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暮色甘遲
史清雲當場身死,場中就再無一合之將。
淚眼滂沱的冰凌兒猶如虎入羊群,那把從始至終都沒有拔出的古劍,就這樣被她一把抽了出來。
鋪天蓋地的劍氣,從劍鞘中無聲溢泄,三寸劍芒憑空自現。
一劍斬出,六名執劍白衣當場炸裂,化為漫天血霧。
兩劍斬出,封魔陣破,二十一名白衣只餘三人可立。
場中再無一人時,少女一人一劍沖向了五百鐵騎。
五百鐵騎本就繞圈而走,衝鋒陣型還沒來及擺出來,就被那名少女銜尾追上。他們怎麼也沒想到,一個人的雙足竟然可以快逾奔馬。
只是片刻,五百策馬狂奔的精騎,就被少女從隊尾殺到了陣頭,長劍範圍內的所有東西攔腰而斷。
當外圈騎兵支援過來時,就只有三百餘騎成功逃出。而那衣衫淌血的少女,在滿地殘肢中早就縱馬而去。
三百餘騎已經肝膽俱裂,銜尾追擊的一千五百騎同樣膽冒寒氣。哪怕少女的騎術顯得如此笨拙,軍中騎術精湛者只用稍加追擊便能趕上,卻無一人敢策馬迎去。
楚國東境邊軍本就多殺伐,且不說和大赳的頻繁摩擦,就是無事時也會主動尋找馬賊打草,所以追擊的騎兵隊伍就沒有多少新兵,都是見慣生死的沙場老人。
但哪怕再是老人,也沒見過有人敢追著五百騎兵砍。若不是自己這邊救援及時,而前面的少女又救人心切,恐怕那五百顆腦袋都要被人砍完。
再看那觸目驚心的滿地傷兵,只要是受傷就沒有能救活的,不是被腰斬就是被削頭,縫都沒辦法縫。
不怕死是一回事,不惜命又是另一回事。再看那前方縱馬狂奔的少女,試問還有誰敢去阻攔。
李知延本在五百精騎的隊伍中,卻被那少女一人沖的不知所向。此時軍中無將軍,一千五百餘騎雖然浩浩蕩蕩,卻只敢遠遠吊在後面放冷箭。哪怕身旁的偏將再是大呼小叫,給出的獎賞也足夠豐厚,仍舊沒人敢脫離隊伍追上前去。
順著岸邊縱馬奔出十餘里,就見一座簡陋木屋孤零零佇立,一條小船正靜靜的停靠在沼澤岸邊。
墨非已經赤身果體,整個人完全趴在冰凌兒後背,隨著戰馬的顛簸一口口吐著鮮血。
模糊的視野里看到那條小船,這才在冰凌兒耳畔含糊不清道:「上船…」
戰馬仍在狂奔,冰凌兒已經背著他躍向空中,稀落落的幾隻箭羽落下時,兩人已經齊齊摔進了小船里。
一劍砍斷繩索,再隨著一掌推出,小船就如離弦的箭般急射而去。
見少女終於上船逃走,後面一千多名追兵似乎齊齊鬆了口氣。似乎再也不用擔心少女反身殺回,箭羽也在瞬間開始鋪天蓋地起來,朝著沼澤內一陣瘋狂攢射。
空中的箭雨雖然密密麻麻,但小船內卻只有二十餘根,這是奔逃中射在墨非後背的。
冰凌兒毫不體恤內力,隨著一掌掌拍向水面,小船已經離岸二百多丈。見攢射的劍雨再也威脅不到小船,這才停下真氣激發,就要匆忙上前檢查墨非。
墨非神志依然清醒,但視線的聚焦已經時有時無,看到冰凌兒動作停下,還能嘿嘿一笑露出滿口紅牙:「你哭了。」
「我沒哭!…」
冰凌兒剛蹲下身,就是急急反駁道。
「你…你幹嘛這麼傻啊…你那麼急著衝過來…是怕我受傷么!…」
「也不全是啊。我是愛木涕嘛。只有我抗住傷害,你這愛弟媳才能打輸出嘛。這可是咱倆早就分配好的。」墨非說完又是一口鮮血吐出。
壓過口中的血腥味后,還要再次說話,卻被一隻小手捂住了嘴。
冰凌兒著急道:「你不要說話了!先躺著休息下,我找地方停下來給你療傷!」
見他搖頭,那隻小手不由捂的更緊,說著就要把墨非放倒在船艙里。
這下墨非就不止搖頭了,整個人都開始掙紮起來。好不容易用舌頭頂開小手,這才喘著氣道:「姑奶奶…躺下不是不可以…但你能不能先把我背後箭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