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蛇信子
日記本很厚很厚,厚到估計一天讀三十篇,讀三個月都讀不完。
「太多了。」閔樹仙聲息穩定,遮住了大半張臉面,很難被人發現她墨鏡下蓄積的淚液。
黎柚珠一聽就明白什麼意思,她跑去跟前台商量:「小姐姐,如果我們聯繫登記人,讓原主人把這些東西送給我們,得到她許可的話,這樣沒問題吧?」
工作人員在電腦查了一下,鎖定登記卡信息:「需要書小姐本人用登記過的手機號,和我們聯繫,我們才能取消儲存協議哦。」
「好。」
黎柚珠給書見瓷撥去電話。
電話那邊傳來奶聲奶氣的聲音:「柚子姨姨~」
小梨花不小心點到了轉視頻通話,屏幕里跳出放大的飽滿白皙腮臉,還有琥珀色的柳葉眼。
「寶貝,問問你媽媽,放在芙蓉城的日記本,可以讓樹仙姨姨帶走嗎?」
小梨花沒有聽過這個名字,歪頭:「樹仙姨姨是哪個?」
黎柚珠挽過閔樹仙,「欸,你還沒有看過小瓷的閨女吧,特別可愛,和她眼型一樣一樣的,書卷氣,溫然漂亮,你看看,你看看嘛。」
她把手機拿到閔樹仙眼前,鏡頭對著。
閔樹仙偏過臉,不太想看,又忍不住用餘光俏俏看,看到那滿屏幕都是軟糯糯的小臉,正好奇地看她,她驀然心裡酥了一下。
「叫什麼?」她問,摘下了墨鏡,露出整張臉。
小梨花聽到聲音,怒怒嘴:「我叫小寶,叫寶貝。」
看到那張臉,小梨花眼睛都亮了,手指在手機屏幕一個勁滑動,隔著屏幕摸閔樹仙的臉,和波浪大捲髮:「哇,好美膩。」
閔樹仙神情微動:「小寶,你媽媽放在這裡的日記本,被別人看見,對我影響不好,準備帶走,我會處理。」
小梨花一下記不住那麼多字,拿著手機跑去找媽媽,一邊跑一邊說:「日記本,姨姨要帶走!」
閔樹仙強調:「是對姨姨影響不好,才準備帶走。」
小梨花:「影響、日記、日記本影響,姨姨帶走!」
「……」
書見瓷剛洗完澡出來,只聽到小梨花接了她電話,沒聽清說什麼,跟小梨花拿手機。
聽到書見瓷的聲音,閔樹仙把手機還給了黎柚珠,走到遠一點的地方,半身倚在櫃檯。
黎柚珠跟書見瓷聊了兩句,小梨花被抱著,扒拉書見瓷手機,「我要看美膩姨姨!」
書見瓷拿開她小手:「看我。」
隨後兩母女因為這件小事爭吵起來,書見瓷吃醋:「難道在小寶的眼裡,媽媽沒有姨姨好看嗎?」
「媽媽最喜歡小寶了,小寶最喜歡媽咪,然後奶奶,爺爺,媽媽排在最後最後最後面。」
小梨花爪子摸摸書見瓷頭頂,吧唧一口在書見瓷臉上,糯糯道:「才不是,寶寶也最喜歡媽媽。」
這麼一輪吵下來,小梨花終於忘記要看美膩姨姨的事了,對書見瓷抱抱,摸摸頭。
黎柚珠看她們鬥嘴很有意思,笑呵呵的一直沒捨得掛電話,突然想到什麼,這視頻電話是擴音的,跟書見瓷招呼一聲,把通話掛了。
那邊其樂融融的歡聲笑語,無一都傳入閔樹仙耳邊,原來書見瓷這麼喜歡小孩,真好。
她定定看向同一個位置,眼眶酸熱,沒說什麼。
沒兩分鐘,館里的工作人員過來交涉,表明已經收到登記人的電話,儲存協議已經結束了,可以被她們帶走。
黎柚珠把柜子里的東西放進包里,畫實在太多了,包包裝不下,跟前台要了一個紙袋子。
分開后,閔樹仙回了家。
她在日本待了快三年,今天才回國,剛下飛機,又在外面逛了那麼久,回到家沒多久便睡了。
夜晚。
許歆剛應酬回來,脖子有飲酒過後的酒精反應,滿大片都是淤青顆粒狀的紅色斑點,足以可見,她喝了多少。
家裡的傭人,在她進門后,給她換鞋,滿眼歡喜說:「太太回來了。」
許歆怔了下:「她回來做什麼?」
兩個傭人面面相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三年前發生的事,她們大概知道點,只聽到一聲很奇怪的嘶吼慘叫,她們聞聲衝上樓,閔樹仙只是冷靜地告訴她們,不小心拿剪子刺傷了許導,人已經被送去醫治了,讓她們放心。
這事就這樣被冷淡揭過,再然後是許歆一年都沒回來,也沒出境任何活動,閔樹仙簽證下來飛去了霓虹,一走就是三年。
期間許歆也多次飛往霓虹,雖然沒給好臉色看,仍然纏著,兩個人從結婚到現在,一直都在吵架冷戰。
「我的房子,想回來就回來,」矜冷的聲調在樓梯間傳來,閔樹仙走路微瘸,不像在外面那樣強裝著,「吳媽,我餓了,幫我煮份苦瓜黃豆湯。」
