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風花雪月

明遠城位於大漢的西邊境，受四大重城之一的守西城管轄，再與北方的左安城形成犄角之勢，三城共守清河大瀆這條水上邊境。

過明遠城後向西再行八十餘里，就會到達這座天下最大的河流清河。渡河能夠直接進入西楚，選擇逆流而上可到大宛，順流而下則到大赳。

所以論起水上交通，這條平分南北的大瀆可謂便利至極，被譽為天下第一河一點不誇張。

也可能是距離清河越來越近，行駛在明遠城內的一輛馬車馬蹄甚急，用吹風得意踏草無痕同樣不誇張。

老頭兒心裡苦，只是不想說。

看著四蹄拚命倒騰，都他娘快甩成四個輪子的馬駒，心中是一陣陣的抱怨。

果然人比人氣死人，換成自己就是馬鞭子抽斷，估計也沒人家一句小馬駒快跑好使。

再說人家著急是為了與意中人相見，你一個馬崽子又沒有小母馬等你，一天的酬勞只是三把乾草而已，你說你拼個什麼命。

管不住馬的腿，但總歸管的住自己的嘴。

輕輕扯過馬韁，熟練避開幾個行人，老頭兒抬手隨意一指，指向旁邊一座深門大院，繼續賣弄得意道：

「丫頭，你再看這戶董姓人家！想當年爺爺年輕的時候，和這家的老太爺可是忘年交呢！當年他的孫女兒長的那叫一個水靈，哪怕是和你相比，頂到天只是遜色兩分！」

說完把那黑白分明，極具特色，一絲不苟的髮髻壓到車簾前，生怕院牆內有人聽到似的，悄聲道：

「而且我跟你說！這家的董小姐，當年對我那叫一個情根深種！甚至快要到以死相逼的地步！她老太爺就更加過分，為了促成我倆，竟把我軟禁在這大院內，不惜用出各種利誘方法，其中包括默許爺爺我無限續小妾…」

「但你錢爺爺是什麼人，是什麼高尚品格，想必你是最清楚的！我是誓死反抗，誓死不從，誓死保衛清白！最後逼得他們實在沒辦法，竟連下藥這種手段都用了出來！嘖嘖！也虧得你錢爺爺當時年輕跑的快，否則當場就給人生米煮成熟飯了…」

老頭兒的嘴真不是一般碎。

僅僅幾日同行，這類風流韻事已經向舒君清抖摟過無數個。包括進入明遠城的不長時間，這已經是吹噓的第四座宅子。

話多本來不算壞事，畢竟舒君清話少，錢老頭話多一點正好可以調節氣氛，讓這趕路的時光不至於太過枯燥。

而且這一路的趣話也算不少，遇到漁夫聊垂釣，遇到商賈說經商，遇到兵丁談謀略，遇到秀才吟詩詞，包括遇到藏風納水處，還能胡謅幾句堪輿學，嘆一句人生好歸處。

若是不談往昔，不吹牛皮，不說風花雪月，不遇深門大院，老頭兒還真能給人一種見識淵博的錯覺。

但是你不找院，院卻自來。

只要一經過豪門大院，這老頭兒就開始說曾經，聊當年，不是和人家女主有一腿，就是人家閨女愛他不可自拔。

若是真信了他的話，十里一情人，五里一紅顏都是輕的，估計在這大街上隨便拉住一位老叟，關係恐怕都得是他親舅哥，隨便攔住一位孩童，那必是他的親孫兒才行。

馬蹄兒平緩卻迅疾，老頭兒唾沫在橫飛，可惜仍是『踢踏』聲為伴，車廂內的少女依舊沒有任何回應。

「丫頭，你得信我啊！」說了半天，得不到任何回應的錢老頭吹著鬍子道。

舒君清終於給出回應：「錢爺爺，你說的話我都相信。」

把吹起的鬍子捋順，錢老頭半信半疑道：「真的？」

舒君清再次應道：「真的，比如這家門匾上明明寫的是李府，但你非要說是董府我也信。」

錢老頭聞言抬頭看去，才發現不知何時，馬車已經走過長長的院牆，到了這座大宅的正門口。而那朱漆大門上面頂著的門匾，可不正是李府二個燙金大字。

訥訥無言中，錢老頭反常的沒有再做反駁，去扯些年紀大又記錯的理由，而是行出二十餘步后突然扯住了馬韁。

「不應該呀！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個大戶人家就是姓董來著，怎麼莫名其妙變成李府了？」