的一個外國小帥哥，長得帥玩得花，最近不知道怎麼似乎對江竹有點意思，明裡暗裡表示過許多次，江竹拒絕也沒用，他依舊越挫越勇。
和她合租的女生叫安蕪，也是這個學校的，但跟江竹不同專業。上次兩人一起去圖書館，正好又被小金毛攔下了。
安蕪靈光一閃，給她編造了一個不存在的男朋友出來。
現在的問題就出在……她上哪兒給小金毛變出個能勸退他的男朋友。
江竹皺了皺眉，認命地回了個「好」。
她將背包往上拉了拉，朝圖書館走去。學校圖書館很大，白色的建築，形狀有些奇怪。門口不遠處有一棵古樹，綠葉鬱鬱蔥蔥。安蕪說，租來的那個男朋友就在這兒等她。
江竹一眼掃過去，樹蔭底下有道高高的身影，灰色外套，黑色工裝褲，她走近幾步，那人剛好回頭。
確實長得挺帥的。
棕色的頭髮，皮膚很白，眼睛是偏狹長的丹鳳眼，鼻樑高挺，唇薄而紅，整體看上去有一股斯文儒和的氣質，倒與學校里其他打扮怪異的人看起來格格不入。
江竹抿了抿唇，上前道「你好，我是江竹。」
日光從濃密的樹葉縫隙中撒落下來幾束，落在少女冷白的皮膚上，透得幾近反光。秦嘉瑜也沒想到回一趟學校還能有人上來搭訕，可看清來人的臉后，驀地愣了一下。「竹子的竹」他下意識問。
腦子裡忽的浮現出那個遊戲ID，前些天工作忙，他有許久沒登秦昭寧的號。江竹「嗯」了聲，抬手看了眼時間「走吧。」秦嘉瑜不解「去哪兒」
才邁出的腳步頓了頓，江竹歪頭，似乎思考了一下∶「安蕪沒跟你說嗎?」「說什麼」
秦嘉瑜連她口中的安蕪是誰都不知道，可江竹卻下意識將這句話理解為了他還不知道安蕪租他來是做什麼的。
她耐心解釋∶「有個patty，我需要一個男朋友陪我出席，勸退追我的人。」秦嘉瑜挑眉，看她的眼神多了幾分趣味。這姑娘挺有意思，大街上拉人當男朋友。
和他一起來的同事去圖書館上廁所了，秦嘉瑜對面前的人有些興趣，在江竹平靜的目光中，不緊不慢地說了個好。
他拿出手機，給同事發了條消息，而後轉頭看向江竹∶「走吧。」
patty的舉辦地點在學校的一個小禮堂，走到門口時，江竹忽然停了下來，她沒說話，轉頭等了等落在後面的秦嘉瑜，似乎才意識到作為「情侶」兩人這樣有些生疏了。
秦嘉瑜會意地跟上。
禮堂被布置一新，暗色系的彩燈掛在牆壁上，閃閃爍爍營造出一股酒吧蹦迪的氣氛，音樂聲通過音響傳來，震耳欲聾。
秦嘉瑜側頭問「化裝舞會」
舞池裡的人無一例外化著誇張的仿妝，他們兩個怎麼看怎麼像是誤闖入二次元世界的普通人類。江竹眉心一跳「他們沒跟我說是這樣。」
秦嘉瑜失笑「周年慶的patty一向這樣，你是新生」江竹搖了搖頭，眉心緊蹙，似乎有些抗拒再往前邁近一步。她正打算轉身離開，腳還沒抬起來，一道金色的身影從天而降。
從旁邊看台上跳下來的小金毛穿著一身王子裝，落地時捲髮彈了彈。他朝江竹行了一個紳士禮，問「闖入舞會的人類小姐，請問本王子是否有幸可以邀請你跳一支舞。」
秦嘉瑜眼尾微揚，餘光瞥了瞥江竹，不出意外地看到她一臉怪異的表情。她深吸一口氣「抱歉，我有舞伴了。」
她說著往秦嘉瑜身邊靠了靠，秦嘉瑜盡職盡責地發揮著工具人男友的作用，淡然而不失禮貌地輕點了一下頭「你好。」
趁著小金毛愣神之際，江竹果斷繞開他往裡走，走出幾步才想起來還有個「男朋友」，又折回來拉上秦嘉瑜。
小金毛似乎有些不服氣，雙手抱胸亦步亦趨地緊跟在他們身後，江竹連餘光也沒給他一個，將包放在看台座椅上，拉著秦嘉瑜下了舞池。
踏進去的瞬間，禮堂的燈忽然變得柔和起來，音樂也由勁爆快節奏的搖滾變成了華爾茲。江竹驀然一怔。
秦嘉瑜見狀，將手從她掌心抽出來，不動聲色地扶住她的肩。他壓低頭，湊近輕聲問∶「不會華爾茲」
溫熱的呼吸近在咫尺，不知道是燈光太昏暗還是曲調太浪漫，江竹莫名覺得脖頸有些發癢。她「嗯」了一聲，僵硬著脖頸往後退了退，可下一秒，就被秦嘉瑜羞腰拉了回去。「沒事，我教你。」秦嘉瑜示意她看旁邊和女生共舞的小金毛，「右腳往前。」小金毛一直看著他們倆，見兩人低頭輕語，注意力沒集中，踩了一腳他的舞伴。
一聲驚呼將附近小範圍的人吸引了過來，江竹也看了眼，她本來就太會，注意力分散之後，步子倉促地踩了秦嘉瑜一腳。
她很快意識到，後退半步「抱歉。」
秦嘉瑜跟沒事人一樣，垂了下眸，遮住眼裡的笑意。見她蹙起眉一臉的懊惱，秦嘉瑜問∶「學校不是有選修課」
一說起這個，江竹清氣的眉擰得更緊了∶「我選的街舞。」她這副模樣，秦嘉瑜終於沒忍住笑。但見她一抬眼，又立刻憋了回去。他模樣嚴肅認真「嗯，街舞挺好的，我當時也想學來著。」「你也是這個學校的」
「畢業兩三年了。」秦嘉瑜不經意地感慨，「兩年前學校中二病還沒這麼多的。」
江竹被他的形容逗樂了，沒注意腳下，又踩了他一腳。或許是剛剛的聊天緩解了尷尬，她這次倒沒有這麼拘謹「不好意思啊。」
「沒事。」秦嘉瑜見她低頭看著步子，提醒道「抬頭，別怕踩到。」
不知道是不是剛剛出了丑，小金毛和他的舞伴悄無聲息地離了場。江竹意識到時，這場舞已經結束了。
租來的男朋友被人叫走了，江竹猜想安蕪應該提前付了錢，也拿著包離開。
於是等秦嘉瑜結束完和老師的聊天出來，在禮堂搜尋了一圈也沒見到她時，他才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似乎得到了一張二十分鐘女友體驗卡。
"怎麼了"趕來的同事問。
秦嘉瑜扣緊腕錶，不緊不慢地陳述∶「被當工具人了。」「你時薪那麼高給人免費當工具人」同事曖昧一笑「女生」秦嘉瑜揚揚眉梢，沒說話，可神情分明是默認。
歷來潔身自好的人忽然有了戀愛的苗頭，無疑是一個令人震驚的八卦。可秦嘉瑜這人一向嘴嚴，想從他這裡套出什麼來，無異於白日做夢。
他不再糾結這個話題「剛剛老師叫你過去做什麼開講座」「嗯。」
「不給時間準備啊一點兒也沒變。」同事抱怨著，然後狀似不經意地一問「那個女生也是他學生」
秦嘉瑜似乎在想事，下意識地「嗯」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