吳媽是從閔家那邊帶過來的傭人,看著閔樹仙長大,老婆子杵原地,看了看許歆。
從閔樹仙口中得知,許歆有點暴力傾向,如果不是閔樹仙親口所說,她是不太相信的,許歆在她們眼裡,為人溫和有禮,儒雅斯文,不太像是有暴力傾向的人。
但既然閔樹仙說了,她自然是信的,有點不敢走,怕許歆對閔樹仙怎麼樣,她在的話,好歹多少能護著點。
察覺到吳媽看過來的視線,許歆對另一個年輕點的女傭,輕聲吩咐:「吳媽上了年紀,這個點該歇下了,你去吧。」
吳媽一聽,哪好意思,一邊說「小姐還是習慣我的廚藝」,一邊往外面的廚房走。
另一個女傭是蜘蛛精,走出去變成小蜘蛛,溜進了院子里的花盆。
整個大廳只剩下許歆和閔樹仙兩個人,許歆身上都是各種各樣的香水脂粉味。
她過去沙發,湊近閔樹仙的臉,滿身酒氣都熏沾在閔樹仙身上。
猛地抬手抓住閔樹仙頭髮,摁入沙發里,膝蓋跪進沙發,半身騎壓在閔樹仙身上:「你怎麼還有臉提房子的事?當初你說婚房自己布置,我想你開心點,什麼都答應你,結果你拿書見瓷送給你的房子當婚房,故意噁心我,我從來沒見過比你更下賤的女人。」
這幢小別墅,是許歆心裡的一顆刺,剛布置的時候她還特意過來看了,這裝修真不錯,高奢輕冷調,一看就是閔樹仙會喜歡的模樣。
她還拍了照片發微博,跟她的粉絲分享她的婚房,收穫了一批祝福。
到了新婚之夜,閔樹仙指著這裡的牆壁,地磚,衣櫃,床……告訴她,這些都是書見瓷親手挑的,問她喜不喜歡,好不好看。
她噁心到恨不得用蛇尾絞死這個女人。
閔樹仙沒多大反應,只是冷冷地看著許歆,像是想起什麼好笑的事,唇邊的弧度上揚:「許導不下賤,許導比我高尚?這不是你煞費苦心謀來的婚姻嗎?怎麼這麼急氣?」
許歆忍耐閔樹仙很久了,從閔樹仙答應和她結婚起,每天都在刺激她。
屢次三番找書見瓷,甚至好幾天不回家,成天成夜跑去書見瓷家樓下,坐車裡,一坐就是一宿,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
要不是書見瓷一家搬走了,閔樹仙還不知道要發瘋多久。
「我有什麼好急氣?」許歆幽幽盯看閔樹仙這張臉,瞳仁霎時變成雪松綠豎瞳,唇微張,細長滑膩的蛇信子探出,兩邊尖叉軟觸由下至上舔舐閔樹仙的唇間,「你這種跟二婚沒什麼兩樣的女人,跟我睡一屋我都嫌臟。」
原本還冷靜倨傲的女人,在看到許歆顯露的豎瞳后,瞬間閉上眼睛,渾身都起雞皮疙瘩,感覺到那蛇信子在她臉上掃動,更是不可抑制的發顫。
她臉色煞白,不斷躲閃,頭一兩回還會怕,現在她已經不怕了,只是純粹被這樣的接觸搞得反胃。
許歆抓住她頭髮抬起,不讓她動,「你爸媽靠著我家混得風生水起,你不感恩戴德就算了,還成天給我擺臉色看?」
閔家確實有仰仗許家,幾十年前,兩家算是互相扶持的關係,後來閔家出現重大危機,又靠著許父許母的情誼,幫襯不少,挺了過來。
許歆在人前溫文爾雅,年紀輕輕拿過不少大獎,拍的作品每一部都是經典,是遠近聞名的才女,敬愛長輩,對小輩友善,還經常做公益,媒體好評,粉絲跟路人都讚不絕口。
這就讓閔父閔母一眼相中,想親上加親,跟家裡要什麼沒什麼的書見瓷比,簡直強太多了。
至於十幾年來都堅持不懈想把閔樹仙嫁給許歆,最主要原因還是許歆在閔父閔母面前表示,可以等,願意等,時不時給閔家做生意上一點甜頭。
要不然,閔樹仙跟書見瓷同居那麼多年,他們早就放棄讓閔樹仙嫁給別人的想法了,也不會暗中打壓書見瓷,表面答應她們在一起,背地裡從中作梗。
「我可憐你,」垂放在腿側的五指攥緊,指甲都泛白了,閔樹仙強忍著噁心,睜開眼去看那雙綠色的豎瞳,「這幾年兜兜轉轉是不是都沒找到能接受你是怪物的人?只能饞小時候我給你施捨過的那點善意了,你好可憐,找不到你就去找蛇啊,去跟蛇求偶,那才是你的歸宿,巴著我做什麼?」
除了這點,她找不到還有什麼理由,能讓許歆在她爸媽面前偽裝那麼多年,就是為了求娶她。
這番話直接觸碰到了許歆的逆鱗,她目光越來越幽森陰冷:「閉嘴。」
閔樹仙嗤笑,她不吃威脅,甚至笑得張揚奪目,伸手理了理許歆已經凌亂的衣襟,挑釁:「你好威風啊許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